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兄弟,这小蹄子欠了我家钱,你快将她放于我。”
沈柔嘉缩在男人身后不敢说话,手还紧紧的抓着男人的衣角,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被卖过来的,她们……囚禁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我若是被抓住,我会死的,你…你救救我。”
“你这小蹄子在胡说什么?!你既然入了我家的门,留得给我刘家传宗接代!不然老娘买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胖女人这话一出,事实如何便很明了了。
不过她也没想过怎么隐瞒,被发现也无所谓,在这个村子里买媳妇不是很正常,谁没事会管这个?
男人一直没说话,但是此时此刻,沈柔嘉几乎全部的希望都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身上,她晃了晃男人的衣角,哀求道:“我…我不想跟她回去,壮士,你帮帮我……”
他没回话,而是看向胖女人,简洁道:“你买她花了多少钱,我代她给你就是了。”
声音有些冷冽,但在沈柔嘉听来,这是绝望里的救赎。
胖女人闻言神色分明变了些,似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要多管闲事救下这个女人,声音略显尖锐,道:“我买了她就是想让她生孩子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要救她不成?!”
男人语调有些不耐烦,道:“你就说你愿意不愿意吧。”
胖女人眼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有救这个女人的的意思,神色警惕着,两条短小又粗重的眉毛紧紧的拧着,眼睛一直粘在男人身上。
“这是我买的人!你又是打哪来的野……”
女人话还没说话,便感受到了一阵似有实质的寒意,男人长相十分出众,周身气魄根本不似一个山野莽夫,此刻目光冷冷的扫向她,恍惚间居然觉得有点害怕起来,让她不自觉的将口里的粗鄙之词咽了下去。
“老子让你废话那么多了吗?”
“要钱就给你,人我带走。不要,人我直接带走。”
霍昭征战沙场数年,一身气势藏都藏不住,绷着表情看人的时候,别说这个乡野粗妇,就连京都高官都不一定泰然自若。
胖女人有些怕这个人,心下虽然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尖锐道:“你……你还有没有王法?!你这是抢劫!”
沈柔嘉在男人身后似有若无听见他很是不屑的嗤笑了一声,道:“这个时候知道谈王法了?”
说罢,男人从怀里拿出了几两银子扔到了胖女人面前,然后便回头对沈柔嘉道:“走吧。”
沈柔嘉抓着男人的衣袖不敢松手,他走一步沈柔嘉便跟着走一步。
胖女人连忙将扔在地上的银子捡了起来,瞳孔肉眼可见的放大了些,立马弯下肥胖的身躯将银子捡了起来。
确认是什么后,胖女人立马夸张的惊呼出声:“银子?!”
银子啊!不是铜板,是银子!
要知道她买沈柔嘉也才花了四百个铜板!
银子这个东西她只年轻的时候见过,当时好像也只有三四两,这种东西可不是他们这些山沟沟里人可以有的,谁家里能有几两银子那可不得了。
胖女人手攥的紧紧的,警惕的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把银子直接塞进了自己的里衣里。
“你们!你们不能走!”
“我可没说把这女人卖给你!”
男人一挑眉,道:“那银子还我?”
胖女人朝后退了些,急忙道:“给出去的东西哪又收回的道理!”
说罢又接着道:“这二两银子算什么,想带走这个女人,得出十两!”
女人看这人没说话,便知道他拿不出来这么多,轻蔑的笑了笑道:“拿不出来了吧,我赵家要这个女人不过是传宗接代而已,给你也可以,但是你得让她在我家带上我赵家的孩子,到时候怀上了孩子,你再把她接走,孩子生下来送到我家就好了。”
说罢,目光又有些意有所指的在沈柔嘉和这人之间转了一圈,道:“到时候,想把这女人怎么样,都是你说的算。”
她这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这么多钱,根本不相信他可以拿出这么多钱出来。开玩笑,能拿出这些钱的人,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小山村里。
果然,这男人没接话。
沈柔嘉被胖女人这个提议吓到了,连忙惊慌道:“不行……不可以,我不能这样,倘若……”
男人又轻笑了声,但脸上丝毫没有笑意,沉黑的眸子透着骇人的冷光。
他丝毫没有理会胖女人的话,带着沈柔嘉径直的向前走去,根本没去考虑她的话,甚至来拿理会都没有理会。
“你!你可听见我说什么!”
男人已经从她面前走了过去,她没料到这人居然敢直接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这样走过去。
“给我站住!你……你给我停下!”
