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夜色深,街上还算热闹。

五颜六色的灯和商铺排列两边。

肖厌载着姜晚橘在路上招摇过市,不少人回头看。酷哥靓女红摩托,引人注目。

姜晚橘:“人那么闷,骑的车那么骚。”

肖厌等在白线后:“这车不是我的。”

“你这么开出来他知道吗。”

“不知道。”

“检举揭发你。”

肖厌满不在意,拿手机对准车头拍了张照,随手翻出个头像,点开按语音:

“雷子借个车。”

他说完把手机锁屏放回去,先斩后奏,行云流水。

肖厌:“现在知道了。”

“……”

姜晚橘沉默片刻,另起话题:“这个名字带雷的莫非是?”

“在广场被你差点掰掉手指嗷嗷哭那个。”

“夸张了,我就是轻轻地用了点力。”

肖厌人微微前倾,漫不经心应和:“是,你多温柔,他才一百八十斤,太脆弱。”

“肖厌你要是没嘴就好了。”

机车位置不宽,本就设计成赛车样子,一人坐刚好,带个人难免贴得近。

红绿灯前姜晚橘试图拉开距离,肖厌眼尾余光淡瞥。

“姜姐,再退到尾板去了。”

姜晚橘顿住动作,回:“美女的事少管。”

“一会儿别自己贴上来。”

“放心。我清心寡欲,对你的肉.体没有那么多想法。”

顶上红色数字落到0,绿灯跳起,肖厌扬眉,猛然提速又急刹,惯性之下两人之间的空荡骤然消失。

下一秒机车冲出白线,短暂地惊呼还没出口,姜晚橘下意识便上手一圈。

肖厌:“抱得挺紧。”

姜晚橘:“你是真狗。”

肖厌:“这不是怕捡的猫掉了。”

发动机轰鸣和风声响在耳边,两人的对话都混上模糊不清的躁。

姜晚橘人生头一次坐这种交通工具,满眼满身的陌生和新奇,周围景色如电影画面迅速后退,头顶黑暗的天,脚下灰色的路,橘黄路灯划出亮线。

疾风过身吹散喧嚣沉重,人轻得好似一枚能飞起来的蒲公英。

她满腔光怪陆离,想大喊,想唱歌,想宣泄自己短暂而不知所谓的情绪,但最后只是在沉默的风声里问他:

“绕个远路晚点回去怎么样。”

小城风景好看,风吹得舒服,就是冷了点。如果可以,她还想再逛逛。

小时候坐车姜晚橘也这样问他爸妈,他们偶尔会答应,开出去在小区象征性晃一晃,大多时候只是空口白话应允她。

肖厌没说话,绕过长宁路和余马街,上走高架,下穿长巷,远远地围着市区兜了圈风,给车加油,回到大门敞开的店里。

姜晚橘笑他:“肖老板提前进入大同社会,都不上锁。”

肖厌那会儿心焦走得急,没心思管这个,回:“废铜烂铁没人拿。”

他换上旧自行,姜晚橘扫好小黄,两人一前一后回锦安园,和中秋圆月那天如出一辙。

十七楼屋里的灯打开的时候没有一闪一闪亮晶晶。

肖厌这回背了个包,放了些衣物。

两人进门,桌上的摊子还没收,窗外的风掀起一页。

——刷啦。

姜晚橘望着面前空白的作业,沉默颇久,侧眼抬目。

“肖学长,你看你有时间辅导我一下吗。”

肖厌:“有事肖学长,无事狗东西。”

他嘴上那样说,人却已经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姜晚橘的脸不算重,很识相地给了句好听的:

“谢谢厌厌,厌厌真好。”

厌厌笑笑,背靠椅子放下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卷子一支笔,相比于姜晚橘的大阵仗,简单干净且明了。

姜晚橘跟他对坐,先是瞥了眼,随后视线上下扫了两轮,左眼匪夷所思,右眼不可置信。

“你这是?”

肖厌:“写作业。”

姜晚橘感慨:“天赋选手原来也要刷题做卷子。我还以为天才都是睡着把书读了的。”

“我是人,不是神。”

肖厌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垂眼开笔盖。

他背后是窗户,外面是其他楼房,格子灯。顶上光线打下来,明暗恰到好处。

姜晚橘觉得他说得对。

也不知道打什么时候起,私自给他安了个无所不能。

哪有不花时间就能做好的事,高中学业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包括拽得二五八万在排行榜上臭脸的逼男。

肖厌:“学长劝你低头看题。”

