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文/乃兮

比武场人群中传来口哨和狂热欢呼声,大多人没有关注到梅三娘和周子澹的互动。赛马场刚比完的几个有看到,脸上全是一副“可恶的外乡人”的愤愤态度。

要是真让这些愤愤的青年上前来给三娘馈赠点礼,他们又不敢。

周子澹见梅三娘拿了胭脂,再看向梅三娘耳朵上挂着他送的耳坠。没有什么比看到送出去的礼物被珍重被动用更令人心情舒畅。

要是梅三娘将他送的礼转送出去,他其实一样不会介怀。可一分用心换得这样对待,原来真的会更高兴。高兴冲昏头脑下,他问三娘:“要一起骑马吗?”

可惜梅三娘哪怕被送了礼,见到这样的周子澹终究没有和李娥一样。她非常冷静指着马鞍:“你这是单人骑的。两人上去会被你的马踹后蹄颠下来。”

周子澹低头看看单人马鞍:“我们骑慢一点就行了。大不了你告诉我哪家大夫正骨好一些。最多躺百天而已。”

梅三娘:“……”正常人双人骑马也不是为了躺百天的!她完全不想和周子澹一起躺百天。周子澹每天无所事事,她每天正事打堆着呢。

她牙痒痒,抬手拍了一下马臀,微仰头,任由马踏步离开,看在耳坠和胭脂的份上只是警告周子澹:“你骑你的去。少来惹我。”

周子澹重新直起身子,摇头晃脑很是不满:“你这人真难伺候。”

话说得好像千错万错全是梅三娘的错。

梅三娘心头火再次蹿起来。她刚才抬手是轻拍,现下用力一拍。马感受到“火气”,立刻带着主人逃跑,半点不管主人喊着:“哎哎,去哪呢!我还没看别的比赛怎么玩!”

旁观的骑马青年们见周子澹吃瘪,又纷纷哈哈大笑起来,浑然忘了自己刚才面目全非的愤愤。

马场几轮比试下来,马要休息,人要吃饭。比武场的比试也告一段落。获胜的青年赤膊扛起心爱的姑娘在场地上狂奔,逗得众人哄笑不止。

午后,比武场清出来,一群人在有草的场地上放上极粗的绳子,准备午后的拔河比赛。拔河比赛有男有女,连一些辈分不小的长辈也凑起了热闹。

阿翔原本只是跟着三娘乱逛,谁想作为银匠总归有一身力气,当场被人拽去当帮手。平日反应迟钝的青年,在面对人挤人以及村里人难得狂热的热情,脸上神情距离崩溃只差一两步。

三娘看到阿翔这姿态,笑得不行。谁料她这边正在笑呢,转头被严诗雨拉入了他们严家马场队伍,成为了阿翔的对手,对着阿翔隔着绳子傻眼。

这混乱的比赛,众人很可能前脚是对手,后脚成了队友。根本分不清谁具体谁是哪一队的。主持比赛的人很在意,可在意也没有用。他这边拽出一个乱来的,那边又多了一个。最后他自暴自弃,只维持了两边人数相同。

梅三娘莫名其妙混在其中,严家马场队混到了多家染布坊混杂的队,最后又莫名其妙在最终战,进入了不知道具体是多混杂的一支队。

上午还在骑马的周子澹去外面晃荡了一圈,下午再次回到马场。他马中午送回去了,吃过饭去看了会儿搭台的地方一群人唱歌跳舞,现在再来马场不过是想来看看还有什么趣事。没想到三娘还在马场这边。

他见三娘站在队列中准备拔河,呲溜钻入队伍,直插到三娘身后。到决赛关头,拔河人数都数不清。主持彻底放弃,成为了一名吹哨木偶人。他看着两边人差不多,直接拿着铁皮嘟嘟两下,宣判开始。

“一二三!一二三!”

“嘿呀!嘿呀!嘿呀!”

梅三娘双脚蹬着,双手使劲往后拉扯,整个人都几乎仰倒到周子澹身上。她浑然没关注自己周边都是谁,只顾着使劲拔河。周子澹没有参与过这么耿直的拔河比赛,手上使劲到脖子筋都绷显,脸上泛起红。

脚步一点点往后挪,他们距离胜利越来越近,在队伍后端都扭曲的状态下,粗绳中央挂着的青布在晃悠中缓缓靠近三娘这一方的线。

在两边使劲得出结果后,主持嘟嘟两下宣判结束。举起三娘这一方的布,宣布获胜队伍。

输方见状有一人直接耍滑嘿笑着:“一二放手!”

一方手一方,三娘这边获胜方顿时集体往后倒。灵活的人快速跳出队伍,三娘居于中间偏后,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摔倒到周子澹身上。

由于获胜,获胜的人哪怕摔了也集体嚎叫着:“啊啊啊——赢了!”“我们赢了!!”“略略略对面不中用!”

