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二天一早,武装侦探社内,国木田独步对花江九十度鞠躬,大声致歉。

“实在是抱歉!”这位金发青年诚恳道,“是我没有看牢他,给你添麻烦了!”

被这么郑重的道歉,站在国木田身前的花江反而一时无措。

她连连忙忙对着国木田也弯下腰,鞠躬道:“哪里哪里,我还没有谢谢国木田先生的帮忙。我哥哥他——”

花江看着国木田的样子,大概也能想到平时太宰治是怎么“欺负”他的。

于是,怀着赌输了就要好好履行妹妹的职责,她十分沉重地道歉道:“是他给你添麻烦了才对。”

国木田僵住了。

从遇见太宰治的那一刻起,他大概就从没想过,有一天能“太宰”的嘴巴里听到一句“给你添麻烦了”。国木田独步的眼眶都要湿润了,他连忙伸手扶住花江肩膀,要将她抬起身,同时道:“不不不,是我没看好他,你受苦了。”

花江道:“哪里哪里,我才刚来,国木田先生才是,哥哥他给你惹了不少事吧?”

国木田差点就要说:“是啊!”

但想到他面前的是太宰治的妹妹,在人家妹妹面前,总不好说哥哥的坏话。他推了推眼镜,艰难道:“没有,还可以吧。”

花江:真的吗,我不信。

两人还在互相道歉,江户川乱步一进门就瞧见这场面,他好奇道:“这是在干嘛,举办鞠躬比赛吗?”

“乱步先生!”国木田直起了身看向江户川乱步,他有些尴尬道,“是这样的,太宰又给太宰妹妹添麻烦了。”

花江顺口道:“不是,是哥哥给国木田先生添麻烦了。”

乱步看了花江一眼,沉吟片刻,说:“太宰昨夜去找你了,事情你们商量妥了吗?”

花江见状有些惊讶,不过之前在商场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见识了乱步的能力,倒也没特别的吃惊。

她点了点头,回答乱步道:“是的,等侦探社的各位到齐了,我会为大家统一解释。”

江户川乱步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异议。国木田倒是有些茫然,他问:“解释什么?”

花江道:“有关我。”

她温柔道:“虽然国木田先生顾忌着我情绪,一直什么都没有多问,但大家还是很好奇的吧。关于我和港口黑手党的关系,以及我与‘太宰治’之间的关系。”

国木田被说中了心中的疑虑,他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这个,你是太宰的妹妹我们已经——”

花江认真道:“为大家解惑是我应该做的,诸位接受了我的求救,递出了援助之手。作为被帮助者,我至少该将我的情况尽数告知诸位,让诸位略有心里准备才行。”

被这么说了,国木田反而觉得自己心里压着的那点儿疑虑有些过分。

他推了推眼镜,这次要郑重很多的问花江:“要吃点什么吗?楼下的咖啡和蛋糕味道都很好,与谢野昨天才出差回来,还要一会儿估计才到。你坐在沙发上,吃点零食吧?”

花江非常乖巧地说:“我陪您一起去买外卖吧。我想乱步先生应该也会喜欢新鲜的蛋糕。还有您口中的与谢野女士,既然是刚刚结束出差,应该也需要一杯咖啡与蛋糕洗清疲惫。”

国木田闻言都要惊住了,他问:“你要给与谢野和乱步也带一份?”

乱步闻言直接对花江说:“我要巧克力的。”

花江比了个“ok”的手势,同时回答国木田道:“对……还是说与谢野姐姐她不喜欢蛋糕?”

“不,这倒是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国木田道,“头一回有‘太宰’给大家带东西。”

花江起初还以为国木田是在责怪她没考虑谷崎兄妹和宫泽,她解释道:“我早上来的时候,在咖啡厅看见谷崎他们了,我猜他们应该不需要。还有宫泽,早晨我听见他与您说早晨吃的太饱了,现在没有动力。所以——”

她露出小心地表情,仿佛在问“这样做的是不是还不够妥帖?”。

国木田:“不不不,你考虑的很周到了!在这一点上,你和太宰倒是很像,只是——那家伙只会找上谁最饥饿然后去恶作剧!”

