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养那只猫的事的确是事实,可岑潼稚沉默良久,最后关心的重点却是:“当年…他没父母,亲戚也入狱了,一个人是怎么生活的?是罗婷一直陪着他吗?”
如果因为是罗婷后来一直陪伴着他的话,她还理解……
路宁静本来都走出去几步了,闻言停了下来,回头,她看了一会儿岑潼稚,表情狐疑,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很关心他啊?为什么总是对他的话题这么神经紧绷呢?我以为你对他不会有什么兴趣呢,一直没跟你聊过他的八卦。”
岑潼稚抿着嘴,盯着她,执意的想知道他后面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路宁静看着她倔强不肯细说的表情,也无奈的从实招了:“好吧,周鹤明他啊,你别看虽然惨,但他小时候人很好啊,人品至上,所以帮助他的人还挺多的,他现在的好兄弟都是以前帮过他的,一天去一家,也就过来了,后面都是寄宿在学校了,至于罗婷,我不清楚,感觉他们也没有那么亲密但也从来没有疏远过。”
岑潼稚点了点头,心松了一些。
“再后来,就有他亲生父亲找到的这件事了,他呀,现在可有钱了,据说他还有个姐姐,姐姐姐夫每个月都给他好多钱,周鹤明的真实身份,应该是个贵公子来着。”
听到这了,岑潼稚猛的倒吸凉气,十分的震惊,惊讶的看着路宁静:“什么?”
周鹤明是贵公子。
路宁静知道她一定会是这幅表情,因为她们当时知道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没错,这是真的,已经石锤了,你也别惊讶了,这件事早在镇里传开了,不过周鹤明一直低调,也没拿这个来说过事。”
确实低调,如果路宁静不和她说,她根本看不出来周鹤明是贵公子来着。
他和周围的人都和的来,没架子,而且还能帮朋友去看那么烂的维修店。
岑潼稚想着想着,心情突然有点怅然若失。
末了,她才轻轻地说:“他没事就好。”
路宁静反应了一会儿,笑了:“你还真惦记着他呐?你挺善良呀!不过以前他确实容易招怜悯。”
岑潼稚笑了笑,默默掩下眼底的黯翳。
隔天。
岑潼稚走到维修店门口时,发现店里似乎没人在里面,但内里有个小储物间,又仔细一看,才发现有个女生坐在门口的死角处。
岑潼稚收手拢了拢裙摆,走到门店侧门后,从包里抽出几大张纸巾放小台阶上,不声不响的坐下。
等的时间里,她眼睛一斜,瞥见门口丢着一个黄盒子,蓦地顿住了。
岑潼稚定睛一看,那是一盒崭新的烟。
上面的牌子看不懂,总之,她知道这是一盒新的烟。
看了看,她把东西捡起来放旁边打算等会儿扔垃圾桶里。
岑潼稚收回腿边无处安放的手,压住裙边,偏着清淡而又明媚的脸,半眯着眸朝店里无聊的看去。
玻璃窗太旧,有些花,看不清里面人的脸,模糊间,到也能看清坐在离门口近的那位等待的女生。
上次就见过她,今天又来了。
岑潼稚盯着女生的背影看了好久,默默收回眼,低着脑袋数地上的小蚂蚁,无聊了一会儿,听见屋内好半天没有声音了,便想着女生是不是走了。
结果一抬头,透着磨砂窗即视感的玻璃,她隐隐看见有个男人出了柜台走到店中间。
模糊的玻璃门窗让视觉受限,岑潼稚却能感受到男人身型出挑,连影子都是好看的。
半晌后。
里面的打起了电话。
他声音有点沙哑,但是很干净。
“我今天把钱打你卡里,然后你转给罗婷吧,别说是我给的。”
“嗯,她不是缺钱吗。”
“别管了,反正别说是我给的,不然又跑我面前说喜欢我。”
岑潼稚趴在腿上,默默的听着,然后垂下了眼睫,小脸上布满冷静。
彼时是清晨,太阳东起,露出尖角,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雨滴下,雨点一点一点砸下来,闷热的很难受。
这样的气候,容易呼吸不顺畅,鼻子像堵住了一般。
回来这么久,好像就没几天是晴天。
路上行人如蝼蚁,那个被丢在门外的盒子也不起眼,安静的躺在角落。
以前看电视上说,男人压力大和不舒服时,可以抽烟缓解。
岑潼稚心情有点闷。
屋内的烟味,也不知不觉传到鼻尖。
岑潼稚盯着烟盒,眉心一动。
半分钟后。
阴暗潮湿的角落下,岑潼稚缓缓将烟盒拆开,抽出一根烟,用两根纤白的细指,轻轻夹住。
挂着风铃的店门外是汽车站风风雨雨路过的人们,岑潼稚无心于尘世的喧嚣,坐在角落里回想他将烟放进嘴里的样子。
窄小的马路对面,有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的喇叭嗓门毫无压力的传进了店里,叫了句“嘿”。
正要将烟放进嘴里的岑潼稚愣住,抬头看过去,远处有个黄毛在招手,没看她。
与她无关,继续。
刚准备再放嘴里,门口突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把双方都吓了一跳。
里面的男人出来了。
里面的男人,只有周鹤明。
岑潼稚着急忙慌的,一会儿想低下头,一会儿想站起来,一会儿想把手里的烟藏起来,结果,什么也没来的及。
她顿住,抬起头往上看。
门口,周鹤明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顿在原地。
