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傅清玄无意于她,所以根本不急着见她,着急地只有苏清妤一人。傅清玄要给她什么东西,苏清妤已经不好奇,也不在乎了,她只盼着二人约定的时间赶紧到来。

她父亲生死未卜,她一宿未眠,焦灼了一夜,胡思乱想了一夜,次日醒来也不觉得困倦,只是心神有些不定,早上吃茶时不小心将茶杯摔了粉碎,她将这视为不吉的征兆,元冬只能百般安慰。

“小姐,咱们老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彼时已是午时,毒辣的太阳挂在正空,苏清妤方才在庭院里站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昏眼花,心跳加速,元冬就赶紧把她扶到床上躺下休息。

苏清妤心中焦虑,睡不着,只靠坐在床头,撑着额头长吁短叹:“我这眼皮总是跳个不停。”

元冬劝解:“小姐,您别多想,你是因为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苏清妤又是一阵叹息,转头看向外头的天色,只盼着那日头赶紧落下,阿瑾能把傅清玄说的东西带过来。

好不容易挨至暮色降临,月亮渐渐升上空中,陆文旻却归来了,听说她身子不适,还留在房中陪她。

苏清妤担心误事,便劝道:“夫君,妾身身子没什么大碍,你若是要处理公务就去书房吧,不用陪着妾身。”

陆文旻只当苏清妤体贴自己,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今日没什么事情,再陪你一会儿也不要紧。”

苏清妤无可奈何,只能借口自己有些疲惫要休息,这才将他支开。

陆文旻一走,苏清妤立刻叫来元冬,让她去找阿瑾。

元冬去了,没多久回来,回禀道:“阿瑾不在屋里,也没有当值,不知道去了何处。”

“怎么会这样?”苏清妤黛眉蹙起,喃喃自语道。

一个时辰后,苏清妤又让元冬去了一次,可还是找不到阿瑾。

苏清妤有些焦急,想让元冬去找管事询问阿瑾下落,又担心被人知晓她与阿瑾的秘密,便忍住了那股冲动,待着屋里等待消息。

她心乱如麻,坐卧不安,就这么乱糟糟地又度过了一漫漫长夜。

晨时,苏清妤梳妆完毕,就在她打算今日再去一趟相府时,阿瑾主动找上了门,并交给她一雕花匣子,说是傅清玄命她转交的。

苏清妤松了一口气,并不急于打开那匣子看里面之物,而是先开口询问:“阿瑾姑娘,你昨夜去了何处?”

阿瑾回:“吴峰昨夜将匣子交给奴婢,奴婢原本打算立刻交给夫人的,但他说夜色已深,恐打扰到夫人休息,让奴婢第二日再转交此匣。后来奴婢正睡着觉突然感到肚子疼得厉害,和管事的说了,她便当奴婢出去抓药了,奴婢就在一闺友那里胡乱凑了一夜。”

苏清妤听着她的陈述陷入沉思,吴峰断然不敢自作主张,一定是傅清玄交代他说那些话的。

那个男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故意让她等得心急。

苏清妤想了想,又问:“那吴峰是用什么方法将此物交与你的?你们二人见面没被人看到吧?”

“我们是约在后园的废弃仓库旁见的面,后园到了夜里就会上锁,没人会过去,奴婢是假山旁边的狗洞钻进去的,且每次去都会小心翼翼地注意周围有无人,所以夫人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

听到“狗洞”二字,苏清妤唇角动了下,“那么吴峰又是如何进来的?”

“那吴峰功夫十分了得,能够飞檐走壁,奴婢亲眼见过。”

苏清妤问完自己所好奇的,就给了她一点赏赐,让她退下了。

苏清妤让元冬出去守着,自己则打开了匣子,里面里面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一个绣工精巧的绿色香囊,还有一张字条。

苏清妤拿起这香囊左看右看,忽然想到自己年少时因为钟情于傅清玄,送过他一个香囊,只不过那个香囊很快就被他丢掉了。

难不成他这是在提醒她当年自作多情的事情?苏清妤脸一阵燥热。

苏清妤指尖狠狠地嵌进香囊之中,随后像是碰到了厌恶的东西,猛然将香囊丢了回去。那是她不愿意回想起的耻辱的过往。

她定了定神,平稳了情绪后,才拿起那字条打开来看。

上面让她今夜酉末到红苑与他相见。

他不仅送香囊提醒她,又要她去红苑相见,这不是羞辱她,是什么?苏清妤呼吸一滞,气得有些想哭,偏偏又没辙。早知今日,她当初就应该欺负他欺负得再狠一些。

到了傍晚时分,苏清妤心头有些烦躁,和傅清玄约定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了,可她找不到借口出门。