胖女人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道:“敢不听老娘的话!狗逼养……”
马上那双手就要碰到男人肩膀了,他的脚步忽然一顿,伸手一把抓住了女人的胳膊。
沈柔嘉在旁边也没觉得这男人使了多大的力,但胖女人一被他抓住,疼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男人微微侧头道:“嘴里再不干净,断的就是你的脖子。”
沈柔嘉没看清楚他怎么动作的,就好像只看男人的胳膊晃动了下,那女人便痛苦的坐在了地上疼的说不出话来。
看样子,胳膊已经断了。
沈柔嘉没有多看,连忙跟上了男人的步伐,他走的有些快,沈柔嘉得小跑着才能追上他。
这个人是好人,他救了她。
直到现在,她都浑浑噩噩的,浑身好像在疼,又好像已经麻木的感觉不到什么了。但是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
她得救了。
几近半年的深渊,她逃出来了。
那胖女人还在后面哭嚎,沈柔嘉赤着脚,跟在他身后脚步有些踉跄,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这个男人的背影。
很高大,肩膀宽阔,脊背挺的很直,皮肤不算白,是健康的小麦色,和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比女人还细白的皮肤不一样,脖颈上有点细汗,逆着这四月里还不算太过强烈的日头,仿佛在闪着点点的细光。
她跟在他身边好像只到他的肩膀,她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她想要碰碰他,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但是又觉得这样好像太过唐突,动了动手指头,她还是只是抓紧了些他的衣袖。
她怕他抛弃她。
沈柔嘉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只是一会又好像走了好久,前面那个男人突然间停了下来。
沈柔嘉也跟着停了下来,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她又听见了那重低沉又有些冷冽的声音:
他问她:“还走的动吗?”
这话沈柔嘉听着有些模糊,但还是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她点点头,连忙道:
“可以,可以的。”
说罢,她抬头看向了这个救了她的男人。
这是她第一回真真切切的看见这个人的脸,他身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但沈柔嘉还是看清了他。
轮廓很是刚毅,眉眼深邃,眼尾拉的宽,长相并不是温和的那一类,相反不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凶,剑眉薄唇,仔细看来,鼻梁上还有一颗颜色极浅的棕色的痣,平白为这张脸又填了几分儒雅。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好看的人数不胜数,但是面前这个人还是让她楞了一下,并不说这人就好看到了什么顶天的地步,而是因为,他的每一处仿佛按着她的心意来,可能是因为这人救了她,也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意识有些迷糊,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沈柔嘉现在,就是觉得她很喜欢这个人。
他犹豫了下,开口道:“那你这能不拉我袖子了不,衣服都被你扯掉了。”
沈柔嘉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看了看他才发现他的领口都被她带的有些歪了,沈柔嘉连忙松手,道:“对不起,我,我……”
“没事。”
“你跟在我身后就好。”
沈柔嘉连忙点头,握紧了手指,低着头不敢看他,肩膀缩着,一副怯弱的模样。
男人轻笑了声,说了句:“怎么胆子小的跟猫似得。”
他说完便转头朝前走了去,步伐放的慢了些,以便后面那个小姑娘可以跟得上。
沈柔嘉其实早就撑不住了,这会太阳照得有些晃眼,脚下有一阵失重感,她有些站不住了。
她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个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人,想抬手拉住他,也想说一句话,但是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胳膊也抬不起来,眩晕感如同潮水一般袭来。
腿脚发软,眼前蓦的一黑,她失去了意识。
霍昭接住了她。
小姑娘轻的他一只手都能抬起来,眼看着都有些营养不良。
霍昭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仅仅片刻,便移开了双眼直视前方。
紧接着,两根手指头准确无误又谨慎的夹住了沈柔嘉掉落的衣服,给她拉了上去,中途没碰到一点沈柔嘉的身体。
啧啧啧,皮肤还挺白。
胸也不小。
衣服很松散,基本上大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锁骨突出,曲线蔓延到肩膀,肩头小巧又圆润,头发半干不湿,有几根贴在脸上,方才霍昭甚至还可以看见她里面穿的小布条。
小姑娘躺在他怀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抓住了他的衣角。
刚刚接住她的时候,他顺道给她把了个脉,身体太弱了,弱成这样她不晕谁晕?
沈柔嘉做了一个梦。
她还在那暗无天日的船舱里,每天过着毫无希望的又毫无尊严的生活,哄抢着被扔在地上的食物,受不完的辱骂与虐打,如同奴隶,如同牲畜。
清容还没走,一天中午她拿了一碗粥过来,笑的很好看。
“小嘉,这是我给你带过来的,你快吃吧,快吃吧,不然一会该凉了。”
粥散发着袅袅的热气,那种红豆煮烂了的味道直直的就钻到了他的鼻腔里。
“快点吃吧,我专门带过来的,还是热的。”
“很干净的。”
梦里她接过了碗,很开心的跟她说谢谢,她最喜欢喝红豆粥了。
软烂与香浓,这碗粥根本不像是会现在这种的地方的食物。她把碗送到嘴边,正准备吃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粥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里面有翻涌的的蛆虫,身体扭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她被吓醒了。
猛然间睁开眼,胳膊下意识的动了一下。
但眼前的景象却和刚刚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