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即使身在格子间里,也能听到从主管办公室里传出的剧烈的争吵声。
“打人还有道理了?”
“你的实习报告还要不要盖章?这件事,我会考虑如实报告给你的学校的!”
“你这么做,人家总监还以为你是我派过去给他下马威的……”
听到这,宁茯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吴主管被迫背了一个大锅,也难怪会如此生气。
“要不去和总监道歉,要不就走人,你自己选吧!”
不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打开了。
孟嫣然耷拉着脑袋从里面走出来。
竖着耳朵偷听的同事立刻各归其位,装出认真工作的模样。
宁茯立刻凑过去问:“嫣然,你没事吧?”
“宁宁,”孟嫣然回过神,赶紧拉过她小声问,“我没事,倒是你,昨天没发生什么事吧?你去哪了?”
“没事,昨天我临时有事,提前离开了,”宁茯扯了个借口,又转移话题,“你的事我刚才听说了,主管怎么说?”
孟嫣然有些沮丧:“她让我去道歉,要就不收拾东西走人。”
宁茯问:“那你想去吗?”
孟嫣然立刻摇头:“当然不啊,明明是对方先动的手,酒店外面也有监控,为什么要我先道歉?”
宁茯略思索了下:“我去帮你跟吴主管解释。”
说着,她便往主管的办公室走。
孟嫣然赶紧拦住她:“哎,千万别,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不能把你也牵扯进来。”
“呦,搁这里演姐妹情深呢?”迟悦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宁茯,还站在这里聊什么天,项目策划书写好了吗?”
“你与其有空担心别人,还不如想想怎么和吴主管解释昨天的事吧。”
宁茯无视她的冷嘲热讽,拉着孟嫣然转身就走。
迟悦吃了个闭门羹,哼了一声,转向其他员工,拍拍手,说:“对了,吴主管让我提醒大家,下午新总裁会到部门指导,你们都放机灵点啊,千万不要像某些人一样。”
新总裁。
宁茯感觉后脖颈一凉,脚步也挪不动了。
注意到她站在那一动不动,迟悦有点不满:“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工作,那策划案要在下班之前发到我这里。”
宁茯一声不吭,回到工位上开始收拾东西。
迟悦皱眉:“宁茯,你要做什么?”
宁茯头也没抬,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不干了。”
迟悦一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宁茯没搭理她,对孟嫣然说:“既然一定要有人来承担错误,那就让我来吧。我走后,你就去和新总监说,是我对主管心生不满,才指使你去打他的,把过错都推到我身上。”
孟嫣然也被惊到了,满脸的错愕。
“你,你说什么?不干了?”迟悦瞪大眼睛,明显有点慌,“等等,你的实习章不盖了?”
“没事,实习而已,哪里不能实习。”宁茯收拾着东西,语气风轻云淡。
迟悦急吼吼地跑到她的面前,着急道:“可你手上的项目还没做完,你就这么跑了,也太不负责任了!”
宁茯动作顿住,弯了弯唇角,笑了:“迟姐,你才是项目策划案的署名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能帮得上什么忙?我相信你的能力,加油呀。”
“你——”
孟嫣然站在原地,忽然像下定决心一样:“等等,我也不干了,我跟你一块走!”
“喂!你们两个是疯了吗?”
“都站住!谁准你们走了?”
