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难得听到这男人嘴里竟然会说出近似表扬一般的话,林洛桑挑了挑眉,仰头靠在抱枕上:“裴总何出此言,今晚看我表演了?”

突如其来说她声音好听,搞得她还挺受宠若惊的。

裴寒舟垂了垂眼睑,走到桌边:“你今晚有表演?”

“嗤,连我表演都没看还在这儿闭眼吹呢,”她盯着自己新做的指甲发了会呆,这才说,“我看罗讯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你要真想去就和他一块儿去吧,看个话剧而已,也不算什么。”

不过说到那张CD,她已经听罗讯提起过两次了,看样子好像是裴寒舟在结婚之前的宝贝,可惜结婚后她一次都没看见过,更别说听了。

这男人虽然有时候是挺没良心的,但基本原则还是有的,对于不会被无缘无故戴绿帽子这点她还比较放心。

听着她的话剧提议,裴寒舟的回复仍是两个字:“不去。”

过了会儿,他又道:“平时听你在家说说唱唱的已经够了。”

林洛桑兴致盎然地剥着橘子,刚撕下一瓣的时候蓦地转头,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你这是嫌我话特别多的意思?”

裴寒舟:“……”

男人凝噎片刻,照例对她的脑回路用沉默表示了不理解,最终没有和她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想起什么似的道:“最近你没回,上次说的东西还想不想看?”

她顿了下,想到不久前自己为舞台谈起机器人时,他好像是说有个东西可以给她玩玩儿。

“想啊,”她转头,眼睛亮了亮,“什么东西?”

他抬头,从桌上拿出一个小小的,类似于遥控器一般的东西沉声道:“212。”

……212?

紧接着,走廊尽头的电梯亮了亮,很快,显示的楼层数从3跳到了1。

家里一直是有电梯的,但他们俩不太爱用,故而林洛桑总觉得电梯只是个装修的摆设,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它运作。

并且还是……在裴寒舟喊了212之后自己运作的?

这是什么黑科技?

电梯嘀地一声轻响,大门启开,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就这么从电梯里钻了出来,识别之后精准地跑到了裴寒舟的脚边。

“主人,你在找我吗?”

林洛桑:??

“嗯,”裴寒舟指了指林洛桑的位置,对那小东西说,“到那边去。”

他发出指令后一秒不到,那个小机器就已经能精准识别出他的意思和动作,并驱动着轮子滚到林洛桑旁边,灯光闪了两下,开始对她进行扫描。

数据读取完毕后,它用有些机械又有些软萌的小奶音说:“桑桑,你好。”

林洛桑整个人反应了好几秒,这才指了指那玩意,又转头活久见地看向裴寒舟:“它认识我??”

“按理来说不认识,”男人搅动着汤匙,“应该是结婚之后技术部把你的人脸识别加进去了,我们公司的人它都能认全。”

林洛桑尽量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没见过世面,但还是忍不住问:“它为什么会坐电梯,它和家里的电子系统是相互感应的吗?”

“嗯,设备共通,它也可以关灯和关窗帘,还能开电视和换台。”

林洛桑跃跃欲试,“怎么玩?”

“直接和它说就可以。”

她蹲下身,和那小玩意面对着面,然后摸了摸它纯黑色的外壳,轻声道:“关灯。”

小东西肚皮上的蓝色灯光闪了闪,询问道:“好的,请具体一些,是需要关几楼哪个房间的灯呢?”

林洛桑:“全部。”

话音落下才刚过去两秒,整栋别墅内忽然陷入谜一般的黑暗,有一瞬间林洛桑还以为自己是被它的光给晃到失明了。

正准备倒奶精差点倒自己一手的裴寒舟:“……”

“212,把一楼客厅的灯打开。”

“好的主人。”

小东西唰唰动了两下,客厅的灯再度被打开。

除了客厅,其它地方仍旧陷在一片黑暗之中,它的识别系统非常细致,并不会出错。

林洛桑忍不住惊叹了几声,跑到裴寒舟旁边进行事无巨细的询问:“别人说的话它也会听吗?那你的银行卡密码岂不是随随便便就给人偷了?”

