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裴寒舟极冷的死亡目光注视下,罗讯又默默收回了给他戴绿帽子的手。

“开个玩笑、玩笑而已,”罗讯讪笑着拍拍帽子,给自己戴好,“也就为了舞台效果对视了几次嘛,一没肢体接触二没含情脉脉的,还没唱情歌,嫂子真好,嫂子就是新时代独立女青年。”

罗讯叽里呱啦地大说一通后,场面这才被挽回不少,男人眉眼间总算稍稍挂上些悦色,在文件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淡声道:“下台也没有牵手。”

说到这里罗讯才想起来,前边儿那一对就是牵着手上来牵着手下去的,貌似是因为女方穿了高跟鞋和长裙,行动有些不方便。

嫂子好像也穿了高跟鞋,但是……

罗讯暗戳戳地凑过去,坏笑着揶揄道:“你观察得还挺细致的嘛?”

“……”

*

《视听盛宴》的录制在晚上十一点多时结束。

没什么悬念,林洛桑拿了当场的第一。

蒋玫今晚找了个玩儿摇滚的人气男歌手搭档,现场挺炸,拿到了第二名,和林洛桑的票数相差不大。

但蒋玫明显是不太乐意,觉得自己能拿第一,最后公布名次的时候,笑得特别牵强,但对着镜头也不能直接表达不满,只得道:“我一直以为偏见是很难消除的东西,因为我以前的很多重身份,我以为我的歌是很难被大家接受的。感恩大家让我知道,原来只要有相应的实力,就能等到被认可的那一天。”

蒋玫笃定地认为,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太多,看起来更像个职业偶像,所以大家不觉得她是专业歌手,前几期给予她的认可才如此少。她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

尽管台上的嘉宾都心有灵犀地知道,整场表演里起到关键作用、贡献了亮点的都是那位搭档的摇滚歌手,但没人指出,蒋玫就继续心安理得地陷在自己的理想国里,庆幸大家总算愿意相对客观地看待她,然而她仍觉得这名次里还带着些偏见,否则自己能登顶。

岳辉也被蒋玫在台上的发言给震慑住了,下台还在同林洛桑吐槽:“怎么做到那么有自信的啊?就因为出国留了个学、有个还不错的博士学位?虽然和普通人比起来是还可以吧,但是在圈内真的不算顶牛逼的啊?一点都不谦虚,往后还怎么混。”

助理跟着回话:“在她家那边,基本没多少女孩子会读书的,走出山村的也特别少,大学生都算厉害的,加上她的人设又是那种高学历全能气质女神,一开始确实收获了不少捧杀,综合下来……她就觉得自己是天神了吧。”

三人走着走着,林洛桑突然想起自己有东西忘在休息室,折回去拿的时候,听到某个会议室里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你们真废物还是假废物啊?一个小艺人都搞不定?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是我们害怕……是林洛桑她不好淘汰啊,你稍微冷静一些行不行?”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洛桑脚步顿了顿,透过参差的门帘缝隙,看见里面正在争吵的蒋玫团队和导演组。

说是蒋玫团队,实际上经纪人和助理都一脸漠然地坐在她身后,蒋玫才是是输出的主力军。

“有什么不好淘汰的,你们他妈的一天天瞻前顾后的真是烦死了!”蒋玫吵到上头处,理智已经被愤怒吞噬,一拍桌子决定道,“大不了下场拿我和她PK,有我没她行不行?!我真不想看到她了!”

导演组那边安静良久,最后总导演叹息一声:“你要非想这样那就这样吧。”

“下场是对战模式,每个艺人对应一种水果,在不公开的情况下选择对手。大不了到时候我告诉你林洛桑是什么水果,你选她就好了。”

“行——”

蒋玫目露凶光:“这次我不想再看到出什么差错了,一个没投资的人你们放她蹦到现在,下一季节目还想不想拉投资了?”

