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魏广被吓到了,这才成亲几天啊,这要是贸然离了,太孙可怎么给南唐皇一个交代。
太孙殿下您快哄哄她吧!
商节、昭节、严冬、玄英四人皆露出一副惶恐态,出发南唐之前后梁皇后特意交代过她们。
——这场婚事离不得。
假使小殿下小性子上来真离了那可咋办?
“小殿下……”
“小殿下还是冷静冷静,太孙方才也不是有意的,您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我的太孙殿下啊,您快跟太孙妃道个歉吧,这婚要是离了,那那些嫁妆不就得退回去吗?”魏广压低声音看着唐肆。
“原来你只是图我的钱!”宣岫烟恼,“唐肆!你混蛋!”
一句话也没说的唐肆:“……”
魏广马上闭嘴。
“小殿下……”
正在气头上的宣岫烟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拽回袖子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沫往屋里去。
“这可怎么办呀?”
商节四人亦是不知所措。
宣岫烟打开衣柜拿上日常换洗的几套衣服扔在床上,擦干净眼泪转身又去寻装行李的箱子。
唐肆一人进来了。
她用含泪的双眸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
他好笑的走过去:“要离?”
她吸了吸鼻子:“嗯。”
“小殿下就如此意气用事,全然不顾及后梁的百姓?”
闻言她收拾衣服的手停了,转过身看着男人的侧颜,房内不明不暗的灯让他的眉眼多了几分柔情,她一时间又想起了在画像上见到他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对不对!
这男人一点都不柔情!
刚刚还凶我了!
我不能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她继续收拾东西。
唐肆笑着盯住她侧肩上垂落到自己指缝间的青丝,带着股淡淡的桂花香,比院里的要清雅些:“小殿下来南唐是为的什么?”
宣岫烟气:“嫁你啊。”
他单手撑在她的衣服上凑近瞧她那双满是委屈的眼。
她只能被迫与他近距离对视。
他的笑容一点点露出来。
总觉得那句“性子娇纵可心思实在单纯”最称她不过了。
她恼:“笑什么?”
拿来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小脸,除了眼睛哭得有点红,其他地方都美美的啊。
他依旧笑着看她:“既然小殿下是来嫁我的又为何要走?”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放下镜子坐在桌边握着拳头继续瞪他。
从嫁过来到现在,他一共惹了她两次,第一次打翻她的牛乳,要不是看在蹄花汤的份上,她当时就应该和离的,今天又因为她弄坏了他的地图,所以凶她。
绝对不能再忍了!
他今天能因为一幅不值钱的地图凶她,明天就能因为一幅不值钱的画打她的。
在后梁,她哪怕是毁了国宝,后梁皇帝都不会责怪。
不就一幅破地图吗?
他想要她可以买几千张几万张崭新的送过来!
她在心里恼他,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形压弯了红烛,影子落在她脸上,一双懵懂眸子霎时忘记收回。
只见他好看的眉眼一弯:“我是哪一点让小殿下不满意了,所以小殿下这么快就要……退货?”
她攥紧拳头,竟答不上来。
面前这个对她来说陌生的男人如今是她最亲密的人,这也是她花了好几天才面前接受的事实。
她承认唐肆生得好看,否则她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南唐,除了刚才凶她那一下看着吓人,平常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毛病。
她去哪儿玩,跟谁混,他似乎都放任,从不过问,凡事都依她。
他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她想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指责他的不是。
于是胡乱扯了个理由:“你长得太好看了——红颜祸水。”
他噗嗤一声盯着她笑。
宣岫烟用手推开他:“而且我又不是个肤浅的人。”
他逼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笑声在她耳畔:“后梁皇帝难道就没有告诉过殿下,你嫁到南唐来其实是场交易。”
宣岫烟:“才不是。”
她父皇母后才不会这样做。
他手指轻柔拂过她鬓角的碎发挽到耳后:“前楚狼子野心,对后梁虎视眈眈,而能救你后梁的百姓,就只有我——南唐。”
滚烫的气息灼得她耳尖一抖。
前楚仗着自己国力强盛,欺压邻国已不是稀罕事,这些年她时常在舅舅口里听到——前楚领兵犯后梁边界的事。
可是后梁不是前楚的对手。
假使真是这样……
那她这么任性只会伤害后梁的百姓。
再掀起眸子看他时她早就已经没有了原来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与无措,说到底她才十五,比唐悠还要小两个月。
“所以……”
她垂着脑袋抠手,她的手指纤细且白,指尖泛着浅浅月牙。
“他们把卖给你了?”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说法?
不过好像也说得过去——国君嫁女儿不就等同于卖吗?
她咬住下唇抬起脑袋看他,指尖粉嫩的小手握住他,唐肆眼神扫过莫名心痒,听见她说:“我可不可以拿钱给自己赎身?”
她眼睛红彤彤的,马上就要落眼泪了,看起来十分生动可怜。
她现在已经相信自己是被后梁卖到南唐来的了。
那她身上有钱。
她要赎身回后梁。
唐肆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怎么就这么的清奇。
但他打算将错就错。
宣岫烟马上站起来将自己的妆奁抱过来给他:“你看这些够吗?”
她眼睛亮亮的。
他扫了一眼。
宣岫烟立马又将自己收藏起来的珠宝和首饰全部抱出来放在他面前。
“那这些呢?”
“难道在小殿下心里……”
他盯着她那双眼尾挂着绯红的双眸一字一句:“后梁千千万万的百姓就值这点?”
宣岫烟:“……”
他压了一下眉峰,气势逼人。
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直到红烛燃了大半才说:“那你可不可以……等仗打完了放我回家?”
啪嗒啪嗒的泪水砸在她娇嫩的手背上,过分湿润,他觉得今日的天气有些过于让人心烦意乱了,大概是因为快入秋了。
她小猫似的一步一步走过来,捏着裙摆的小手慢慢抓住他的指尖,像羽毛挠手心一样一下又一下。
他更烦了。
她低着脑袋:“求求你了嘛。”
他一把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还冒着热气的小脸,大概是因为哭过的关系,眼皮底下大块粉红,就像一只可口的水蜜桃。
“很想回家?”他沙哑的声音一出来自己都有些诧异,好在宣岫烟没有反应,她乖巧的点点头。
他笑了:“我可以答应你。”
“真哒?”
“前提是——你得听话。”
“我肯定听话。”
她恨不得拍胸脯保证。
男人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由乌云转为晴空万里也不自在松了口气。
宣岫烟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是了无音讯,夜里她趴在床边听商节念画本,脑海里满是自己日后被送回后梁的场景,哪怕是入睡后唇角都带着甜蜜的笑意。
睡梦中仿佛有人轻轻的戳了一下她脸上的梨涡。
不过她实在是睁不开眼睛了。
“殿下——”
唐肆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魏广扫过罗幔里的身影,这才想起来太孙已经成婚。
唐肆带上门出去:“何事?”
魏广还陷在刚刚被唐肆凶那一眼的恐惧之中,要是他刚刚不慎看见了罗幔里的人,太孙会不会当场要了他的命?
他声音微微发抖:“后梁的物资已经送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唐肆:本来以为她是装傻,没想到她是真的“蠢”/捂脸笑JPG.
想家想得泪眼汪汪某人投过了一个奶凶奶凶的眼神:骂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