裴寒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它我的密码,我是有健忘症吗?”

“况且,”男人又道,“只有你和我的话它会听,不涉及隐私,罗讯的话它也听。”

“其他人讲它就不理吗?”

“嗯。”

“为什么?”

“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

还不是不喜欢别人“乱动”,这爹连别人动他的东西都不喜欢。

林洛桑半倚在吧台边:“这么好玩的东西,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以为女人不会喜欢这些,毕竟是……”男人垂眼,“冷冰冰的东西。”

“不会啊,很可爱。”

说完她又沉吟了会:“就是样子实在——”

裴寒舟:“怎么?”

“太直男了。”她说,“一看就是你做的。”

纯黑色的机身,圆滚滚的像一个加大版的吸铁石,如果不是肚皮上有灯光,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个存在于办公楼中理工男酷爱的摆设。

“如果说唯一还可以的地方……”她打了个响指,试图操控这玩意,“212?过来一下。”

“好的。”

这玩意还真的叫212,她一喊就屁颠屁颠地咻了过去。

林洛桑俯下身,伸出手指碰了碰它头顶两个类似于耳朵般毛茸茸的触角:“这个还增添了几分可看性。”

“是吗,”裴寒舟面无表情地说着,“就这里我没管,他们做出来之后被我骂了三个小时。”

林洛桑:“……”

“你这个没有少女情怀的一根筋直男。”

她又伸手碰了碰,212的机身虽然看起来冰冷威仪很难接近,但耳朵的触感很好,细节也很有意思,一被人触碰到就会动弹两下,完美模拟了真实的猫耳朵动态。

裴寒舟导游般为她讲解:“这两个耳朵都有功能,左边的它拿来听声音。”

林洛桑:“右边的就是它说话的地方?”

“嗯。”

“除了开关设备呢,它还能干嘛?”

“很多,报天气,检测湿度和雾霾,提醒备忘录,”男人喝了口水,“百度知道的它也都知道。”

“百科全书?”

林洛桑试了试,问它:“212,现在几点?”

212完美报出了年月日和具体时间点,并附送上了相关指数:“大风,气温7-12度,穿羽绒服为佳,请注意保暖。”

林洛桑正想夸贴心,又反应过来什么,问:“它为什么叫212?”

“因为是今年二月十二号做出来的。”

“……”

她瞬间收回了想夸这男人浪漫和细心的想法,撇了撇嘴:“就,人家好歹也是个人工智能吧,名字一定要起212这种冰冷又僵硬的吗?”

“僵硬么,”裴·直男·寒舟道,“我觉得挺好。”

“或者你有什么好的名字,可以给它改。”

林洛桑问:“它多久能适应新名字?”

男人无言地瞧了她一眼:“编程里改一下就可以,即改即用。”

“那我想想,”她又仔细绕着212研究了一圈,“这个发售了吗?市场反响是不是挺好?”

“不发售,”裴寒舟说,“全球就这一台。”

她眨了眨眼,仿佛错过优质机会的那个人是自己,惋惜道:“为什么不投入生产?”

“量产需要固定数额,买得起的人没有那么多。”

“……”

明白了,这男人还是在显摆自己有钱。

这么一来,她彻底死心,放弃了问价格这回事,撑着脸颊叹息了声:“看来我注定无法拥有,本来看这么可爱还想买一个……”

男人没明白她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蹙了蹙眉,直白道:“如果你喜欢,这个送你。”

她掀开眸,上目线弯成一道圆弧,问:“那你呢?”

“我日常不需要。”

“不需要那你做它干嘛?”

“随便做做。”男人答得轻巧。

而这四个字落到林洛桑耳朵里,就充满了“的确,我随便做做就有这么牛逼”的优越感。

……

她揉了揉耳垂,纵使不太了解其中相关的技术,但本能就觉得212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这里面应该有很多核心技术吧?申请专利了吗,或者发论文什么的?”

