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药还很新,应该是开学初那时候买的。
姜晚橘对这份关心甚是不适应:“?干什么。”
“?”正常情况下这东西除了吃来治病没其他用途。
肖厌脸上写着智者对愚者提问的不理解,回:
“间接责任人送给你拿着好看扔着玩。”
间接责任人这词用得很好。
姜晚橘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点头示意明白,“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这么体贴是要爱上我,美女一心向学习,心理负担会有点重。”
肖厌扫她一眼笑了声,递完东西转身朝里进,评价一句:
“刘亦菲见了你都得求你给她几分自信。”
纸盒子因为阴雨摸上去潮软,姜晚橘站在他店门口,很是自然地拆药拧瓶盖,吃完后顺势往下,坦然接话:
“应该的,我比较大方。”
那头没声,已经在忙。
白炽灯盖下来,积水晃晃悠悠泛起亮光。
肖厌把贵重的东西一样样往高处搬。救不了的大件随它自生自灭。
有些时候姜晚橘会忘记他是个未满二十的高中生。
条理清晰,冷静理智,不慌不忙。他甚至不需要时间站在烂摊面前消化它。就好像往前十几年已经处理过更可怕的狼藉。
在肖厌打开一扇隐蔽的小门时,姜晚橘才注意到里面还有一个不算大的房间。
很暗,看不清,隐约有个床的轮廓。
他在门口站了半分钟,没开灯,视线转过一圈又关上了门。
脏水浸湿衣物床被,里面已经没进去的必要。
姜晚橘一直把自己的好奇心管理得很好,但在碰见肖厌后它开始时不时出来找存在,公交车站也好,现在也好。
关门声响起的刹那她问:“你平常睡这?”
对方回:“是。”
“怎么不回家。”
肖厌眉梢上挑,往回一偏头:“这不就是。”
姜晚橘犹豫再三,考虑着他们之间目前的关系有没有熟稔到可以再更进一步了解下去,最后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应该没有。
于是她压下好奇心,挑了个比较不私人但实际的问题:
“那你现在去哪。”
“没想好。”
也许找三人组,也许住没断水断电的宾馆,也许哪都不去在这待着。
肖厌还没决定,但无关紧要,于他而言在哪都一样。
他一二三四罗列的下一项事务是把姜晚橘送回家。
带人带到底,送佛送到西。
锦安园面前的路一样有积水,台风对这个小城一视同仁。
不过这小区毕竟需要点小钱才能入住,这会儿已经有安保人员做了防洪防涝的措施。姜晚橘虽然不怎么见过爱,但钱是有的,她爹给姜雅兰的照顾费用不会少。
沙袋叠起安置在门口,里面还算看得过去。
两人从路边过,姜晚橘视线扫在内侧角落,那棵橘子树被风刮去了些叶子,弱不禁风模样但没倒,站得挺立,可见生命力之顽强。
不愧是被她看中的好宝。
从长宁路到锦安园,肖厌一路没太多话。
停下落定的时候姜晚橘决定把冲动鲁莽又深思熟虑的建议提出来。
她问:“肖老板,要不要跟我回家。”
肖厌有一瞬愣,露了些少有的疑惑。
姜晚橘:“就我一个人住,房间空着。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这是善良女同学给你的推车苦力钱。”
这一晚上肖厌除了说话时候讨人厌点,其他都是好的。
漫漫长路,脏水漫膝,再叫他回去那家店说不过去。
肖厌垂眸看她,用了几秒做决定,把车摆好又折了回来。
姜晚橘优秀的理解能力重新上线,不出意外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那人道:“走吧,我收下了。”
逼男连受人好都如此之逼。
电梯往上,数字从1跳到17。
两边门退开,姜晚橘习惯性地跨出去一跳,唤起声控灯,像是某种可爱的仪式。
做完这事她才后知后觉记起另个人的存在,她尴尬顿一秒,又往前去捏门把手用指纹开锁。
肖厌站在她身后半米外,眼底一点笑意,不深刚好。
外面的灯很亮,里头的灯一如往常,闪两下,正常三秒,再闪两下,最后勉强开始工作。
肖厌抬头瞥了眼:“你家灯还会打电报。”
姜晚橘:“它可能不太欢迎你。”
“理解,随主。”
“……”姜晚橘绕过他把门开大了些,手一送,“姓肖的你要不还是走吧。”
肖厌笑看她,过去伸手把门回拉,掌心无意盖到了她一半手背。
姜晚橘一顿,抽手正声: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长得很可以,但还是需要有点分寸的学长。”
肖学长关上门,“砰”一声响,不轻不重。
“我向来没什么分寸。”
当下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姜晚橘的脑子里无端冒出一点想跑的心思。