三娘也一样摔了也笑得咯咯不停。

周子澹直接摔在地上,臀部着地不说,前面还被梅三娘压着。偏生三娘还不起来。获胜的喜悦和尾椎骨上传递来痛混在一起,而他连伸手想要捂脸都做不到,毕竟手要用来支撑他和三娘。要是他放开手,两个人当场一起倒地。

三娘笑得高兴,一扭头看看谁哪个倒霉蛋在自己后面垫背,谁想扭头发现……是周子澹。她笑容卡在脸上一瞬,很快笑得更加厉害:“你咯咯咯——你怎么跑我后面了?”

周子澹在狂喜的人群中既跟着想笑又觉得委屈:“别笑了别笑了。你再不起来,我怕是要被压废了。”

三娘爬起身来,将周子澹连带着从地上拽起。

周子澹被拉起来,不由自主揉起后头:“我以为我迟早哪天被你打出个一二来,谁知道先被你压出个一二。我爹打我板子都没这么狠。”

他原地走动两步蹦跶两下,发现问题不大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妨碍我出门。”

梅三娘见周子澹这样,安慰他:“要是你真出不了门,我给你送吃的喝的。碰上市集上有意思的东西送你。”

周子澹听到这话,立马不动作,站立装作颤巍巍骨头受损的模样,苦哈着脸:“哎哟,不好了。我怕是折了腰,马上需要吃的喝的,还有市集上有意思的东西。”

有的人就是给点光便灿烂,给点水便泛滥。梅三娘伸手一把捏起周子澹后头臀部“受伤”部位:“……这里好不好啊?啊?”

周子澹刚才到底是摔了。再加上他是风流,可不代表没男女之防。当场被一点隐隐疼痛和如此动作吓得跳起来:“哎哎哎,我没事,我没事了。你别动手动脚啊!”

两人闹起来,周子澹连蹦带跳试图逃跑,梅三娘面上满是威胁意图从人堆里往外追。

眼见一场“血案”要发生,不远处有人窥见梅三娘,忙喊着:“三娘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成人礼要来不及了啊!”

梅三娘拔河闹腾到现在,头发早有不少细碎的溜出来,头巾和衣服都险些脏了。新衣服有了褶皱,要不是衣服没下过水看着崭新,看上去真和平日里的姿态快差不多了。

她忙收回追周子澹的脚步,拔腿朝着成人礼举办方向跑:“我这就去!”

周子澹一听是三娘成人礼,当即跟上梅三娘一起跑。他想看看这儿的成人礼是怎么一回事。

这边拔腿狂奔,另一头成人礼确实快开始了。自去年六月二十六到今年所有成年的男男女女,此刻全穿着新衣服,头上佩着头巾站在一块儿。

他们脸上看着青涩,面对周城一些老辈,尚有一些拘谨。

“梅家三娘,梅子芝还没来?”一老辈扫了眼人群,不由对着一旁的梅菊好笑问,“不会是玩疯了忘了时辰吧?”

在场的小辈和梅三娘不算熟络。其中一人只是凭早前见着的回答:“之前在严家马场那儿看见她了。”

老人点头:“哦,那别人会提醒她。我们再等等。”

话刚落,另一个人指着远处的小黑点:“说着呢,瞧瞧,跑过来了。”

不少人当即朝梅三娘跑过来的方向看去。有一两个性子急的更猛烈招手,示意梅三娘快一些过来。梅三娘急匆匆跑到队伍中,上气不接下气站直身子,话一时说不出来,只干瞪眼示意自己到了。

“好了好了。”老人看了看天,“人齐了我们便开始成人礼。”

在老一辈的带头下,桌上摆放着各种祭祀用品。祭天祭地祭先祖祭本主,众人按序上前上香。随后他们将原先带来的头巾卸下,由在场的老人们负责给他们重新折叠戴上。

男人的头巾颜色单调一些,全用的青色头巾。女人则是已婚未婚区分开,已婚的少些花纹,未婚的多花纹。这个年纪已婚很正常。有些人家没什么钱,家里姑娘还没成年就嫁了人。

梅三娘的头巾由祖母梅菊亲手哿上。

祖母手上动作轻柔,满是褶子和斑点的手,并没有弄乱梅三娘一点头发,反而将她刚弄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她眼角已岁月而下垂,眼睛早不再是年轻时漂亮样。

三娘对祖母很是尊敬,安分不多说一句,连呼吸都放轻。

祖母梅菊将头巾哿好,对面前在少年少女中格外亮眼,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说着,低声轻叹:“三娘。你永远是梅家的三娘。”

梅三娘抬眸,很是肯定:“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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