苏清妤与陆文旻面对面坐着用膳,两人各怀心思,谁也没说话。

苏清妤食不知味地吃着,不论如何,为了她父亲,她也要去赴约,她放下筷子,打算和陆文旻说自己要去看她母亲,不想陆文旻先她一步开了口,他说他今夜要去部里值夜,苏清妤听了心中一喜,哪里管他说的是真是假,当即微笑点头,随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黄焖肉放进他的碗中,“夫君,你多吃点,免得夜里挨饿。”

陆文旻见苏清妤言语关切,不禁为自己的欺瞒心生愧意,便也夹了块鱼片放进她的碗里。

苏清妤平日里爱吃鱼,但恐腥味在嘴里散不去,今日就没碰,见陆文旻给她夹鱼,她无奈只能夹起来吃了,而后对着陆文旻露出一淡淡的笑容。

* * *

陆文旻出门后,苏清妤沐了浴,匆匆忙忙晚妆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元冬从外头走进来,见苏清妤仍旧坐在榻上,神色似乎有些凝重且犹豫,“小姐,轿子已经备好了。”

苏清妤看了她一眼,凉丝丝的晚风透过窗纱吹进来,吹散了她纷乱的情绪,她平静地点点头,站起身。

此趟去红苑,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从未想过再退缩。

天气不冷,但苏清妤还是披上轻薄的斗篷,将整个人藏得严严实实。红苑是什么地方,若被人认出她的身份,只怕第二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礼部给事中陆文旻的妻子不守妇道,半夜红杏出墙私会情/夫。

苏清妤此行虽“视死如归”,但也还没到什么都不在乎的地步。

苏清妤带着元冬悄悄离开了陆家,坐上轿子,踏着柳荫月色一路逶迤向红苑。

苏清妤掀开窗帷往外看了一眼,城街夜色被重重雾霭笼罩着,灯火昏沉,路上仍有行人,脚步匆忙。

苏清妤担心碰上认识的人,连忙放下窗帷,闭目养神,她自然是睡不着的,只是想平复一下紧张忐忑的内心。

轿子穿过一条幽静的小街,即看到一座雕龙画凤的彩绘牌楼,再跨过一座白石拱桥,便看到浓雾中一排排绣阁朱楼,其中灯光闪烁,鬓影衣香,妙音遏云。

轿子来到红苑大门口的柳树下停下,苏清妤坐在轿子里颇有些犹豫要不要下轿,只因傅清玄在字条上并未告知她该如何进去。

而就在苏清妤准备让元冬下去看看时,一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行至轿旁,冲着轿帷,脆声询问:“轿子里的坐可是苏小姐?”

看来傅清玄是让人出来接应她了,苏清妤清了清嗓子,语气沉稳:“是。”

“那么请随奴婢来。”

女子吩咐人将轿子抬入红苑,苏清妤也不敢看外头是何情形,只觉得轿子拐来拐去的,一会儿似乎过了桥,一会儿又上了几层石阶,有花枝横窗,洒落进来几片花瓣,花香袭人。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那侍女在外头道:“苏小姐请下轿。”

元冬掀开帘,搀扶着苏清妤徐徐走下轿子,只见前面是一座玲珑精致的小阁楼,周围绿树覆盖,花草丛簇,远离了热闹,是个僻静幽雅的所在。

苏清妤随着那侍女进去后,元冬与几名轿夫道:“记住,今夜之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元冬姑娘放心,我等定守口如瓶。”其中一人道。

这几名轿夫都是苏清妤出嫁时从娘家那边带过来的,跟了她许多年,忠诚牢靠,深得她的信任。

苏清妤进了屋,便有一股浓香扑鼻而来,打量了室内,只见窗明几净,洒扫得纤尘不染,墙壁上挂着山水图画,名人的字帖,还有一把古琴。中间一排珠帘,里面是一架楠木大床,上头挂着藕荷色的罗帐,床旁边还有一张梳妆台。

看着倒像是女子的闺房,苏清妤扭头刚想询问那侍女傅清玄在哪里,却发现那侍女已经不见了。

苏清妤心咯噔一跳,正要出去寻人,却见阁楼左侧有一露台,里面有一道人影,看着有几分熟悉,不觉走上前一看,顿时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