投资,又是投资,总导演现在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头疼。

就是因为节目里投资最多的金主屡次点明要林洛桑早点下台,而林洛桑的公司又和节目没有利益输送,导演组才左右为难,每分每秒都在挣扎。下雨那期他们紧急开了好几次会,最后看在裴寒舟没有涉猎娱乐产业且二人婚姻应该是形婚的情况下,感觉裴寒舟不会为她出头甚至都有可能不知道这事,才壮着胆子操作了一把。

——毕竟大家都是出来混饭吃的,投资商的意见才最重要。

他们也知道自己下雨那期确实做得有些出格,但又是真的别无他法。结果由于林洛桑话题度很高,节目组果然是被骂惨了,挂在热搜上被轮了一天一夜,怎么说都是错。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算是不敢再胡来了,没人想再尝一遍被骂上热搜的滋味。

想到节目组之前被喷成那样,蒋玫还在这得寸进尺语气不善,总导演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当时憋的气现在全发出来了:“我都说了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打住,不想跟你讨论这些。到时候提前告诉我题目和林洛桑对应的水果,我亲自淘汰她总行了?”

说完,蒋玫深呼吸几次平复下自己的怒火,收敛了一身戾气,拿出化妆包扔给身后助理:“补妆。”

助理忙不迭起身替她把妆补好,然后给她披上温柔淡雅的水青色外套,蒋玫这才调整了一下嘴角弧度,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优雅微笑地走出了会议室。

看到林洛桑时,蒋玫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提了提外套大步离开。

等了太久的岳辉终于也找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跑到她旁边:“我说怎么走着走着你就不见了,平板已经找到放车上了,你站这儿干嘛呢?”

语毕又往里看了眼,“听到了什么机密吗?”

“算是吧,”林洛桑耸肩,“蒋玫刚刚在和导演组说,下期要亲手淘汰我什么的。”

“她?淘汰你……?”岳辉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嘴角差点咧到后脑勺,“那挺好的,让她睁开眼看看外面的世界吧,别坐井观天了。”

林洛桑道:“她应该会提前拿到题目,准备的时间比我充足得多。”

毕竟导演组也依着蒋玫。

岳辉摩挲着下巴思索了一下:“那你怕吗?”

林洛桑看向蒋玫离开的方向,轻松答,“不怕啊。”

如果连蒋玫这种花拳绣腿都害怕的话,她这几年恐怕是白学了。

“但是我怕。”岳辉说。

林洛桑:?

岳辉拿出手机开始浏览商品。

“怕她到时候哭得太惨,我提前给她批发一下纸巾。”

*

说对战就对战,次日录制幕后花絮时,导演果然按照计划宣布每个嘉宾对应一种水果,为了让蒋玫优先选择,他们还提前让嘉宾抽了签,蒋玫果然抽到了1,第一个选择对手。

林洛桑觉得自己就像穿书文里那种看过剧本的主角,清晰地知道对方下一步会怎么走,但无需揭穿,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欣赏。

既然蒋玫这么喜欢出风头,就让她出吧。

“我选葡萄吧,”蒋玫状似思考了一会儿,这才犹豫又目标明确地开口道,“谁是葡萄?”

林洛桑挥了挥手里的签条。

文艺女神再度扬起半永久优雅微笑,朝她伸出手:“那……对战愉快呀。”

尽管镜头就在眼前,但被蒋玫的骚操作从昨天膈应到今天,还要欣赏女神假笑,林洛桑着实做不到虚与委蛇地握个手,她抬了抬唇角,敷衍地答了声“嗯”,然后礼貌和大家作别:“那我这边结束就先走啦。”

阿怪笑着跟她摆手:“好嘞,桑姐姐再见,今晚记得帮我转新歌微博哦!”

“知道了。”她拍拍阿怪脑袋。

蒋玫的握手被无视,偏偏林洛桑对大家的态度还那么好,这样的对比下,蒋玫本人尴尬得要命,但看着镜头也不好多说什么,生生忍了下去。

只是录制完毕后又找到导演室,激动与愤懑来回交织:“你们看到她刚刚对我的态度了吧?这完全可以剪到正片里啊,镜头下都脾气差耍大牌,降低观众观感,票不就会少了吗?!”

导演看着自以为很聪明的蒋玫,除了无语就是叹息:“但是其他嘉宾都和她相处很好,还会发微博说在和她讨论音乐,人气很高又不谙世事的阿怪甚至经常和她互动。阿怪没和你互动过吧?其他嘉宾会和你互发demo讨论吗?”