“有,某些功能会用于别项产品的研发,”男人端着杯子,似是笑了笑,“你关心得还挺多,怕我吃亏?”

“是啊。”

还没来得及酝酿出点感动之类的情绪,听她继续道:“有钱不赚王八蛋,不是吗?”

“我经纪人教我的。”

“……”

说完她就带着212到一边玩去了,她看起来很喜欢那小东西的耳朵,一边指挥它换台,一边还揉着它毛茸茸的耳朵,过了会儿甚至还打开手机,不知道在找些什么,俨然很快适应了新角色。

男人正准备上楼,忽然听她喊住自己——

“那你现在算是把这个转赠给我咯?”

他颔首。

“那明天改名字的时候……”她抿了抿唇,眸光很亮,“可以让它改叫我主人吗?”

他站在原地无语凝噎了几秒,也没回应,插着口袋上楼了。

林洛桑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看着男人无情的背影眯了眯眼。

当晚,她和212打得火热,男人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把这个看似很无聊的东西带回家,是多么大的一个错误。

他更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一个会上楼甚至还会开锁的玩意还祸害自己。

譬如此刻,林洛桑终于玩够了准备睡觉,就躺在床边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开始进行睡前的惯例做音乐。

他看了会书也有些乏了,打算和自己的妻子聊一聊枕边日常:“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她问:“干嘛?”

“没什么,就是过两天有……”

男人话还没说完,但见她拿起操控器开始呼唤212,212顺风快递使命必达,风雨无阻地从一楼自己坐着电梯上来,并用程序解开了他刚扣上的锁。

裴寒舟:“……”

她拍了拍212的脑袋,用男人从未听过的温柔声音夸了句“真乖”,紧接着问道:“你查一下,我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212指示灯亮起,耳朵动了动,飞快扫描之后给予回复:“后天下午4-6点,大后天一整天。”

男人抿了抿唇正要说话,话头又被这该死的机器人截断:“后天有可能会下雨,出行记得携带雨具;大后天气温骤降,要记得穿多一点喔。”

裴寒舟:“…………”

“听到了吧,”林洛桑欣慰又满意地,笑眯眯扯了扯212的耳朵,甚至根本没回头看他,就这么同他说着,“你有什么事吗?”

裴寒舟觉得其他的事现在都不重要:“为什么它连你的行程都知道?”

“我刚刚按照它的提示导入的,”她终于肯侧头看他一眼,“你设计得确实蛮人性化的,操作方面非常好上手。”

男人的舌尖抵了抵上颚,情绪感受一时间万分复杂,怎么讲,有一种自作自受的……报应感。

缓了许久,他用“起码是自己的孩子”的想法稍稍宽慰了自己,随后终于步入正题:“纪时衍新片上映了,要不要去看?可以单独开一场只有……”

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表述,谁知212以为他发言完毕,十分体贴地补充介绍:“主人,你是在说是纪时衍吗?纪时衍新电影《时秋》即将上映,讲述的是男主傅时秋在民国……”

“够了,”裴寒舟忍无可忍地打断,“212,闭嘴。”

212往后退了两步,仍旧是萌萌的小奶音,没什么感情,非常听从指令:“对不起主人,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林洛桑往上拉了拉被子,这才拍着212的小脑袋以示宽慰,不满地盯向男人:“你凶孩子干嘛?”

裴寒舟:“……”

他看着212的指示灯一闪一烁,头次觉得自己做出来的这东西是怎么看怎么碍眼,宛如一颗巨大的一千瓦灯泡闪耀在床头。

男人越过林洛桑拿到控制器,不打算继续让这东西趴在床边破坏气氛,输入指令后,212滴地一声,自动关闭了。

“你输了什么?”她好奇兮兮地要凑过来看,“这是关机吗?那开机也一样?”

男人半掩着屏幕躲了过去,总算找到机会能跟她好好说话:“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私人影院看,你去不去。”

她反应了会才想到他们的聊天主题,点头说:“可以啊,我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去。”

纪时衍的电影她一直都很喜欢。

裴寒舟道:“那大后天?”

