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云柚值日,她特地起了个大早,没有等姜南星便出门了。
好不容易时间宽裕些,路上,云柚还在早餐店买了杯豆浆,刚喝一口,烫得她差点吐出来,无奈之下,她只能拎着,等凉了再喝。
正如李知惠所说,云柚走路确实不老实,正路不走,非往狭窄难走的路上跳,别人是避开障碍物绕道走,搁她身上,非得来了托马斯全旋蹦过去,马尾辫因为她的动作在脑袋后面荡出一条弧度。
典型多动症,没救的那种。
云柚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步行十分钟就能到,临近校门时,她刻意放缓脚步,相较于刚刚矜持一些,却不想被人叫住。
“喂!”
云柚回过头,发现周淮让一脸阴郁地看着她。
大早上的,吃了炸药?
“有事吗?”云柚问。
周淮让舒了口气,示意她往地上看看,云柚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一杯豆浆刚好泼在他的脚边,校服裤脚沾满了污渍,她提起手中装豆浆的塑料袋一看,底下破了个大窟窿。
哪里还有什么豆浆啊!
云柚将塑料袋揉成一团,慌里慌张地卸下书包,从里翻出卫生纸,赶紧递给周淮让,“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擦一下吧。”
周淮让气得想笑,他好端端走在路上,没想到飞来横祸,被洒了一身豆浆,再看看罪魁祸首压根没发现自己干出了这档离谱的事,要不是被他叫住,大概到了教室才会有所察觉。
不是,手里的豆浆掉了,她难道没感觉的吗?好歹轻重不一样吧。
这人的反应是有多迟钝。
身为“罪魁祸首”的云柚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刚刚她还不知好歹地抱怨周淮让是不是吃了炸药。
换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别说炸药了,炮台都想吃。
周淮让随便擦了两下,将地上的豆浆杯和脏的卫生纸一起扔进垃圾桶里,随后看着她,故作老练,说:“走路稳重点。”
云柚胡乱点头,等人走后,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语气怎么这么耳熟。
难道说那天在校门口,李知惠说的他全听到了。
老天爷,丢脸丢到家。
到教室时,舒雨嘉已经把所有的凳子摞到桌子上,云柚赶紧放下书包和她一起打扫卫生。
班上一共有六列小组,她们俩各负责三组,由于桌子都是单独成列,中间没有需要挪开的障碍物,清扫任务便轻松许多,云柚边扫边想刚刚的糗事,下手根本没有轻重,扫帚推来拂去,弄得教室里满是灰尘。
不出几分钟,两人呛得不行,提着扫帚冲出教室呼吸新鲜空气。
“咳咳,咳咳。”云柚捂着口鼻,一只手在半空中挥了两下。
舒雨嘉:“怎么这么多灰啊,呛死我了。”
“早知道应该撒点水的。”
柯旸拎着绿色的水壶,从隔壁班后门探出身子,“我去,你们这到底是在打扫卫生还是在搞演练啊。”
舒雨嘉闻言,连忙拍掉头发上的灰,目光闪躲,不敢直视柯旸,更别说回话了。
云柚不尴不尬地笑了笑,她略过柯旸,往1班瞄了眼,那抹颀长的身影正在讲台上擦黑板。
难怪他来这么早,原来今天他也值日。
“来来来,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你们洒点,正好水多了。”柯旸走进2班,用手臂捂住半张脸,后仰着身子,另只手毫无章法地胡乱洒着,有些还溅到了桌子上。
云柚赶紧冲进去,接过他手里的水壶,“不麻烦你了,这个借我们用用就行。”
“好说好说。”
云柚抽出几张纸把桌上的水渍擦干净,舒雨嘉放下凳子,试探道:“你跟柯旸很熟呀?”
“没有啊。”云柚拍了拍手。
舒雨嘉语气变了:“感觉他对你挺热情的。”
“哪有,你看他那样子,对狗都热情。”
舒雨嘉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笑道:“你形容得太到位了,不过昨天周淮让突然冲进来帮你,吓我们一跳,要不是知道是程老师让他来帮你的,你们俩的事情估计今天能传遍整个学校。”
云柚讪笑,把水壶还给柯旸。
昨天为了让大家不多想,事后有人来问她,她再三强调是程老师找周淮让帮她的忙,或许是大家都认为初来乍到的云柚与周淮让八杆子打不到一块,说着说着就相信了。
到最后,就连云柚自己也搞不明白周淮让为什么要帮忙。
说起来,昨天周淮让好心帮忙,今早她还洒了他一身豆浆,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管是出于愧疚还是道谢的出发点,云柚都觉得自己要拿出点诚意。
班上陆陆续续来人了,云柚和舒雨嘉踩着早自习的上课铃声去倒垃圾,两人刚走到升国旗的领台处,舒雨嘉嚷嚷肚子疼要去厕所,云柚见她疼得厉害,让她赶紧去。
反正只有几步路,她可以慢悠悠挪过去。
垃圾筐并不重,但过了夜,靠近点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云柚直接打消了独自一人抬过去的念头,她抓紧垃圾筐的一端,弯着腰往前拖,没走几步便累了,她抻了抻身子,索性用脚一点点把垃圾筐踢过去。
周淮让和柯旸下来得晚,刚出教学楼,柯旸眼尖,瞅见升旗台处一人一筐较着劲。
“那不是隔壁班新同学吗?”
