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唐从一小国慢慢成为称霸一方的诸侯国已经为人瞩目,最让人没料到的做法是它在变法强大后第一个拿前楚开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南唐是在不自量力之时。
这场仗打了整整半年多。
且南唐始终未曾落过下风。
现如今,半年的持久战导致南唐缺钱,在国库早已亏空前提下,可前楚依旧讨不着半点好处,这靠的不是军人强大的意志,又靠的什么呢?试问有着一群这样军队的国家难道不足以让人震慑吗?
后梁的朝臣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联名上书请求后梁与南唐结交,而结交的这个契机则是利用小公主的婚事。
两国建交,和亲为上。
一方是后梁皇最宠爱的小公主,另一方是南唐皇帝疼爱的皇孙。
简直是门当户对。
这个道理后梁皇帝懂,睿智英明的南唐皇又怎会不知,而且他比谁都更想促成这门婚事来解决南唐的燃眉之急。
夜里传召唐肆入宫,南唐皇尚未开口,唐肆已经猜到了动机。
“皇爷爷是想让我娶后梁的小公主为太孙妃?”
南唐皇与南唐皇后共孕六子,如今儿孙满堂共享天伦,其长子便是如今的太子,唐肆的亲生父亲。
在南唐皇的儿子或是孙儿中,唐肆绝对是最像他的那个,少年老成的模样仿佛他年轻的时候。
南唐皇最钟意他,也最宠爱这个皇孙。
其实唐肆早该娶妻的,只是因为他常年在外带兵,所以婚事也被耽搁了很久。可就在两个月前,与前楚的一次交战中,唐肆被一只毒箭射伤,性命堪忧,后来得大师相救,侥幸捡回一条性命,从那时起太子妃就不许他再离开苑川半步,一门心思的给他找妻子。
不过东宫是困不住唐肆,而他的志向也并非院川。
太子妃自知拦不住唐肆,那夜她跪在唐肆脚边祈求:“只要你给我们东宫留下一条血脉,为娘的从今以后再也不阻拦你。”
后来唐肆便留下了。
是为了全忠孝。
这些日子太子妃已经开始大张旗鼓的为唐肆选妻,南唐皇对此也感到十分欣慰,可如今……
——传闻后梁的那个小公主被后梁皇帝养得性子娇纵。
一个性情娇纵,一个少年老成,怎么看都不合适,可偏要凑到一块去,那会发生什么呢?
南唐皇于心不忍的看着自己的这个乖孙儿叹气:“委屈你了。”
唐肆面无表情的沉着眸。
于他而言,娶个南唐的小姐,和娶一个后梁的公主,其实没有任何差别可言。
南唐的皇子皇孙哪个娶的不是他国的公主小姐?
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母亲想帮他留个后,至于枕边的人是谁,又有什么要紧的。
更何况这个从后梁来的小公主还价值连城呢。
利弊权衡,一切明了。
至于他的婚事,在百姓幸福面前——不足挂齿。
“后梁来的小公主,虽然性情娇纵了些,可心思实在单纯,你娶过门当花瓶,好生供着就是了。”
“是。”
“去吧。”
南唐皇看着渐去渐远的背影暗暗又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把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强行凑到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反正南唐的百姓是不看好的——别看唐肆看上去性格温和,可实际上却不好惹,那后梁小公主嫁进东宫后,必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有人打赌——不出半年,宣岫烟就要被赶回后梁。
后梁百姓富裕,女子都被养得娇纵,宣岫烟性子娇纵在大梁更是出了名的没人敢惹,后梁皇后将宣岫烟传召进殿后给了她几幅画像。
“这是什么?”宣岫烟展开一幅看着画像里的人微微蹙眉。
好丑啊!
皇后与皇帝对视一眼,笑嘻嘻的坐到旁边:“这些便是母后为你精心挑选的夫婿人选啊!”
“什么啊!”想起那日那些人说的话她恼了,推开,“我不嫁!”
皇后想想又笑:“其实小殿下不想嫁人也可以,只是……”
“只是什么?”她性子单纯。
皇后欲言又止的捏捏耳垂,耳垂上挂着硕大的翡翠:“只是别人怕要说闲话了。”
“肯定是那个死宣华!”宣岫烟咬牙握紧拳头,“她说我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无非是那个‘老姑娘’‘嫁不出去’‘没人要’之类的话,不听就是了。”
“可恶!我找她算账去!”
“烟儿!”皇后急忙摁住她,否则污蔑宣华的事就要露馅了,“宣华没这么说,你别去问了。”
“除了她还能是谁?”宣岫烟已经气到头发都炸了,“我去问她肯定不会承认的。”
“嗯。”皇后表示赞同。
“我嫁不出去?我要是想嫁多的是男人等着娶我呢!”
“就是。”
宣岫烟咬牙又暗暗骂了无辜的宣华几句话伸手去看画:“我肯定比她先嫁出去!而且我的夫君肯定比她的那个什么状元郎好看!”
“对对对!”皇后高高兴兴的将画递到她跟前,“看看这个!这个呢?这个其实也挺不错的!”
宣岫烟换了一幅又一幅,最后打开唐肆的画时,她愣住了。
皇后马上回头与皇帝交换了一个“成了”的眼神,她试探性的问:“这个?”