“好。”

睡前沟通完毕,二人纷纷关了床头灯准备入睡,没躺下一会,裴寒舟感觉旁边的人往自己身边拱了拱。

他以为是她冷,正准备伸手感应一下,猝不及防感觉到耳边湿润的呼吸,整个人一怔。

她的气息轻飘飘的,指腹般软软沿着他的耳根蔓延向下,娓娓道来——

“你说给212改名叫麻团怎么样?”

“…………”

他不是个会寄托于过去的人。

但,如果可以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那些用来组装212的零件,全部,烧个粉碎。

*

次日,林洛桑在赶往工作的途中收到了盛千夜发来的消息:【宝贝,生日打算怎么过鸭,要不要姐妹们陪你?】

其实她真正的生日在十二月份,但当年家里人为了让她早点上学,就把她的生日提前了些,又怕她因为年纪小受欺负,再提前了一番,改到了七月二十八。

因此林洛桑登记的生日便是7.28,后来出道因为懒得解释,加上团队怕营销号说她故意晚过生日装嫩,明面上便一直沿用了7.28的生日。

粉丝给她过七月的生日,朋友给她过十二月生日,一年被当寿星照顾两次,何乐而不为。

以往她的生日都是和盛千夜纪宁一起过,也不知道盛千夜今年怎么突然走形式感问了起来。

可话说回来,今年她确实有别的计划。

林洛桑按着手机回:【不用了,你们俩都在国外,还是休息一下别来回跑了,我找别人陪我!】

盛千夜一副了解得不行的语气:【我知道,裴寒舟嘛~】

林洛桑:【不是。】

【不是???】盛千夜道,【除了他还能是谁?】

林洛桑咬住下唇:【还没谈好,但我肯定能找到的,你们不用担心啦。】

【那就行,如果有问题就给我打电话啊。】

【嗯。】

车子不疾不徐地往前行驶,小暖在一边check行程,岳辉趴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林洛桑盯着手机出神了几分钟,这才点进了通讯录里。

看着某个号码许久,她轻点,手指在通话的按钮键上犹疑了两秒,最后还是转向了旁边短信的按钮。

反反复复,输入了五遍才完成了最终版,好像只有歌词才会让她修改这么久,她问:【妈,我马上要过生日了,你忙吗?】

李凝芙的消息在十分钟后回来:【不忙呀!】

【好久没见你了,这个生日妈妈陪你过吧,你想吃什么?在外面还是妈妈给你做?】

她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抬,心里滋生开无边的喜悦:【你做吧,想吃排骨烧土豆,藕汤,还有辣椒炒肉……!】

李凝芙在那边止不住地笑:【都是大明星了,怎么菜单还和小时候一模一样?那些高热量的你能吃吗,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出错了可不好。妈妈怕被你公司和粉丝追杀啊,影响你的话我岂不是成了大罪人了。】

【怎么会,偶尔敞开吃一顿没关系的。】林洛桑说,【我会喝青汁促消化,然后健身时间长一点,不会有问题的。】

【你确定哦?】

【我的保证你还不信吗?放心吧,去年生日还和团队一起吃了火锅。】

李凝芙:【好,既然你都提要求了,那妈妈肯定要满足你。】

过了会儿,李凝芙的消息又传过来:【最近你的节目很火啊,甜甜说班上同学都在看,还问我要签名照呢。】

林洛桑问:【那你也看过吗?】

【开玩笑,我女儿表现那么好,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可能不看?】

李凝芙颇为感慨:【走的时候你还只有那么小一点儿,没想到转眼我家桑桑就长成大姑娘了,漂亮又得体,还那么有才华。】

看着这段话,她鼻子忽然一酸。

对于李凝芙来说,当年的离开而今已经能够轻描淡写地释怀,可对她而言,母亲离开的背影,很长时间都像竖在心里的一根刺。

拔掉会痛,不碰也会。

但那都是过去了。

人都会成长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

所以她最后仍旧为李凝芙即将到来的陪伴而感到无比满足,就连岳辉都看出她和往常的不一样,好奇问她有什么开心事,还以为是裴寒舟要给她分家产。

怀揣着好心情开完了《视听盛宴》的会,她回到家,就连平时闻惯了的空气都感到无比清甜,哼着调儿走进正厅。

212已经开机了,觉察到客厅有熟悉声音靠近,荡着小轮子就过来迎接她:“主人,你回来了。”

她意外看向沙发上的裴寒舟:“已经改好啦?”