这么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很不好回忆的国木田先生,差点捏断自己的眼镜架。

花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声说:“抱歉,他给您添麻烦了。”

“那、那我在的时候,我来帮忙吧?”

国木田停下了脚步。

花江愣了愣,看见这位硬汉迎着日光摘下了眼镜擦了擦眼角,片刻后,他才带回了眼镜对花江道:“不。你离他远一点,我会从那个绷带浪费装置的手下保护你的!”

微笑着的花江:“?”

——这个侦探社是怎么回事,怎么和最初的港口黑手党一样,说的话都让人听不懂的。太宰治难道是什么杀人狂魔吗?靠近他一点都要被保护起来的?

花江正吐槽着太宰治给众人的印象。

偷偷摸摸从惩罚地又溜回了侦探社的太宰治,刚刚爬上楼梯,就听见自己的现任搭档在说很过分的话。

太宰治当下就谴责道:“国木田先生,你趁着我不在,在和别人的妹妹灌输什么奇怪的话呢?”

“你的理想呢,你的操守呢?对着别人十五岁的妹妹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违背了你的原则吗?”

这么说着,他还要对花江在补一句:“他没希望的哦,他的择偶标准年龄至少要十八岁以上的。你不符合年龄,所以不管他说什么都是在骗你,不能信哦。”

国木田那点原本因花江而升起的对“太宰”的好感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他两步上前,对花江冷静说:“太宰妹妹,你回避一下。”

花江:“??”

国木田很冷静道:“下面的事情有点限制级,年龄小的孩子不合适。”

花江:“……”

花江明白了。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太宰治,回了侦探社里,问了乱步:“社里有胶布吗?”

宫泽茫然:“唉,突然要胶布做什么?”

乱步倒是明白了,他仰头想了想:“唔,与谢野那里应该有。不过我帮你找有什么报酬吗?”

花江想了想,说:“我陪零食先生去工作吧?下午有工作的吧。”

乱步微微睁开了眼睛,他看了花江好一会儿,说:“好吧,成交。你等着。”

乱步两步走到了柜子前,看了两眼就打开了第三格,从中取出了药用的胶布。

花江收到了胶布,感谢了乱步。乱步却提醒道:“不快点解决麻烦,蛋糕会没有的。”

花江了然于心。她比了个ok的手势,赶忙去楼梯口阻止惨案。

花江对国木田道:“国木田先生我们去买东西吧,乱步先生说今天咖啡店可能会提前结束营业!”

国木田对于乱步的话还是很信任的。他见花江忽然回头也有些抱歉,立刻停下了教训前搭档的行为,又恢复成了那名绅士的青年,甚至还和花江说了抱歉。

太宰治捂着脸,幽幽道:“真的好吗,和别人的妹妹走这么近?”

眼见国木田神经又要崩断,花江连忙道:“哥哥,要一起去买蛋糕吗?”

她说着还举起了手中的胶布:“这个给你!”

太宰治颇感兴趣的笑了。

他捂着有些肿的右脸哀叹:“好像嘴角破了,好疼。你看国木田这个人还很暴力,不能接近他!我这是好心的忠告、是爱的忠告!”

花江:“……”

花江温柔说:“国木田先生还在哦,你要他帮忙贴吗?”

国木田站在花江身边,表情冷酷地盯着他。

太宰治忧郁道:“这样可不太好玩。”

花江走了过去,将手中的胶布撕开,啪的一下贴在了他的伤口上,同时说:“再不走就没有蛋糕了,你不要蛋糕的吗?”

太宰治微微垂下眼帘看她,他忽而温柔地执起花江的手道:“你要亲手做给我吗?”

花江:“……”

花江好残忍地抽回手:“不是,只是昨天的草莓大福是我付的钱,我想从你这里要回来而已。”

太宰治:“……”

他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还要给花江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我没有钱。”

花江:……你是真的穷吗!

