嘴里说着羡慕，但他的眼珠却像凝固的冰雪，略暗的鸢色冷淡空洞，像是虚无的黑洞，吞噬着光。
他哼着小调，嗓音过分甜腻。
“一个人殉情是做不到的……”
夜晚的贫民窟刮着呼呼的风，安静地回荡着他的歌声，被耳尖的千叶纱捉个正着。
千叶纱顿时高兴起来，像蹦迪似的抱着中也的脖颈，呜哇呜哇地唱歌。她的声音清亮，混着熏熏的辛辣酒味，像浇了热油的麻辣面，又欢快又刺激，瞬间吵醒大片的人。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学着狼嚎，嗷嗷地唱着，凭一己之力唱出了动物世界般的热闹和蓬勃生机！
“哪个白……”
凶神恶煞的人冒出头，对上中原中也冷冽的蓝眸后，又嗖地缩回去，骂骂咧咧的话噎在嗓子里，哽得他差点窒息。冷汗还没淌下来，一股强悍的重力便猛地将他压进地里，身体扭曲变形，骨头断裂，剧烈疼痛让他直接昏厥。
中原中也轻轻哼了一声。
那些躁动像被风吹过的涟漪，又细又软，反而助长了千叶纱的“雅兴”，她高高兴兴地喊着：“中也，织田，还有后面的朋友，我们一起嗨起来！”
“好啊，”穿着风衣、缠着绷带的少年亲昵地凑过来，含着笑意的眼睛漂亮得像裹着蜜糖的宝石。他声调又软又甜，撒娇似的说道，“千叶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千叶纱有模有样地学，掐着嗓子，娇滴滴地说：“千叶弟弟，你长得也好看～”
“……”中原中也额角蹦出青筋，他盯着少年，恶声问道，“你是谁？！”
“哇，好凶啊，”少年眯着眼，随即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奇地念道，“小矮子～”
……比起少年，中原中也确实矮了一点。
他自觉还小，倒不是很在意这个问题，但千叶纱气得眼睛通红，摁着中原中也的肩膀跳下来，叉着腰，像护崽的鸟雀，愤愤地喊道：“不准你这么喊！我家中也长得好看，又聪明，是顶好顶好的孩子！”
少年露出委屈的包子脸，“可我也好看也聪明啊，我不是顶好顶好的孩子吗？”
千叶纱懵懂地眨了眨眼，“你是啊。”
她没有犹豫也没有思考，“但中也在我心中是最棒的！”
她勾住中原中也的脖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像只眯眯眼的憨憨熊。
中原中也有点不好意思，也被勒得有些难受，“千叶姐！快松开啦，喘不过气来了。”
“可恶的小矮子，居然还撒娇。”
少年完全忘了他刚才甜丝丝的语调，理直气壮地鄙视道。
“喂，关你什么事啊，”中原中也瞪着这个讨厌的家伙，恶狠狠地放狠话，“再不走，我就揍飞你！”
“啊，原来还是大言不惭的小矮子。”
中原中也听见了他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崩断的声音。
他提脚狠狠踹过去，却被少年灵活躲开，手指碰到他的小腿，黑红的光芒瞬间消散。
中原中也皱眉，后退。
异能重新浮现，却无法覆盖少年。
少年反而得意地晃了晃手指，“暴力的小矮子～”
“小矮子小矮子的你在喊谁啊，我可是才十一岁！”中原中也暴躁地跳起来，朝着少年砸过去。
“中也加油！”千叶纱激动地又喊又跳，还试图让织田作之助也喊起来，“快！我们一起喊！”
织田作之助看着两个打作一团的小孩，犹豫了一下，“这好像是森医生的助手。”
千叶纱眨巴眨巴眼睛，“太宰治？”
“嗯，”织田作之助看着被摁在地上挨揍的太宰治问道，“要阻止吗？”
千叶纱的脑子有点迷糊。
她揉了揉脸，困倦地嘟囔道：“小孩子的事，我们大人就不要插手了。”
她还踮着脚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膀。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倒也是。”
太宰治勾起嘴角，“千叶姐姐说不插手哎，她是希望你能和我做朋友吧。看来小矮子你很不讨人喜欢啊，之前在镭钵街也是，所有人都怕你，都叫你怪物，那千叶姐姐为什么愿意收留你呢，肯定是因为你像金丝雀～”
他靠得近，轻轻地说着，像哼唱着一首清灵悦耳的歌谣，从中原中也的角度还能清晰看到他眼里潋滟的笑意，但说出来的话却恶毒又可怕。
像怪物一样。
中原中也一脚将他踢开，“无意义的废话。”
““意义”本身就是个无用的词语。”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走近千叶纱，重新背起她，两个人亲密地走向灯光隐约的房屋。
“而且生命本身也没有意义，无趣，”太宰治仰头看着天空，突然惊喜地说道，“哇塞，星空好漂亮啊，如果能在这样美丽的星空下死亡，一定是件美妙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那你大概衣服都会被扒光吧。”
毕竟这里是贫民窟。
太宰治想了想那副场景，嫌弃地撇了撇嘴，“我不要被扒光。”
他盯着织田作之助，“你是被拒之门外了吗？”
“没有，只是觉得打扰姐弟相处好像不太好，”织田作之助看着两个小孩进了房屋才离开，然后便“捡”到了鸢发少年。
“你破坏了我自杀的好心情，”小小少年开始无理取闹，“所以，请我吃蟹肉卷！”
织田作之助打开钱包，松了口气，应道：“好。”
太宰治眼睛稍稍睁大了一点，转而又弯弯地浮现笑意。
“还要一杯加了洗涤剂的威士忌。”
“啊，抱歉，这个大概没有。”
—————————
中原中也帮千叶纱掖好被角。
他看了眼空空的猫窝，嘀咕了两句，躺在床上时还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
但是上学他都没想起来他到底忘了什么。
直到港口Mafia老首领死亡的消息被风吹遍横滨各个角落。
中原中也：“……”
忘了把他从床底捞出来了！！
……就很惨。
老首领是傍晚被发现死亡的。
千叶纱把他掏出来时，他还瞪着眼睛，满脸的不甘与怨毒，僵硬的手紧紧地捏着刀，就像握着权柄一样。
千叶纱叹了口气，“下葬吧。”
老首领的死亡没引起大风波，毕竟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千叶纱已经成为了“新首领”。
他们利落地改口，“是，boss！”
千叶纱：“……boss？”
谁？！
我吗？！
这个问题她还没想出答案，尾崎红叶便敲开她的门，红发美人轻敛眉眼，娇艳动人，“boss，我听说港口Mafia招人的规矩变了，变成了要写一万字的读书笔记？还要有大学毕业证？”
千叶纱：“……啥？！”
谁说的？！
我吗？！
我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