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司屹合上书,抬头看向她。
晏明姝微蹙的眉和泛着几丝不悦的眸子。
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进男人的一双桃花眼里。
晏明姝微微愣怔了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江司屹戴眼镜的样子。
男人戴着一副银边眼镜,遮住了眸子里少许的清疏和冷感。
倒给他平添几分似有若无的温隽。
“姝姝,是谁没有自觉?”江司屹的嗓音,伴着从半开的窗外徐徐吹进来的晚风,显得有些温润。
只是出口的话让晏明姝感觉到一点强势,“夫妻共处一室,难道不是应该的?”
共处一室…呸。
晏明姝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强调两人之间的关系,“…江司屹,我们之间,明明只是为了应付家里长辈,你不会还想假戏真做吧?”
“嗯?是吗?”江司屹坐直身子,把合起的书放在一边。
一瞬不瞬地瞅着她。
他猛然这样一反问,突如其来的强势感扑面而来。
晏明姝对上男人的视线,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其实说到底,她和江司屹是真的领证了,是国家法定的夫妻。
两人也没有什么婚后有名无实的约法三章。
除了不爱对方,他们和寻常夫妻没什么区别。
该履行的责任,也要履行。
尤其是男人的眼神漆黑,里面映着斑斑点点的光,晏明姝心下却忽觉不妙。
她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道,“难道不是吗。家族联姻罢了,难道…难道你还想当真啊。”
江司屹忽然笑了,姝姝哪里都好,除了记性不好,以及有时候天真得不行。
他摘掉眼镜,随手扔在了床边的桌子上。
失了准头,眼镜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后,一阵天旋地转,晏明姝一把被江司屹拽过去,她整个人跌落在男人泛着强大荷尔蒙的怀抱里。
“不当真,我为什么要和你领证。”她听见他说。
有淡淡的黑檀木香气飘进鼻腔,这个怀抱,一瞬之间,令她有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好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也这样被一个男人抱过。
大脑失去思考的能力,晏明姝也忘了推开他。
她回望着他,却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江司屹了。
倒不是妄自菲薄,其实连她也一直以为,江司屹会娶崔妙那样的女孩。
毕竟家世好,温柔有教养的女孩,没几个男人会不喜欢。
她在国外的时候,也经常听柯瑶和晏明弦提起京北的八卦。
在两人口中出现频次最多的,就是江司屹。
说他读研的时候选择创业,毕了业没有选择继承家业,反而将自己的公司做到了业界内有口皆碑。
说他为人高冷,洁身自好,从不与异性过多接触,只独独对崔家小姐崔妙有几分与众不同。
说他…种种…
几乎都是好的一面。
所以回国见到自己的联姻对象是江司屹后,晏明姝是有几分惊诧的。
他这样的男人,向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既然没有和崔妙在一起,便肯定是不喜欢。
然而晏明姝苦思冥想了好久,怎么都想不到江司屹选择和晏家联姻的理由。
毕竟像江家这样的人家,短短几年就在京北站稳脚跟,还跻身与晏崔两家所处的顶级名流圈,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没有人不想和发展飞速的江家结亲。
崔家,晏家。
都不例外。
直到她上网查了江司屹名下的公司。
有部分业务近年来才开展,正是式微之时。而晏家正有一部分业务与之重合。
晏明姝瞬间便明白了江司屹的险恶用心。
想到这,晏明姝再也忍不住,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江司屹,你可别装了。都是为了家族利益,哪有那么多真情实感。”
“嗯,你说的对。”
江司屹不紧不慢地晃了晃他手腕上的黑檀木佛珠,声线充满蛊惑,“那你还想要它吗?”
晏明姝看一眼那串黑檀木佛珠,在橙黄灯光的映照下泛着黑亮的色泽。
还没欣赏完,便听见男人悠悠地来了句,“想要就得履行夫妻责任。”
“…”晏明姝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串佛珠上转移开,脖子一梗,“履行就履行,谁怕谁。”
晏明姝骨子里是爱玩的,且崇尚自由。
长这么大,她只交往过一任男朋友,两人相处的还不错。
水到渠成,自然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说实话,江司屹这样的男人。
面对他,她没有一点动心是不可能的。
尤其两人现在是合法夫妻,万一日后离了婚,又没有睡到他。
那才是真的亏了。
“履行就履行。”
晏明姝说完,踢他一脚,很是豪放地道,“往里面去。”
江司屹莫名笑了声,那一声,不冷不热。细听,却又是没有温度的。
而后依言,慢悠悠地挪到了里面。
晏明姝上了床,直直躺着,“想来就来吧。”
半晌没动静,她听见身旁的男人无声一哂,“来什么。”
“?”晏明姝莫名其妙看他一眼。
装什么傻。
蓦地,江司屹轻笑了声。
这声笑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姝姝,你想什么呢。”她听见他问。
“嗯?”晏明姝仍是不解。
江司屹没有解释,拿过旁边的薄被一把蒙住她的脑袋,顺手拍了拍,“睡觉吧。”
啊…晏明姝轻轻舒了一口气,掀开被子,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幸好…她再开放,再大胆,倒也没有和只见过两次的男人做那种事的癖好。
过了几分钟,室内还是一片亮堂,晏明姝睁开眼睛,看见身旁男人闭着眼睛一副正在酝酿睡意的样子。
心里升起一个让她有些惊讶的想法,便试探着问道,“你睡觉不关灯?”