对方是见来没几面的男同学,今晚他很好,但背后一团迷,性格不定,善恶不清,所有人说他惹不得。
如果,她想。如果肖厌有什么想法,她该怎么办,她要怎么做。
这个离谱且不切实际的猜测只是一瞬而过,像是女性天生得来的警惕。
但肖厌显然是捕捉到了,甚至故意一般挡住了她退路。
进门往里的走道空间狭窄,堪堪一人过。姜晚橘被拦截在中间,面朝肖厌,背对门。
姜晚橘皱眉,心中警铃大作。
她并不觉得肖厌是那类人,可现在对方的行为叫她不解且不爽。
女生不卑不亢抬眸,肖厌垂目,没有退,步步紧逼。
他们离得太近,这个距离紧得危险。
湿漉漉的雨沾湿头发,衣角滴水,姜晚橘在这样潮湿的对峙里最终还是退了,她背后紧贴冰凉的门,眉眼却还抬着,略显尖锐的视线跟软生面皮截然相反。
其实也没什么怕的,开门就能出去。
但她很想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肖厌似乎对她的心路历程清楚又明白,他声线沉,无形压迫里是隐秘的乏味:
“如果我想做些什么,不会让你从实验室那张桌子上下来。”
他说完伸手从她头顶拿下一片夹在发丝间的叶,递过去,后退侧身让开路来。
刹那间焦灼褪下,一切归于平静。
姜晚橘机械性接下绿色叶子,是片羽状复叶,大概路边国槐上掉的。
气氛有点尴尬。
姜晚橘越过他往里走,随后站定回头:
“不怪我,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要保持距离。”
“说的是。”肖厌应道。
姜晚橘决定不再管他,对方刚刚那话不无道理,人压根没那心思。
她进屋到卧室,习惯性锁门拿衣物进浴室洗漱。脚被水泡了一路,沉甸甸得难受。
房子是两卫的布局,一个在卧室内,那锁扣声不响,不过房间里安静,肖厌听得还挺清楚。
姜晚橘出来时穿了睡衣,不露,算得上保守,可爱那挂的,中间一个猫咪脑袋。
她从卧室往外,随后愣了愣。
肖厌还在进门玄关处,没去沙发那,背靠柜子就地坐着,姿势很随意,额头半垂,黑发已经干了大半,正阖眸瞌睡。
身上一些倦意很明显。
姜晚橘走过去,蹲下身子,仔仔细细地看。
肖厌睡的时候没什么攻击性,就那样安安静静闭着眼,不欠登,不嘴贱。
单单这张脸,小姑娘应该都是喜欢的。
她不想吵醒他,可是就这么坐着也不是办法,把人带回家,给人睡门口,何等没人性。
姜晚橘半蜷起手,拿指节扣了扣他耳边的柜门。
肖厌的睫一动,慢慢掀起眼皮。
浑噩逐渐变清明,面前的姜晚橘把手收回去,打横架在膝盖上,一挪不挪看着他。
女孩刚洗完澡,头发散下来披在肩头,脸上因为热还留着点红。
肖厌:。
他挪开落在对方身上的焦点,有些许沉默。
迷迷糊糊睁眼对上一张十六岁的青春脸,心动难免。
姜晚橘:“干什么呢。”
肖厌声音里还有刚睡醒的哑,散漫回:
“保持距离。”
“你会不会保持得太远了点。”姜晚橘就着那样的姿势,又问:“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他道:“什么。”
“被收养但不敢进门的小狗。”
肖厌听到这个比喻眼低垂,随后笑笑:
“你一女的怎么开口那么油。”
“?你他妈才油。加了小字是我最后的仁慈。”
肖厌看她胸前睡衣的猫咪图案,回:
“小猫不要说脏话。”
前两个字结束还极为有意地顿了顿。
姜晚橘默两秒,口不对心:
“肖老板赢麻。论油还得是男人。”
她之前和戚白吕小言闲来无事讨论过“小猫”这个称呼,最终以一条热评做总结:
被女人喊小猫:喵。
被男人喊小猫:滚。
姜晚橘还记得当时自己高度赞同的那条内容。
被男人喊小猫:我需要从黑龙江省三步一叩首朝拜到布达拉宫才能洗净我被侮辱的灵魂。
但现在这两个字从肖厌那张嘴里出来,她竟然没觉得浑身不舒服,甚至觉得有点好听。
大概是被台风天的大水泡坏了脑子。
姜晚橘试图清醒,换了个正常话题:
“我洗完了,你去吧。”
肖厌刚说完没换洗衣物,姜晚橘就不知从哪翻了一套给他,花色丰富但不是她的大小,看着就是年轻男性尺码。
他的视线停在上面许久。
“这谁的。”
姜晚橘想了想:“另一条狗的。”
作者有话要说:
霍成文:带着你们的爱情远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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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呀,我的一款霸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