蒋玫忽然哽住。

另一个女导演都想翻白眼了:“如果我们真的剪了她针对你的片段,恰恰证明的是你人缘不好吧?八组营销号还会说你被孤立,这真的是个好办法吗?”

“拜托了,姑奶奶,你说话做事之前能不能稍微过一下逻辑,不然大家都很累。”

“我们理解你的诉求,但希望你不要老是来干涉导演组的行为,我们不想把这个节目弄得一团糟,只能说有机会再尽可能地做点什么,不能毫无道理地玩手段吧?节目糊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不是吗?更何况林洛桑现在人气这么可观,几次节目组的热搜都是她带的。”

蒋玫被堵得说不出来,过了很久才跺了跺高跟鞋:“我明白,不就是怂吗,下个星期我自己来,反正跟你们这群永远聊不到点上的导演组沟通也很累。”

“还有,”女导演说,“这个流程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了就要愿赌服输,输了的话不要再用什么冠名商来压我们。”

蒋玫眉头狠狠皱起,就差拿包砸人了:“你们有病吧?!少用自己的无能唱衰我行不行?”

又翻着白眼越走越远:“老子他妈第一次见这种神经病导演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不欢而散。

而此刻的林洛桑正坐在车里,等待着导演组发来对战题目。

这次的比赛是命题歌曲,根据固定物体进行思维扩散,再创作。

等待的时候,助理在一旁回忆起刚才的情况,疑惑道:“要选就直接选呗,搞什么水果水果的,不复杂吗?”

岳辉答:“这你就不懂了吧,直接选的话输了多难看……这样起码还能留点余地。”

林洛桑摇了摇头:“蒋玫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刚刚蒋玫看她的眼神里,满满都是胜利的优越感。

*

三天后林洛桑才收到题目,给她的期限是两天内交歌。

岳辉把题目转来的时候已经被气得原地升天了:【我一天起码催十万次,每次要么不回要么就说还在商量,商量了十年给我发个相机来?他们自己觉得合他妈适吗??】

这次她歌曲的主题,要围绕着相机展开。

联想本来就比随心所欲自由写歌要难很多,这次还只给她两天的时间。

——恐怕蒋玫在上一场比赛完的晚上就拿到了题目吧,比她多准备四天的时间。

发来的图片就是很简单的一个数码相机,完全没有什么方便抒情或造势的点,林洛桑点开又退出,对于方向毫无头绪。

难。

而且切入点怎么换都显得很平庸。

更要命的是,今天必须把自己的相关主题确定下来,否则就交不上歌了。

她越想越头疼,短短一小时之内因为焦灼喝了四瓶水,在她拧开第五瓶的时候,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终于开口道:“你已经上了三次厕所了。”

“……”

感觉自己被蔑视的林洛桑磨了磨牙,低声道:“你也洗了两次澡了,怎么还没走?”

男人气定神闲地阖了阖眸:“我今晚在这睡。”

“好,”她摁了摁笔,“我今晚熬夜。”

“……”

她这人有个习惯,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但笔通常转着转着就会被她盘进头发里,而她又沉溺于思考无法发觉,只会再从笔筒里取,这么一来二去的,头上的笔就会越来越多。

每次她洗手的时候照镜子,大概可以从头上笔的数量,判定出歌曲对她而言的难度系数。

终于,在她用光客厅的水性笔转战书房时,路过的男人用奇妙眼光觑了一眼她的后脑勺,发出诚挚的疑问——

“你很缺发簪?”

她断线重连了几秒,这才跟着他的目光摸到自己头发,眨了眨眼,为自己挽回尊严:“你知道笔代表什么吗?”

裴寒舟:?

“笔代表知识,这是用最靠近的方式往我脑内输入灵感,”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然你以为那么多灵感哪儿来的?”