视线里,周鹤明背着光,藏在帽檐下的墨眸像砚台,黑的看不见,唯有形状完美的嘴唇和尖硬的下颚在昏暗的光线下生出棱角。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岑潼稚放弃了要走的想法。
虽说一起撞进对方眼里,但四目相对也不太恰当,因为她根本看不见他的眼睛。
可他的身材、下颚线、嘴唇甚至是耳朵、发丝都是好看的。
岑潼稚也知道周鹤明在盯着她的脸看,死死的看着。
换个人,她可能就把脸偏开了不让看,可这一刻,岑潼稚觉得自己脑袋脖子像被施了法,定住了。
岑潼稚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如果她能看见旁边的玻璃窗上有贴着一面小镜子的话,应该会看见,她淋过雨,拿着烟是副什么画面。
镜子中照射着隔壁街道车水马龙的动态,纷纷扰扰。
而镜子里的她却是静态。
淡粉色收腰吊带裙,将腰细的盈盈一握完美展现了出来,一双细腿白花花的,小腿处,还穿的是半截白色的丝袜。
全身上下,没一处是红的,就连那唇上,也是浅浅的淡粉色。
唯独那细细的一根,被她夹进指尖,淡红色的烟头,纤白的手指,苍白禁忌。
周鹤明帽子下的眼睛被神秘掩盖,盯着她,彰显男性魅力的喉结,轻轻滚动。
接着,他头垂了一点,看着她手中的烟。
气氛凝结成块。
岑潼稚下意识捏紧了烟蒂,不由的生起一丝尴尬,想起身离开了,可人挡面前呢,他不走她就走不了。
喧嚣的街道,滴滴声和脚步声起起伏伏,嘈嘈杂杂,岑潼稚的心也跟着嘈杂了起来。
“周哥!”黄毛已经过了马路,往他们这走。
岑潼稚朝那边看了一眼,趁人没过来,打算站起来走。
可没等她起来四分之一,头上一顶鸭舌帽没由的重重按在了她头上,动作快到让她眼前一黑,人也被压回了原位。
披散的长发,原本微卷,帽子将青丝压了个平平。
岑潼稚好一会儿没喘过气。
岑潼稚想要抬头,可周鹤明没把手抬起来,还按在她头上,正要出声制止他的行为,他漫不经心道:
“别躲这淋雨,进去。”
岑潼稚愣住了。
其实她躲的地方,能躲雨,但并不能遮挡多少雨,在这再淋下去,必定会湿身。
现在,雨滴也是凑巧,突然赶着趟往大了下。
岑潼稚愣神的功夫,看见自己胸前的衣料有些透明了,她手忙捂胸前。
岑潼稚有一下没一下的屏息又呼气。
周鹤明手还没有松开,如果是给她送帽子,还可以理解,可都戴上了,还一直不松手。
可即使不解,她也没有反抗的意识。
在等的时间里,岑潼稚觉得每一秒体内都在燃烧。
他在摸她的头,虽然隔着帽子,但帽子是他的,还被他带的暖暖的。
等到他再次开口,岑潼稚已经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了。
这次,他与刚才淡漠的话语温度不同,手还揉了一下她的头顶:“快点。”
力道适中,柔柔的,岑潼稚的脑袋被他揉的晃晃悠悠,小幅度。
岑潼稚捂着胸口的手握紧,心微微动荡,眼眸深处,也挂上了人本能的条件反射,羞涩。
他的话,就像微凉的雨水,砸在手心,冰冰的,痒痒的,不想抹掉,想再被砸一下。
岑潼稚还没缓过来,正要抬头仰望,对方却收手转过了身。
大大的黑色鸭舌帽,因为尺寸不合,松松垮垮的遮住了视线。
入目的,是一道挺拔而又高大的身躯,背着身,单单看背部,她都能毫无压力的看到,他是冷漠的,疏离的。
岑潼稚默默低头,翘翘的睫毛微微掩着眼睑。
两秒前才被吊起的心弦,又放了下去。
没再墨迹,听他的话自觉往店里面钻。
进店时,她与里面女生四目相对,女生看到她头上的帽子后,表情微微惊讶,岑潼稚淡淡收回了目光,不想和陌生人靠太近,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门口的黄毛人横冲直撞的跑到男人面前喘着气,笑嘻嘻的开口:“周哥,钱昂哥已经帮你转过去了,你可真够可以的,自掏腰包供她读书啊。”
室内的岑潼稚听到后垂下了眸,手紧抓着裙边一角,被抓的皱皱的。
他真的掏钱给罗婷上大学了。
屋外的周鹤明沉默着,默默掏出一根烟,低头道:“又不是白给的。”
“那为啥不告诉她是你借的钱?”
周鹤明顿了一下,没隐瞒原因。
“告诉她了,她又得在我面前闹了。”
“哦,我懂了,周哥你是怕她爱上你是吧哈哈。”
接着,二人就这样在店门口聊起了别的。
岑潼稚听着,脱力的靠在墙上。
头顶的鸭舌帽,是温热的,上面有他的温度。
回想起他刚刚对她说的话,岑潼稚不由的的盯着那道出挑的背影,发起了呆。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黄毛接了个电话,周鹤明在一旁一言不发。
岑潼稚安静的等待着,然后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烟盒,片刻,她又抽出来了一根。
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拿出来就放进了嘴里,桌上,有他的打火机,她捞过,捏在手心。
黄毛在外面接了通电话,男人也在听着,根本没注意到室内的动静。
岑潼稚将头探过去,学着周鹤明夹烟的姿势,咬在嘴里,点燃了烟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