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瓜

晚秋天凉,唐肆的月俸下来,宣岫烟数了数,竟然比以往要少了那么几十两,说是因为战役,南唐皇室的月俸统一减少,不单是他们东宫一家,她也没话说。

蔫巴巴的瘫在椅子上,知道自己看中的裙子买不了了,人也没精神了:“原本就穷,现在是雪上加霜了,这叫人怎么活呀……”

闻言正在房间里收拾衣服被褥的商节四人发笑,我这纯真的小殿下啊,要是她能一直保持这么天真就好了,谁家的新妇像她一样每日的烦恼就只是没钱没好看的裙子,她们摇了摇头又继续干活。

话说太孙也是宠小殿下的,否则也不会允许她那么胡来。

这时候唐肆从外面回来,视线扫过趴在窗边叹气的她,往书房走时顺道问魏广:“太孙妃怎么了?”

“听说是静女轩最近从后梁进了一些新款式的冬装,太孙妃正瞅着没钱买呢。”魏广推开书房门。

“月俸来了吗?”他问。

“刚刚已经发下来了,不过这个月比以往要少些,太孙妃要是买了那件冬装,就又吃不上肉了。”

唐肆好笑的看着外面已经谢了桂花的桂花树。

时隔一个多月,东宫再次见到满盘的肉,宣岫烟已经等不及了,可是唐肆迟迟不来,太子妃不让动筷子,于是她让商节忙去催促。

“这人,吃饭也不积极。”她喝了一口热骨头汤暖身,唇珠饱满晶莹,看起来很好亲的样子。

唐悠干了一碗又盛了一碗:“我现在吃什么都好吃。”

太子妃笑得无奈:“你要是你看住你这不懂事的嫂子,也不至于这样。”

“我哪儿看得住她啊,我哥那么偏心她。哥,你快点啊,都在等你一个人呢。”唐悠摩拳擦掌的看向太子妃,“可以开动了吧。”

唐肆与太子落座,太子妃让人将菜全部端上来,唐悠就像几辈子没吃过肉的人似的,丢人。

唐悠吃得心满意足,太子妃雨露均沾的给他们夹肉,时不时的问起唐肆的事,他今日总被南唐皇留住谈话,太子妃这人聪明,知道临沂那边的情况后,心里大概有了个注意,所以很关心这件事。

苑川虽然不富裕,可临沂那种偏壤之地,太子妃舍不得叫唐肆去吃苦,顿时便没了胃口:“岐周,你都已经决定好了吗?”

唐肆扫了一眼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宣岫烟,太子妃既然这样问,看来是都知道了,他点头。

“决定什么?”唐悠嘴巴塞得鼓鼓的,眼睛还不忘盯着肉碗,生怕被人抢了去。

“你吃你的,”太子妃忧心忡忡,“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他答:“年后。”

至少也要等过完这个年吧。

太子妃看向天真的宣岫烟,在宣岫烟没有来之前,她还在担心宣岫烟过门后,会不会跟她起冲突,可是没想到她的这个儿媳妇,除了不懂事点外,心思实在是单纯。

“太孙妃呢?”

“我?”宣岫烟抬起头,唇角还沾着饭粒。

唐肆笑着给她拿下脸上的饭:“看她的意愿吧。”

宣岫烟皱着眉头盯着唐肆的脸:你们在说什么我不知道的关于我的事?

他笑着顺了顺她的毛:“回房间,有惊喜。”

“什么惊喜?”她是个注意力很容易被人吸引走的人,上一秒还在关心这件事,下一秒就忘了。

当宣岫烟看到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的那件她盯上好久的冬装时差点没哭出来。

“太孙妃可高兴了,马上就穿上去了,太孙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呢。”

唐肆摁下书起身出书房,那件红色的冬装一定很称她:“魏广,你说太孙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魏广想着宣岫烟拿到那件衣服时抱着不肯撒手的画面乐:“太孙妃就跟个小孩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心机和坏心眼,就是爱打扮。”

正在屋子里穿着冬装配发饰的她见到唐肆回来,立马站起来到他面前转圈圈:“好看么?”

她娇俏的脸蛋粉红可人,额间一层细细的密汗,这件冬装应该再冷些时穿,现在穿,厚了点。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汗:“热不热?”

她又转了一圈:“可是好看嘛。”

唐肆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商节抱着宣岫烟换季的衣服从殿里出去,唐肆余光中还瞥见了那日她穿着来“骚/扰”他的裙子,那日软绵的触感再次涌上心头。

才穿一次,就这么扔掉,实在可惜。

天气愈发冰寒,宣岫烟从外折了梅枝回来,路上瞧见唐悠与徐建宁,两个人似乎是吵架了,唐悠红着眼睛跑走,徐建宁站在原地,想拦却又无可奈何。

徐建宁瞧见了她,走过来问声太孙妃好,宣岫烟指了指唐悠消失的巷子:“你们吵架了?”

“是我对不住她。”徐建宁自责底低下头颅,“外面天寒,太孙妃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完少年将军暗自伤神的转过身离去。

商节凑过来:“听说徐中将主动请缨要去临沂述职呢。”

“临沂?”她皱着眉头,“那是哪里?”

商节:“很穷很偏僻。”

徐建宁出身名门,马上就要和唐悠完婚了,怎么好端端要去哪里?也难怪唐悠生气了,搁她她也得闹,打死不跟着去吃苦,还是回去劝那丫头早些离开徐建宁才是。

想着她加快脚步回东宫,不过路上她又遇见了熟人,看背影倒像是三世子,冒着风霜急匆匆的往一处偏僻的宅院去,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搂着三世子的胳膊,二人就再没出来。

她也没多在意,一心就只有唐悠的终身大事,唐悠回东宫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多半在哭。

她进去一瞧,果不其然,唐悠委屈的抱住她:“嫂子……他要去临沂当差,我可怎么办呐?”