周淮让远远望了眼,噎他:“你还真是5.0的视力。”
“那是,总比你这个一米开外认不出人的近视眼要强。”
周淮让哼笑一声:“那你知道她叫什么?”
这下真把柯旸难到了,他倒吸一口气,“新同学叫什么来着,我怎么没印象。”他不服气,“我不知道你知道啊。”
周淮让没理他。
柯旸嘚瑟道:“我就说,我都不知道名字,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在耳边说个不停,周淮让蹙了蹙眉,眼神往前方递了递。
好像是叫...云柚。
改听写本的时候看到过。
云朵的云,柚子的柚。
俩男生步子迈得大,两三步赶上了云柚。
柯旸主动搭话:“新同学,就你一人倒垃圾啊!”
云柚双手揣在校服兜里,脚刚挨到筐,一听有人来了,赶紧换成手,结果发现是他们俩,解释道:“两个人啊,不过她现在有点事。”
柯旸顺势拎起垃圾筐另一端,“我这人就是心肠太好,走,帮你抬过去。”
“不用不用,她等会就来了。”云柚推脱道。
柯旸“啧”了声:“甭客气,同学之间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云柚一听,松了手,垃圾筐落到柯旸一人手里,她笑吟吟道:“那谢谢啦。”
柯旸猝不及防,挑眉看她,云柚则跟甩手掌柜似的站在他面前,两人大小眼干瞪着,互相使眼色。
云柚:不是要帮忙吗?这是,又不帮了?
柯旸:我是帮忙啊,一起抬啊,这姑娘松手是怎么一回事?
周淮让作为旁观者,将两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个想着帮忙,另一个想着甩手不干。
这两人,一个赛一个奇葩。
“要不你俩都不抬,我来?”
云柚脸上挂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样不好吧。”
柯旸:“阿让,虽然我知道你好心,但也不用太勉强自己。”
周淮让:......
勉强你大爷。
你他妈听不懂反话?
柯旸:“我的意思是咱仨一起抬,懂了吗?新同学。”
这下云柚彻底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垃圾筐另一边,难堪地抓了抓刘海,把脸侧到一边。
“麻,麻烦你们了。”
于是,升旗台边出现了非常奇怪的一幕。
三人并排,柯旸夹在中间,以一种非常新颖的方式倒了两个班的垃圾。
走几步便到了堆放垃圾的地方,柯旸将两个筐甩在地上,冲到洗手池边,用力地搓着手。
“这破筐把我的手都给扎红了。”
周淮让踩在筐背面,确定垃圾倒干净之后,一脚将筐踩正,两侧沾上些泥渍,他皱紧眉,忽然一张印有花朵图案的卫生纸闯入眼前。
云柚晃晃纸巾,“垫垫吧,有点脏。”
周淮让接过,“谢了。”
女生笑着耸耸肩,似乎是学着他的样子,回:“客气。”
两人隔得近,周淮让才看仔细,原来她的酒窝只有左边才有。
课间操后,在柯旸的挑衅下,周淮让和班上几个男生一起去篮球场跟他过两招,上课铃声响了,几个男生才抱着篮球回到教室。
周淮让拎着校服外套从后门进了教室,他抬脚将椅子勾出来,脚踩在横杠上,大口地喘着气,他拂掉额前的细汗,发丝成缕,他往后抓了两把,低头发现桌上多出一杯牛奶。
还是他常喝的那种。
柯旸见了,调侃道:“哟,这又是哪个女生趁你不在偷偷放你桌上的,之前都是奶茶,这回倒开窍了,知道投其所好换成纯牛奶了,不过之前的奶茶我还能喝两口,纯牛奶我是真的喝不下去,阿让,要不你就从了吧。”
“你打球是用脑子打的吗?”
柯旸:......
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拐着弯骂人。
周淮让把纯牛奶放在视线之外的窗户边,突然发现下面垫了张便利贴,他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昨天录音机的事谢谢啦。对了,还有之前在游戏厅踩到你真不是我故意的,不过还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你要是接受的话,牛奶就收下吧!
没有写名字,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送的。
周淮让把纸条团成团,塞到校服口袋,无声地笑了。
要真说云柚心大反应迟钝,可游戏厅那事过去这么久了,她竟然还记得,而且能看出来她想找道歉的机会想很久了,乍一看,像是临时起意,实则“对了”二字是仔细斟酌后的措辞,而且,连牛奶都是买的他平时最常喝的那种。
看上去大大咧咧,观察倒挺细致入微。
柯旸扭头找他说话,却看到这人正拆开吸管准备喝牛奶。
他震惊得舌桥不下:“卧槽,你真想从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倒垃圾ing)
夹在中间的柯旸:我他妈真成电灯泡了。
周淮让:嗯,二百五十瓦的那种。
柚子:他内涵你哎!
柯旸:这我他妈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