无视迟悦气急败坏的声音,两人干脆利落地收拾东西走人。
实习生,也没有正式入职公司,离开也容易。
在跑路之前,宁茯当然没忘记给吴主管和迟悦送上一份“大礼”。她把两人的所作所为整理成PPT文档,给全公司群发了一遍。
走出电梯,孟嫣然看向宁茯,有些不好意思:“宁宁,不好意思啊,因为我一时冲动,把你给连累了。”
她又劝说:“不如你回去吧,你没必要跟我一块离开,也就剩这么几天了,至少等实习盖章后再走,不然会影响到毕业的。”
已经是实习的最后一周。
原本这周实习结束,她们就能顺利拿到实习证明。
宁茯摇摇头:“没事,我本来就想走了。”
今天的事,只是导火索。
“那我们的实习怎么办?”孟嫣然微叹了口气,有些担忧。
宁茯说:“盖章实习章而已,我来想办法。”
离开公司,她回头看一眼公司大门,心里落下一个声音。
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实习盖章的问题,也很好解决。
宁茯本来想找宁父帮忙,但一周之后,她和孟嫣然却收到了原实习公司寄来的已经盖章的实习证明。
之前被吴主管恶意扣罚的实习补贴也全部打到她们的账上。
宁茯颇为奇怪,于是找还在公司里实习的同学打听。
她从他们那得知了事情的后续。
同学A:【你们提前走了真可惜,你不知道,那整一周有多精彩!】
同学B:【对对,就像演电视剧。】
正如她所料,吴主管把过错全部推到她和孟嫣然的身上。
但新总监还是记恨上吴主管。
然而这两人还没来得及展开办公室斗争,就被一窝端了。
也许是她那封举报邮件起了作用,新总裁一上任,就肃清了集团内部,像吴主管和迟悦这样的蛀虫,都在被清理名单之中。
同学A:【我跟你说,新总裁真的好帅气!!!(口水)】
同学B:【那天远远见了一面,真是惊鸿一瞥!听说还很年轻。】
同学C:【可惜太冷了,完全不敢接近,有机会给你偷拍张照片。】
宁茯回了个微笑的表情:【不用了。】
那位新总裁,呵,她不仅见过,还睡过。
只是……
宁茯看着新收到的银行卡余额短信,一颗心也悬到了悬崖边上。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了男人冷清的眉眼,那晚的情景又在浮现,耳鬓厮磨,男人温热濡湿的气息扑到她的耳边……
那些片段,挥之不去。
睡完就跑,宁茯难免心虚。
那串实习补贴的数字,像是警告,也像是提醒。
她心有戚戚,生怕对方找上门。
一天,两天,一周,一个月……
几个月过去,依然风平浪静。
宁茯也放下心来,临近毕业,她忙着毕业论文和答辩准备,很快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直到答辩通过,她顺利领到了毕业证。
这天回到家,宁茯刚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出宁父开怀大笑的声音。
“好好,合作开发当然没问题。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芙芙回来……”
她不免有些疑惑。
近几个月,宁父没少和她叨念城西那块地皮的事情。他为此闷闷不乐,很不甘心,平时也没少骂他那死对头。
这些天来,她还是头一回听他那么高兴。
这么想着,她打开指纹门锁,推门。
“爸,我回来……”
客厅里,她爸正和同一个年轻男人交谈甚欢。
年轻男人背对着她,从她站的地方,只能看到宁父喜上眉梢的表情。
听到门口的动静,宁父朝她看过来,随即笑了:“芙芙回来了,我们刚好说到你。快过来,和你商量一下联姻的事。”
“联姻?什么联姻?”宁茯一愣,卡顿的大脑缓慢运转过来,第一反应却是——“爸,我哥要嫁人了吗?”
她的亲哥宁成蔺目前正在国外读研究生,也没听说他有找对象的事。
“你哥?当然不是啊,我们说的是你,”宁父笑眯眯地说,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小时没提前跟你说这事吗?”
轰隆!
宁茯听到前半句,只觉得五雷轰顶。
“等一下!”她急忙问,“我?怎么会是我?”
宁父眉飞色舞道:“小时今天来跟我谈地皮合作开发的事情,他们愿意以此为诚意,化解我们两家之间的矛盾。我仔细想想,冤家宜解不宜结,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总算明白了,她爸为了一个地皮合作,答应了跟竞争对手握手言和,甚至让她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联姻?
“爸,我知道城西那块地皮丢了,你很不甘心,但这样是不对的。”
宁茯理直气壮地打断:“我国《民法典》第一千零四十二条规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为,所以——”
“所以什么?”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年轻男人站起来,缓缓转过身。
宁茯目光凝住,眼底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
他的西装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白衬衫的领口微敞,衣袖挽至小臂中间,给人一种不羁又禁欲的感觉。
而那张脸,早已经深刻在宁茯的记忆里。
时淮之?怎么会是他?!
那些沉寂已久的记忆死灰复燃,气氛好似瞬间凝固,也冻结了宁茯。
“宁小姐,好久不见。”
时淮之挑眉,清冷而锐利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递给她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宁小姐的法律意识很强,那可不可以告诉我,《刑法》第二百六十六条诈骗罪的定义是什么?”
诈、骗、罪。
宁茯心里一慌,一打结,气势也弱了下去:“所以我……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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