她还没骂完,太宰治已经遥遥一指国木田,温柔道:“他付钱。”

花江:“……”

算了,靠中也先生养的我好像没有资格骂你。

花江退了回去。她仰头对国木田道:“国木田先生……回头你给我报一个账单吧,我看看能不能还给你。”

愿赌服输。

说做妹妹就——天哪,我现在就好想做个抛弃哥哥的人渣。

国木田怎么可能让个十五岁的孩子还钱,他连连说不用。直接无视了太宰治,带着花江下楼。

太宰治倒也不生气,反而兴致颇高的跟着两人一起去了咖啡店。

他们到的时候,谷崎兄妹还在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店里。

谷崎直美正在喂她的哥哥吃蛋糕,昨天方才意识到两人真正“关系”的花江看到这一幕沉默了一秒。

在太宰治开口前,她已经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太宰治:“唉——不是说好了愿赌服输吗!”

花江辩解:“妹妹、也有很多种!”

太宰治虚心求证:“比如?”

花江本想要说“银和芥川”,但银和芥川的关系在港黑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她如果说出口,太宰治会立刻重新估量她,借此会发现更深的东西也难说。

她只好把哑巴亏全部咽进去,对着太宰治含笑的鸢色眼睛,说:“……比如我们这种。”

名为兄妹,实为敌人。

长相相似,毫无血缘。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挺有意思的。

太宰治认真思考了片刻,国木田在他难得安稳的这会儿去买了咖啡和蛋糕。店里的店员姐姐和她一起回来,顺便送了花江一小盒手工饼干,说是给新客的礼物。

她笑眯眯道:“哎呀,这位是太宰的妹妹吗?看起来有点像呢。”

花江点头道:“啊,是的,还请您多多指教。”

店员见状微讶。她看了看她太宰治,又看了看花江,最后看向了国木田。

国木田沉重点头:“对没错。虽然这两个人除了脸之外,其他的地方都南辕北辙——但因为脸,他们真的是兄妹。”

店员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花江心里叹气,同时取过桌上的一张纸折了一小朵花送给店员姐姐,不知第多少次说:“他让您操心了。”

店员姐姐看着那朵花,忍不住露出了笑:“不,其实太宰先生他——”

她还没有说完,太宰治已经顺势拉住了她的手。

他极尽温柔道:“我怎么样呢?美人呀,你便是我的连理枝。”

在小姐姐有些惊讶羞窘的表情中,他幸福道:“孤影难凉,凄凄寄情,请君勿惜身,愿与化连理。”

店员小姐姐:“唉?”

“与我一起殉——”

这次没等国木田动手。

花江在桌子下的脚狠狠踩了太宰治一下。

在对方痛得叫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温柔地拜托小姐姐说:“都打包,我们打包带走,谢谢您了。”

店员姐姐点头回去工作,太宰治皱起了眉,对花江指责道:“你怎么能打断我呢?”

花江睁着眼无辜道:“我没有呀。”

她微笑着:“我只是想说,剽窃可耻。请有点身为太宰治的自觉。”

“对呀。太宰先生刚才的行为实在是过分了。”坐在前面的谷崎直美趴在椅背上指责太宰治,“明明是在太宰小姐的面前,您怎么还能对别的女性做出这样的举动。太伤人心了!”

谷崎润一郎闻言:“不……直美,我觉得——”

谷崎直美回头:“嗯,难道哥哥赞同吗?你难道也有了别的女人!?”

谷崎润一郎:“没有!!直美你听我说——”

花江看着:“……”

国木田叹了口气,对花江道:“抱歉,他们兄妹感情比较好。”

太宰治吃了饼干,他对花江说:“告诉你了啊。”

花江:“……”

我觉得我风评被害,但我依然想要解释。

她重新折了一朵花,送给了太宰治。极尽认真道:“哥哥,我错了。我不该阻止了你追求真爱的。你去吧,诗词歌赋什么都好,你需要的话,我都可以给你写,唐诗我也可以的。”

“去追求幸福吧,我支持你。”

花江想,她都这么表现了,这样应该可以洗清风评了吧。

但她忘了她面前是谁。

太宰治接过了花。他含笑低声:“啊,这样吗。你这么喜欢我呀。”

“可我们是兄妹呀。”他忧郁而惆怅,眼睛里都快要笑坏了,“这要怎么办呢?”

“不然私奔吧。”

花江:“……”

花江对国木田可爱道:“国木田先生,我闭上眼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