“嗯,名字也按照你昨晚的要求改了,可以试试。”

她蒙了下,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说的名字是瞎想的,但或许是这会儿心情好,觉得“麻团”这名字也出乎意料地好听,遂应下来,笑眯眯地拍了拍麻团的脑袋:“麻团?”

麻团左右晃了两下:“主人,我在这里。”

“好可爱,”她偏着头笑弯了眼睛,“我给你定制了新的衣服,过两天到了就能穿上了。”

麻团亮着灯反应了一会儿,像是程序在琢磨着新衣服和自身的匹配性,但最后还是晃了晃耳朵,说:“谢谢主人。”

“它叫我主人的话,”林洛桑转头看向裴寒舟,“那你就没有姓名了?”

很显然,以男人的智商根本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他眼睑动了动,沉声唤:“2……麻团,过来。”

麻团喜滋滋地转过去:“好的,爸爸。”

林洛桑:??

爸爸????

她定在原地,试图琢磨出主人和爸爸这两个称号哪个更加有气势一点。

最终,她缓缓坐到裴寒舟的身侧:“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裴寒舟:“嗯?”

林洛桑:“在占人便宜这回事上,你是不是从来没输过?”

“……”

但看在她本人心情好的份上,林洛桑还是大度地没有深究这码子事。

生日当天她有个行程,是《且歌且行》节目的录制。

《且歌且行》主打的是歌曲改编,每期会给嘉宾一首经典曲目,让嘉宾来进行改编,最后和原唱进行PK。

她是其中一期的飞行嘉宾,只录一期,资源是岳辉谈来的,这个节目话题度各方面都不错,最重要的是好玩——

如果说《视听盛宴》主打专业性,歌手要有好的舞台和创作;

那么《且歌且行》则是在才华的基础上,加入了创作人本身的人格魅力,在舞台之外的可发挥空间也很大,大家常常玩一些有趣的新花样,整体氛围更加放松。

譬如说,《且歌且行》经常给嘉宾们一些网络神曲或者N年前的流行歌来进行创作,乐器方面也总是出人意料,整个的综艺效果很好,节目不设限。

林洛桑这期,给歌手选择的乐器中,居然还有尖叫鸡。

说实话,林洛桑没看过这节目,尖叫鸡刚被呈上来时她整个人有些懵,甚至还小声问主持人是不是哪个工作人员在搞怪。

主持人拿着话筒很认真地说:“桑桑问我这个尖叫鸡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我该怎么说呢,说是好像显得我们太不正经了,说不是……万一真的有歌手选呢?”

她还没体会过这么轻松搞怪的氛围,整个人也放开了,很快就靠着极强的社交能力融入其中。

今天的节目里,希慕也是空降嘉宾。

二人当时虽然为倪桐的事情有过一阵短暂的不愉快,但而今这个陌生的节目中好像也只有彼此相熟一些,加上她其实挺欣赏希慕的音乐,两个人站在一块儿之后就情不自禁地聊起了天。

嘉宾需要两两成组,正当大家都在因为分组讨论得焦头烂额时,主持人看到她在那儿跟希慕聊得热火朝天,忍不住cue她们:“哎哎哎,那两个新人怎么回事,刚来就不把我们嘉宾放在眼里啊?这么紧张的时候还在那儿聊天!”

林洛桑完全进入了轻松愉快的氛围里,非常机智地笑说:“没有……我跟希慕,太紧张了,商量着怎么样才能有胜算。”

“那你们打算怎么着?”