后梁的男儿不愿吃苦,南唐的男子上赶着受罪?怎么回事?

宣岫烟拍着唐悠后背安慰:“临沂那种地方咱说啥都不能过去,你干脆就跟他掰了算了,嫂子给你在后梁找户好人家,肯定贼有钱。”

“呜呜,嫂子这话说得轻巧,感情哪是想断就能断的,”唐悠太喜欢徐建宁了,撤开身擦眼泪,“要是我哥也去临沂,你不跟他去?”

“我当然不跟他去了,”宣岫烟想都不用想,别说她不喜欢唐肆,哪怕就是真喜欢,也绝对不能去临沂吃苦受罪,“要去他自己去,我反正要留在苑川的,苦,一点吃不了。”

“嫂子……”她又抱过来。

“好了好了……”

翌日徐建宁来了东宫找唐悠,唐悠本不愿意见她的,后来到底还是出来了,宣岫烟躲在门口听了会儿,急匆匆的跑到书房,焦急的跟唐肆打报告:“你妹要跟着姓徐的那小白脸去临沂了,你不去劝劝?”

唐肆笔尖一顿看向她,她来得急,额间一层细细的汗珠。

徐建宁来是因为与唐悠把二人之间的事情给说清楚的,他知道自己的决定对唐悠来说很残忍,可是南唐男儿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先国后家,他真心喜欢唐悠,可也没有办法不去为国建功,放任临沂的百姓受尽东尧人的欺压。

所以他说:“小悠,我们去陛下那里,把我们的婚事给退了吧,你去找个比我好的男人。”

唐悠冲过去抱住他的后背,这一刻哪里还有什么气,她明白徐建宁的良苦用心,可更多的是怨他打算一个人去临沂,却从来没有想着带她一起去。

“小悠?”徐建宁惊,“你愿意跟着我一起去临沂?”

“徐建宁你个笨蛋,为什么要跟我说退婚?为什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你去临沂?”

“小悠……”

宣岫烟就听到这里。

本来她以为听到唐悠要跟着徐建宁去临沂就已经够“惊喜”的了,却没想到唐肆也要去,太子妃还问她愿不愿意去,她当然是不愿意的,根本都不需要纠结,唐肆听到她的答案时并不奇怪,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她许久,最后却一句话也没有。

太子妃打算在唐悠离开前,将她同徐建宁的婚事办好,选了一个年底的良辰吉日,各项工作都在有序且顺利的开展。

已经到了十一月份,天气越发的寒冷,宣岫烟瞌睡虫上来,成日根本不想下床,除了吃饭和如厕,她就再没出过东宫,能叫起她的就只有苑川的大八卦了。

一日准新娘子唐悠冒冒失失的推门闯进来拉她出门:“嫂子,你快把衣服穿上,我们出去。”

她果断拒绝:“不去。”

“我三哥同我三嫂子闹和离了。”

“在哪儿?”

宣岫烟瞬间从榻上爬起,眼里的困意消失得无隐无踪,这等“好事”怎么能少得了她。

“哪里哪里?”她眼神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怎么回事?”

唐悠知道她爱看热闹,路上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道来:“听说我三哥好像在外面……”

她挡着嘴说完。

“然后被三嫂子发现了,三哥恼怒之下给了三嫂一巴掌,还甩了一封休书给三嫂,这事就闹到皇爷爷跟前了。”

“皇爷爷也知道了?”宣岫烟越听越来劲,这是她这个月,听到的最大的八卦,比前几日老四吃醉酒睡猪圈有趣多了。

上次得知老四睡猪圈,宣岫烟可是连夜赶过去凑热闹,她生平也就两大爱好——花钱和吃瓜。

老三的事闹到南唐皇出,皇室的兄弟齐聚一堂,宣岫烟赶来时看见老三家的右边脸红肿,看样子那一巴掌委实不轻啊,其实老三家的平日嘴巴欠,挨这一巴掌也是自己作出来的,可打媳妇的男人,一定是要不得的。

唐肆见她衣衫单薄,就知道她是听到消息马上从床上爬起来的,甚至连衣服都忘记多穿一件了,他让摘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南唐皇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心中怒火勉强平息些。

“这事如何了?”她眼睛亮晶晶的。

唐肆气笑:“哪都少不了你。”

她笑,裹紧大氅,唐肆顺手也给她掖了掖领口:“这么有意思的事错过了不就亏了?现在什么个情况?”

南唐皇朝着案卷砸在老三头上,吓得老三浑身发抖,老三家的也不敢哭了,满殿的皇室成员纷纷跪下,这是龙颜大怒了。

“三世子唐维,豢养外室,犯我皇室禁忌,择日起,撵出苑川,无朕传旨召集,不得回。”

老三闻言当场晕厥。

南唐皇睨看着这一殿的子孙后代道:“你们都要引以为戒,且不可让贪欲作祟,致使走向万劫不复。”

“儿臣(孙儿)遵旨。”

宣岫烟微微撑起些身子,看了看高堂上的南唐皇,此刻他的形象越发高大,注意到身侧的目光,她静静地与他对视。

得亏我悬崖勒马了,不然现在跪在这里的,挨批挨骂的,就是我和唐肆了呀。

她不紧暗自松口气。

等等——

那我日后还怎么回后梁?

作者有话要说:天底下就没她宣岫烟吃不到的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