姜晚橘一愣,收起平放的视线,一双眼低下去,些许尴尬。

屋里安静,两人面对面写作业。

肖厌动作很快,没多久卷子就写到尾,他在最后一道停顿两分钟,短线一划,留了另一种解。

姜晚橘做得磕磕绊绊。底子没打好,地基往上的楼建起来也是摇摇欲坠。

等肖厌把其余几门都解决好收拾完,姜晚橘才卡顿写到一半。

肖厌反方向看她写题,不轻不重提醒。

“算错了。”

“公式不对。”

“画个图。”

姜晚橘不愚钝,一点就通,效率相比平常要快得多,估计是出于对面监工的压迫,没摸鱼,没浪费时间。

随后监工大抵渴了,去厨房倒水,还顺势给她带了一杯。

肖厌今天一天没吃什么,夜里也就扒两口,这会儿胃不太舒服,索性喝点水缓解缓解。

杯子落桌时一旁的手机响起来。

姜晚橘生出一种家教老师面前学生的局促样,看他一眼才接,随后就觉得有失身为屋子暂居主人的态势。

她挺了挺背,看向手机屏幕,是霍成文。

接通后对面是震天响的背景音乐,听不清具体在聒噪什么,男生几乎是用吼的,给她表演了一段:

“我愿听她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总比与你一起谈谈理想好吧——”

姜晚橘:“……”

是句歌词,梅卡德尔的《迷恋》。虽然霍成文傻逼,但毕竟玩得开,唱歌还不赖。

不出意外她的好哥哥应该又是什么游戏输了,而她是被选中的幸运列表人。

霍成文醉意熏熏:

“好不好听?快夸老子!”

姜晚橘敷衍:“好听,简直天籁之音。”

对面肖厌不知是不是有意,先前讲题的声音往上提了几度,直接喊了她名字。

“姜晚橘。”

霍成文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音乐声低下来,似乎去了包厢外:

“我靠我是不是听错了,这个点你边上有男的?”

姜晚橘抬头看眼肖厌:“找了个辅导陪读的,挂了,你接着不着边际去。”

她说完也不等霍成文回,断了通话,盖在桌上,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肖厌喝了口凉水,一通无厘头的电话结束,原先就不舒服的胃好似生刺,绞在那泛酸抽疼。

“这就你那家养的?”

“这个家已经养不住他了。”

说的是霍家,提的是他父母,听到肖厌耳里又是别样滋味。

他额头微偏,哑声侃:

“你好这口?”

姜晚橘打量他不怎么样的脸色,道:“这不是我好不好的问题,是锁死分不开的问题。”

肖厌意会了一下。

大抵青梅竹马,不排除指腹成婚家族联姻。听着刚才电话的那句词,这在外面的狗没准还有别的念想。

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又被清醒地压下去。

想穿了也跟他没关系。

夜里肖厌因为胃疼没睡好,第二次醒是凌晨四点,睡不着,索性出门回了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把没干完的活干了。

一份时间拆成两份用。

姜晚橘次日醒来没见肖厌,家里老样子,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好像被简单收拾过。

想来他店里那么多工具都摆得像强迫症,在她这忍不住动手也情有可原。

下午放学,昨天的事她心有余悸,想了想,给肖厌发了条消息:

“有空没。”

要不要一起放学还没问出去,肖厌就回了:

“门口。”

姜晚橘盯着那两个字,忽而觉得心跳有些快。

她收拾书包到学校大门,肖厌果不其然在,少年穿着校服站在花坛边,神色浅而淡,肩线赏心悦目,摆着张招人眼又生人勿进的脸。

姜晚橘:“你怎么这么自觉。”

肖厌:“我行善积德。”

姜晚橘:这说辞好生耳熟。

姜晚橘:“你是不是要去店里,带带我。”

肖厌看她:“怎么不回家。”

姜晚橘笑笑,颇为乖巧:“田螺姑娘报答一下你的行善积德。”

肖厌猜她是一个人待怕了,没再深问。

不远吕小言望见他们并排一起走,不由感慨:

“姐妹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这速度这手脚这进展。”

两人到店门口时,姜晚橘接了个电话,是警察局打来的。

肖厌还在往里走,她站定停下了步子,那头中年男子的声音亲和,告诉她监控坏了,暂时查不了,可能还需要花点时间。

最后强调的还是那句叫上家长。

姜晚橘回说知道明白,话语乖顺。

她低着头,通话的号码列表里上数三个,就是被她挂断电话的监护人。

女生正发呆,突然有人从面前来,“哟”了一声。

姜晚橘一惊,退了两步抬起头。身后肖厌的自行车被她一碰,没立住倒了下去。

面前男人生得眼熟,她在脑子里搜罗一圈,终于记起这一身腱子肉的一百八十斤是谁。

雷子望着她身后倒地的两轮车,又朝店里瞅了一眼,惋惜同情且幸灾乐祸:

“你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说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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