男人扫一眼她空荡荡的本子,赞许地点头:“……果然很多。”

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被这男人反讽了,林洛桑忿然抽笔砸过去,男人抬手稳稳接住,将笔搁到她桌上:“楼下有水果,想吃就下来。”

又自我煎熬了一阵子,她认命地起身,打算去吃点水果补充一下能量。

男人正在露天阳台上浇花,很少见他有这么惬意的时候,而她却忙得像个陀螺。

林洛桑心有不平地往嘴里塞了两瓣橘子。

浇完花花草草后,裴寒舟便回到了沙发上,就坐在她身侧打开手机,点进相机拍摄,对准阳台上的某棵树。

自从他上次随口一说罗讯穿上圣诞服像他阳台上的植物,罗讯就三天两头骚扰他,非要他拍给自己看看。

而林洛桑侧头就瞥见男人手机里虚成一片的景,刚刚被怼的状况犹在眼前,她迫不及待地要找回主场,进行辩方发言:“这就是你们直男的拍摄技术?还真是……”

“失焦模糊了而已。”男人点了点屏幕对焦,照片立刻清晰起来。

好像听到了什么重点,林洛桑撕橘络的手顿了顿:“你说什么来着?”

“对焦就好了。”

男人拍摄下一张清晰的照片,然后递到她面前证明自己,顺便请教她方才想吐槽自己什么:“我真是怎么?”

某个词在林洛桑脑海里逐渐串联清晰,她惊喜地眨了眨眼,把剩下的橘子盛大地交付在裴寒舟手心:“你真是个天才。”

“……”

然后她就迅速跑进了书房。

男人不知道是什么又触到了她的神经,把图发给罗讯之后,却之不恭地吃掉了她给的橘子。

林洛桑觉得有时候自己这个老公还挺有用的,比如找到灵感奋笔疾书的此刻,她从未觉得裴寒舟如此值得赞美过。

一天写词作曲,一天编曲,第二天晚上七点她把歌儿交了过去,如释重负。

第六期的《视听盛宴》也在交歌后开始彩排,这是很重要的一期,不仅是节目上半季的小决赛,也是蒋玫信誓旦旦要淘汰掉她的一期。

她到摄影棚时正巧听到蒋玫开始排练,岳辉听了会儿道:“怎么着?不咋地吧?”

林洛桑摇了摇头。

岳辉还没来得及窃喜,听到林洛桑继续道:“跟她以前的歌不是一个级别的。”

岳辉心一沉:“怎么说?”

“完全是质的飞跃,编曲方式很熟练,细节处理也很好,有新意却不突兀,还融合了很多难编的乐器。”

“操,什么意思啊,你别吓我。”

“这不是她写的,”林洛桑说,“词可能是,曲绝对不是。”

就算给再充足的准备时间,也不可能完全脱胎换骨,连原先一丝丝的痕迹和习惯都找不到,如同入门级画手独自揣摩上一年也比不上画家一小时的成品——蒋玫这歌是找人代写的。

怪不得蒋玫觉得能淘汰掉她,原来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自己。

岳辉没转过弯来:“不是要求交原创的吗?还能找人帮忙?”

“节目又不会24小时录制歌曲的诞生过程,只要有钱能买下署名权,她说是她的不就是她的?”

“我靠……”

林洛桑深吸一口气。

事情好像比想象中的,要棘手一些。

“没关系,先练着吧,”她安抚岳辉,“我把歌唱好就行了。”

剩下的都是附加值,舞台才是歌手最重要的东西。

周六晚,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林洛桑和蒋玫的大主题都是一台相机,而在相机之中找到什么确切的主题,则要看各自的感悟能力。

蒋玫的歌叫《合照》,从比较简单角度出发的一首情歌,一台相机走过三年,从情侣合照到单人独照,极易让人领悟到,却少了些新鲜感。

或许她可以从这方面突破。

舞台灯光暗下,主持人的声音在场地内回荡:“好,欣赏完了蒋玫的《合照》,接下来轮到她的PK对手上场。”

“欢迎林洛桑给我们带来歌曲,《失焦》。”

一开始,现场和直播间观众,都没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直到前奏营造出分别的场面,歌曲行至副歌部分,她在朦胧灯光中唱——

你在梦境离开前

短暂爱过我一遍

眼泪沸腾的光线

失焦模糊了句点

直播间里反应过来了:

【用相机失焦比作恋人离开后眼泪模糊视线的样子,我的天哪这什么神仙比喻,桑桑真·创作鬼才。】

【我太喜欢这个比方了!诗意又确切。】

【她的歌就是那种,温柔又一针见血的感觉。】

舞台渐入佳境,林洛桑本是在沙发上进行表演,手上还挂着一台相机,然而,就在她按照预先排练好的演出模式,准备起身往台下走去时——

她的鞋跟卡在了地砖的缝隙里。

只要抬腿,鞋子就会从足跟处脱落。

她蓦地滞住,一时间进退维谷。

不可能一直维持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舞台需要动态变化;但她更不可能当场在舞台上拔鞋子,或是一只脚穿鞋一只脚不穿地进行表演。

她在心中飞速忖度着可行的方案,由于对歌曲熟悉,没有唱错一拍,导致观众席内根本无人发现这个意外。

随着一段曲声的转折,歌曲也要从当事人分手的失意,转向洒脱的挥手。

紧接着,在林洛桑唱到“过往种种皆为序曲/来路总可期”时,她轻盈地收了收腿,脱下了那只坚挺在缝隙里的高跟鞋。

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惊呼。

她弓着脚背转向沙发,匀称长腿随意地挂在扶手边沿,就一边用气音唱着,一边伸出手去解另一只。

长发掩住她的大半张脸,只余留精巧的下颌,半遮不遮更引人遐想,随即,她纤细指尖滑过脚踝,将高跟勾下拎在手中,把玩转过一圈,抛在沙发背后。

如同歌曲主人公将繁杂过往随着高跟一同丢掉,拿得起放得下,洒脱又豁达。

整段表演浑然天成,如同本就在表演计划内一般。

只有台下的经纪人和助理知道这完全是临场表演,在心里捏了把冷汗。

要知道即兴发挥的不确定因素太多,随时可能出现意外。

有惊无险地脱掉鞋子之后,林洛桑提起裙摆,赤着足走向台下,淡蓝色光灯为她加持上几分慵懒冷淡的撩人,她脚踝细瘦白皙,足尖弧度漂亮,如同在云雾中漫步,清透得像个精灵。

如果说在她解高跟时台下已经尖叫了的话,那么在她走下台阶时,台下已经理智尽失。

安保人员被沸腾的观众挤得连连后退几步,又用力地将激动的大家推回原位,维持着安全距离:“大家冷静点……冷静点……”

这边人声鼎沸,而十几公里以外的医院里,裴寒舟正刚聊完工作,进行最后的收尾。

男人寡冷地垂了垂眼,“你又没有绝育,叫我过来干什么?”

罗讯是在舟的股东之一,二人经常会有沟通工作的时候,裴寒舟这次本也准备开视频会议,结果罗讯叫嚷着“我痛到没办法开电脑只能面谈”,生拉硬拽地把他叫了过来。

谁知道一到病房,罗讯生龙活虎地甚至能来一场篮球赛。

“你就是这么对待胃病住院的朋友的?”罗讯痛苦地扶住胃,“我寂寞啊,我一个人的时候寂寞啊,你来陪陪我是会死吗?”

男人点头,“会。”

“……”

“你是胃病住院?”男人蹙眉质疑。

裴寒舟很清楚,为了躲避商业联姻,罗讯有点小事就往医院跑,伪造出自己身体虚弱重病的假象,导致外面都觉得罗氏的小儿子是个羸弱的娇气包。

实际上这人玩儿的开得很,要是个女的能把裙子转出一圈儿蝴蝶的那种。

“我才不要相亲,也不要联姻,本公子正当年华还没玩儿够呢,绝对不会被一纸契约捆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性冷淡啊?”

罗讯嬉皮笑脸地笑了两声,正要接着说,被隔壁房的尖叫打断。

隔壁本一直很安静,但不知道刚刚是聊到什么,忽然就开始狂欢了。

“好他妈高级的性感!原来穿这么保守的裙子也可以这么仙!姐姐娶我!”

女声嚎完后,旁边有男生提醒:“人家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她老公能知道吗!我爱老婆!”

对话内容宛如在进行一些背德交易。

“聊什么呢,这么嗨,”罗讯也被那边的声音吸引,掀开被子道,“我去上个厕所顺便看一眼。”

几分钟后罗讯回来了,还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大型抢老婆修罗场。”

男人漫无波澜地随口道了句:“谁老婆?”

罗讯嘿嘿笑了两声,直指主角:“还能是谁?”

“你老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