“因为大家太厉害了,所以我们只能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来突破……”

讲到这里希慕卡了壳,林洛桑补充说:“我们两个决定选尖叫鸡。”

“对……啊?”希慕下意识想否认,说了句“不对”之后又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反其道而行之才能有亮点,于是又点头,“对对对。”

主持人被逗乐了:“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台下哄笑一片。

她们俩骑虎难下,便索性来了段即兴,希慕唱b-box,林洛桑在一边找准尖叫鸡的节拍给她伴奏。

起初确实很好笑,就连直播间里都笑晕了:【震惊!仙女姐姐人设崩塌竟是为它?豪门女艺人在线尴尬讨生活,生活不易,桑桑卖艺。】

【我崽崽为了混口饭吃也是不容易,以前捏琴弓的手居然拿来捏尖叫鸡TT(没有说尖叫鸡不好的意思)】

结果后面竟然渐入佳境,二人配合得不错,林洛桑也控制好了力道让尖叫鸡的声音不再刺耳,最后结束的节拍居然能算得上好听。

就连主持人都惊了,回头去看原唱歌手:“陈老师要有危机感了,感觉这俩新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原唱陈龙在休息区对她们二人作揖大笑。

直播里也快乱了套,不是粉丝也在激情发言——

【正经的节目里很正经,搞怪的节目里又很鬼马,这姐的综艺感也太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也,以前觉得她好像只是比较有才华一点,没想到还这么有梗!】

【建议好奇的路人可以看看林洛桑工作室发的一些vlog,桑本人不止拥有天仙的皮囊,还拥有有趣的灵魂,经常让我在半夜冲浪时蒙在被子里笑到床板乱抖然后室友冲过来打我一顿。】

【她上次卸妆视频真的有笑到我。】

……

节目给出的改编时间是三个小时,观众去吃一顿午餐的功夫,再回来时,各位需要改编应战的嘉宾就已经改编完毕了。

由于时间紧张,所以不用整首歌大作改编,截取一段亮点进行改编即可。

而嘉宾们的改编过程也全程透明地呈现在直播间里,大大满足观众们的好奇心。

林洛桑和希慕拿到的是一首非常有意境的歌曲,两个人改得很快,最后呈现出的表演竟也算得上是教科书般的惊艳:林洛桑轻抚古筝,空旷悠远的氛围内加入了几声远方的啼鸣,多了几分悲怆与呼唤意味。

毫无违和感的改编,甚至她和希慕的合作还特别有感觉,不到三个小时两个人就改完了。

改编歌曲这码事其实吃力不讨好,毕竟原唱珠玉在前,第一版的曲调在听众的脑海里已经产生了记忆和固化印象,除非做得很出彩,否则就算努力,获胜的几率也只是五五开。

但林洛桑和希慕的改编做得很成功,是当场唯一赢过了原唱的改编。

有关生日的一切看起来都很顺利,回去时她心情大好,坐在家等李凝芙来给她做饭。

她已经提前问过了,裴寒舟说自己今天不回,且怀揣着某些想向家里人证明自己过得不错的想法,她还是选择了让李凝芙过来看看自己的生活环境。

真的很久没有见了。

她满心欢喜与雀跃,就像是童年时期在幼儿园门口等待家长来接的小孩儿。

但她没等来李凝芙,只等来一通焦急的电话:“喂,洛洛,妈妈今天没办法给你过生日了,甜甜发烧了,我现在正在带她去医院呢……”

紧接着那边嘈杂一阵,还能听到李凝芙的呼声:“司机师傅麻烦开快一点,没关系,到时候闯红灯的费用我来付,麻烦了,再快一点儿吧……”

听筒对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林洛桑捏着手机启了启唇,一时间如鲠在喉,想说好或不好,但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落下的大雨正在玻璃窗前蜿蜒曲折,仿佛隔断了屋内的她和窗外的世界。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是谁挂断的。

是她不小心按到的吗?还是李凝芙因为焦急,甚至来不及听回复就挂掉了?