宣岫烟盯着画里男儿深邃的眉眼忽然悄悄红了耳根:“嗯。”
“你可知这个男人他是什么人?”皇后表情有些为难。
宣岫烟楞楞摇头。
“他是南唐的太孙,现在南唐皇已经年迈,而东宫太子身体虚弱,日后南唐可能要交到他手里的。”
闻言宣岫烟再次看像那幅画里的翩翩少年,他这么年轻就要掌管一个国家了吗?好厉害啊!
“他跟后梁的男儿不一样,不是你父皇一道旨,说嫁就能嫁的。”
南唐与后梁明明连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都已经交换了,可皇后却在这里骗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公主。
皇后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如果告诉她去南唐,那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日后要勤俭节约,她必然是不愿意干的。可如果她说对方不愿意娶,那她这个胜负欲强盛的女儿自己走也要走到南唐。
“父皇!”宣岫烟马上站起来抱着后梁皇帝的手臂摇,“我就是要嫁给他嘛!他不娶我你就砍了他的脑袋!父皇!您最宠爱我了……”
皇后暗暗低头笑了一下,这桩婚事就算成了。
几日后宣岫烟得知自己要准备出嫁南唐时别提有多开心。
但让宣岫烟自愿嫁过去也并不是就从此尘埃落定了,万一她自己到南唐后适应不了自个跑回来呢?到时候结亲没结成反而成了仇家?
聪明的皇后又想出了另外一个损招来诓骗宣岫烟。
“烟儿啊,母后也不瞒你,”今日是宣岫烟出发南唐之际,皇后遣散众人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南唐只是一个小国,比不得我们后梁殷实,你到了那里,只怕要吃苦。”
一听“吃苦”她脸色变了。
“宣华马上也要嫁人了,”皇后捏捏她粉嫩的脸蛋,“你现在也有了如意郎君,母后真替你们开心。”
宣岫烟与宣华差不多大,两人就小就爱攀比,两人都不愿意输对方一筹,事事如此。
听到宣华的名字她果真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不想嫁南唐的想法。
“这个宣华!成心跟我作对的是不是?偏挑我嫁人的日子嫁人!”
“宣华郡主总爱跟小殿下比,昨日我还听见她嘲讽殿下,说小殿下嫁了个只有脸蛋没有钱的穷鬼,肯定不出半年就会跑回后梁的。”
宣岫烟怒火中烧的看着故意挑拨离间的宫女:“她果真这样说?”
宫女看了一眼皇后:“昨日伍贵妃来宫里打叶子牌,宣华郡主也跟着一同过来了,奴婢亲耳听到的,皇后娘娘当时也在场。”
宣岫烟马上眼神问皇后。
皇后拍拍她手:“南唐确实比不得我们大梁,你要是呆不习惯,就回大梁来昂,不用害怕宣华看笑话。”
“她还敢看我笑话!”宣岫烟气得已经坐不住了,从小到大她样样都比宣华好,现在也不可能输,“我还没看她笑话你!堂堂郡主嫁了个穷小子状元郎!我夫君日后可是要掌管整个南唐的!到时候我就是南唐的皇后娘娘!她还敢笑话我!”
说完不服气的瘪了瘪嘴。
皇后拉她落座,郑重其事的说:“你这句话倒是说对了,南唐虽然苦是苦了点,但唐肆前途无量,你要是能陪他走过去,日后你就是南唐的皇后了,受万人敬仰。”
“哼!”她高傲的抬起头颅,“气死宣华那个臭丫头!”
看着傻乎乎的小公主被自己亲娘骗得连裤衩都没得,她的贴身侍女们也是哭笑不得,最可怜的还是背锅侠宣华,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就成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另一边南唐的东宫也十分热闹,为了迎接传说中挑剔的后梁小公主,太子妃让人将东宫里里外外都重新打扫了一遍,现在正值战事吃紧,东宫没有钱重新翻修,就让人在依兰院栽了两颗桂花树,新房里的所有用具都换了新的,被褥和窗帘大红大紫十分喜庆。
太子妃打心眼里高兴,她倒是不在意外界的传闻,只要唐肆在离开苑川前能留下个孩子,她这辈子也算再无遗憾了,至于这个儿媳妇性格如何,她都可以忍着她。
太子妃里里外外操持着东宫上上下下,又一早将宫里负责婚内礼仪的嬷嬷安置在婚房内,她的这个宝贝儿子之前从未接触此事,今晚只怕需要有人在一旁教导。
东宫上下忙碌几天,唐肆却并未放在心上,午间有名从前线赶回来探子递上一封信,他看了之后就再没有走出书房一步。
信上只有两个字。
——缺钱。
因为缺钱,将士们粮饷不够;因为缺钱,将士们换不上好的武器和甲胄;因为缺钱,将士们的遗孀得不到抚恤金,而解决不了将士们的后顾之忧,又有谁愿意浴血沙场,光靠喊口号作用不大,拿在手里的真金白银才能让人无所畏惧。
可南唐国库已经干干净净。
这时魏广来敲门:“殿下,后梁的人已经入城了,太子妃命你去接亲。”
唐肆深不见底的眸子泛着浮动的暗光。
——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宣岫烟:呵,男人,果然是图我的钱!(呜呜呜!我要退婚!!!
放心,他马上就会真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