“没那习惯。”
说完,江司屹戴上眼罩,没再说话了。
晏明姝觉得惊喜,嘴角不由自主地翘起来,江司屹竟然和她有一样的习惯。
她从上小学的时候,就染上这个坏习惯,睡觉不能关灯。
有灯照着,才觉得有安全感。
才睡得着。
她的坏毛病实在太多,加上从小看了太多圈子里的肮脏与不堪,从没想过结婚。
这么一通下来,晏明姝心底对和江司屹联姻的排斥,到底是少了一分。
她最后看了眼男人手腕上戴着的黑檀木佛珠,才安稳睡去。
总有一天,她要江司屹心甘情愿地把佛珠送给她。
翌日晏明姝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头一次,在一个第一次住的地方,睡得还不错。
所以一大早晏明姝的心情格外好。
在见到餐厅里摆着的早餐时,心情达到了回国以来最好的一次。
早餐全是她爱吃的。
可是为了保持身材,晏明姝只喝了一杯美式。
外加一块巴掌大小的全麦面包。
看在这早餐深得她心的份上,晏明姝决定先在江司屹家住一阵子。
前期工作已经差不多,因着昨晚的那一场宴会,京北商圈里的人都知道晏氏集团继承人晏明姝,回来了。
所以晏明姝准备今天去晏氏报道。
想到自己还没有车牌的新跑车,晏明姝看一眼对面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晨间商报的男人,眼神发亮。
试探问他,“听说你昨天去了城郊的拍卖会?”
听见问话,江司屹不动声色地搭了她一眼。
晏明姝丝毫不觉,继续说着,“听晏明弦说你拍走了那块‘8888’的车牌?”
因为有所求,她的语气里也带上一丝狗腿和讨好。
“是不是要送给我的呀?”
毕竟两人刚刚领了证,怎么也得有个新婚礼物吧?
“呵,”江司屹不为所动,“他和你说的?”
男人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回她,“那你们想错了,我刚买了个跑车,正好缺个车牌。”
“…”
臭男人难搞得很,晏明姝懒得和他掰扯,当即命令他,“我的车没车牌上不了路,你一会送我去晏氏。”
“爷爷说了,先让你去我的公司历练,再回晏氏执掌大局。”
“?”
闻言,晏明姝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姝姝,现在不是回晏氏的最好时机。”
晏明姝沉默下来,她何尝不知道。
江司屹这话虽糙,理却不糙,昨晚宴会上的许多老总,都觉得她区区一介女流,且初出茅庐,压根不和她谈生意场上的事,即使谈了,也是避重就轻。
想到这些,被晏明姝忽略了一晚上事情忽然浮现在脑海中。
“江司屹,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不公开的。”
她在问他昨晚宴会上的事。
“晚了已经。”江司屹看她一眼,不慌不忙地解释,“不然昨晚你走后,你以为是谁替你应酬剩下的人?”
“…”所以昨晚让她在车上等了快一个小时,是因为他在上面替她应酬?
晏明姝皱了皱眉,“你不讲信用。”
她指的是两人不公开联姻的约定。
江司屹笑了声,身体往后一靠,坐姿愈加松散,出口的话却一如商场谈判桌的方寸必争。
“姝姝,我不是慈善家。”
说完,江司屹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晏明姝依旧坐在餐桌上,静静看着男人的背影。
也在恍惚中明白,没有一个资本家会利用自己的婚姻做慈善。
江司屹怎么可能不会将晏江两家的联姻利益最大化呢?
江司屹帮助爷爷让正确的继承人归位,而自己在与晏氏的合作中获取利益。
只有公开,才会让两家联姻的利益最大化。
晏明姝想通这些,也随即释然了。
她本来就是不婚主义,公开联姻与否,对她似乎也没什么影响。
晏明姝快走几步,跟上江司屹,她仰起头看他,小心思活泛上来。
“让我去跟着你学习也不是不行,”晏明姝朝他伸出手,理直气壮的语气,“把你拍到的车牌送给你老婆作为新婚礼物,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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