宋甜还好吗?作为同母异父的妹妹,作为母亲新家庭里被倾注了全部关爱的妹妹,她羡慕的妹妹,在这时候生病……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上天仿佛又同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她闭了闭眼,力气被抽空,就坐在沙发上望着雨帘出神。

断断续续的雨,多像她这些年接连不断的想要获得关爱的期望,可在选择关头,却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放弃。

被抓紧太难得了,被抓紧也是需要运气的。

她闭上眼睛。

雨又在某个时刻悄无声息地停下,她恍惚地坐在客厅正中,麻团在她腿边来来回回地晃,自作主张地替她开了一盏灯。

门铃忽地被人按响。

虽然已经被告知结果,但还是留有了一丝期待,她提着呼吸走过去打开门,心跳甚至都快停拍,但迎接她的并不是李凝芙,而是外卖骑手热情的笑脸:

“您好,这是李女士给您定的蛋糕,祝您生日快乐。”

……

突如其来的蛋糕再度衬托出她的孤寂,她麻木地打开盒子,点亮蜡烛,用尽全身力气地想要吹灭,再体面地许出一个生日愿望,但到底是没办法做到,她手指动了动,有些崩溃地捂住脸颊,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明明一开始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失望会累积,懊恼与无力蜂拥而上,情绪到达临界点时轰然爆发,她呜咽出声,有湿漉漉的液体钻过指缝溢出,顺着手背滑落。

她没料到门在这时候会被人打开,通红的眼睛甚至根本来不及躲藏,裴寒舟蹙着眉同她对视几秒,门都忘了关,半晌后低声道:“……怎么了?”

“没怎么,”她慌张地端起蛋糕,欲盖弥彰地辩解道,“不用管我……过会就好了。”

随后她迅速地跑上楼,一个人闪进最里间的书房内。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追上来。

她放松地长舒一口气,却又有哪里,传来一点点空洞的失落。

并不想被人发觉她糟糕的情绪,不想展示自己脆弱又敏感的一面,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微妙的情绪变化也希望有人能够敏锐地觉察。

太矛盾了,她按了按眼睛。

大概过去了十来分钟,楼梯间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如同敲在她心上,林洛桑轻轻弓起身子,随后,房门被打开。

裴寒舟就站在门口瞧着她:“今天是你生日?”

她摇头想说不是,被他截断所有话头:“你别告诉我在家里点蜡烛是想和212吃烛光晚餐。”

“……”

很快,她手腕被男人扼住,裴寒舟说:“跟我上来。”

“……去哪?”

她很快被男人带到八楼的天台,下过雨之后的空气清新,弥漫着淡淡的青草香。

她看着裴寒舟牵着自己的手腕,正想着要说些什么才能表明自己没事,“没关系”才说出第一个字,不远处突然一声巨响,林洛桑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紧接着,天幕中绽开五光十色的烟花,纷纷扬扬地在夜空中铺洒开,打着旋儿地升腾,又在绽放后徐徐下落。

她愣住,有一瞬竟然忘记了眨眼。

重新流光溢彩的世界倒映在她眼底,有什么感受电流一般地涌起,紧接着蔓延向四肢百骸,在骨骼中噼啪炸响。

烟花用力绚烂的时分,她忽然觉得说什么没事都是骗人的,她很有事,她很受伤,她生日根本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她也想要热闹和关切。

说没关系,都是谎话。

好在裴寒舟并没有让她说谎话。

烟花绽了很久,久到她的心情已经慢慢平复,最后一束烟花落幕时,她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似是将低落的情绪随之用力地排出。

她定了定头,听见自己轻声说:“谢谢啊。”

男人就站在她身旁开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

她蓦地抬头。

天幕尽头遗留了斑驳的亮光,让人分不清是星星还是烟花的幻象。

晚风将他的声音捎到耳畔,在这一刹那显得难得的低沉动听——

“和自己的丈夫,是不需要道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