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放浪的小娘子

一个年纪轻轻尚未成家的人,居然就这么平静而认真地说出自己命中无子的话来?

帝王觉得很震惊,震惊之下又觉得不忍。

长公主夫妇为国战死,只剩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再断香火啊。

他立马就召集了几个老臣,遍挑贵门之女,打算给沈岐远做个媒。都弱冠之年了,身边没个人伺候怎么行呢。

不挑还好,一挑帝王就困惑了:“柳爱卿,我怎么记得你府上有好几个待嫁的掌珠,这怎么只剩一个了?”

柳太师回神,出列拱手:“回圣上,老臣的大女儿前些时候摔下马车,不幸折了,偏房的几个女儿最近也都择好了人家,便只剩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子。”

这事这么一说,原本也就过去了,但好巧不巧,雍王今日在场,偏就忍不住开了口:“柳太师府上最近怎么老扯着人命,这几日刚听外头传打死了个乳娘,今日一说,竟连府中大姑娘都折了。”

此话一出,帝王的目光顿时落在了柳太师身上:“打死了个乳娘?”

“王爷休要血口喷人。”柳太师恼道,“那乳娘是自己淹死在外头的,刑部司一早验过尸,如何能这般攀诬老夫。”

“刑部司验过?本王怎么听说是草草下葬,未还骨于家乡,这才惹了家人亲戚去太师府门口叫嚷。”

“雍王爷!”柳太师咬牙,“这等市井之事,也值得拿到圣上面前来说吗!”

雍王哼笑,拱手道:“皇兄心怀天下,自然也该闻听市井民声,本王倒不是故意找茬,只是那臣子坟的恩典刚下来,太师府就频频惹人命官司,未免辜负圣恩呐。”

帝王严肃地问:“章爱卿,刑部司可接了这么一桩官司?”

章大人出列拱手:“禀陛下,是接了,也给那死去的乳娘验了尸,但新来的仵作资历浅,验得的报告不成体统,故而未能成档上禀。”

先前强行压下黑市一案,没有牵扯更多的官员进去,刑部司自请辞任的官吏不少,这个帝王是有所耳闻的。

他有些尴尬:“既如此,就让沈爱卿去想法子吧。此案要查,要还柳爱卿一个清白身,不能让后世诟病。”

“是。”

于是沈岐远婚事没捞着,先捞着了一封密旨。

当今圣上要他查明真相,却又要他将真相兜住,不能损害柳太师和亲赐臣子坟的帝王的名声。

轻叹一口气,沈岐远将密旨烧了:“这世间哪有能两全的。”

“大人。”周亭川皱眉与他道,“卑职已经让司内十余个仵作都查了,他们都没找到乳娘身上有什么外伤,只能是淹死的。”

将手间灰烬抖落,沈岐远垂眼:“真烦啊,又得去一趟会仙酒楼。”

赵燕宁的验尸手法和他的嘴一样毒,旁的仵作查不出来的东西,他都有办法。眼下只能请他再出手。

但,以他先前的气愤程度,一定不会愿意回头替刑部司验尸。

沈岐远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道:“去宝斋堂挑枚珊瑚簪吧。”

周亭川不太明白珊瑚簪和验尸之间有什么联系,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应了,给他准备车马。

会仙酒楼的生意回暖,如意也忙得在大堂里团团转,跟这桌套套近乎,又去那桌上个菜。她生得面容如玉,眉眼间又多风情,少不得被客人拉着袖子问:“掌柜的可许了人家?”

如意可不会害羞,扭身便笑:“我自是不许人,只等小郎君许我。这位郎君生得高挑,可惜瘦弱了些,多尝一尝我这楼里的好酒好肉吧。”

四周一片笑声,客人也不恼,反而更爱与她攀谈。

可旁边有一桌人倒是不太寻常,如意瞧了好几眼,总觉得他们是来找茬的。

这不,跑堂的刚把菜端过去,他们就嚷嚷着:“让你们掌柜的亲自来送。”

如意按捺住想评理的小二,接过菜肴放去了他们桌上:“我说客官呐,我亲自上的菜,那可要贵上不少个钱,您几位银子带够了吗。”

主位上的客人哼笑一声,劈手就抓住她的手腕:“我就说这里的小娘皮没羞臊好招惹,你们瞧瞧,这不就来了。”

他捏得很用力,料她挣扎不开只能与他狼狈掰扯。可如意眉毛都没动一下,手腕定在半空,他一寸也没法再往前拉。

他有些不信邪,站起身拼命扯了扯,手上不知怎么倏地一滑,竟就跌出去摔了个狠的。

“哎呀。”如意心疼地上前将他扶起来,替他扫了扫衣摆,“怎的这般不小心。”

“你——”他气急,小脸涨红,总算露出些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该有的神态,“你故意的!”

如意嗔怪地道:“怎么会呢,方才是小公子自己手松了。”

才怪,是她挣开了他!

四周人都看过来,窃窃低笑,小公子脸上挂不住,恼声道:“你给我跪下赔礼,不然今儿我就拆了你这酒楼!”

如意掩唇眨眼:“方才不是说招惹我来的,眼下竟又变成了拆酒楼来的?”

“是你先得罪我!”他气得跳脚,“你管小爷做什么来的。”

他声音大,半个大堂的人都看了过来。如意却也不慌,眼眸滴溜溜在他身上打了个转,便道:“拆了也好,我正嫌此处老旧,有劳小公子动手,待会儿我便上文家要账去。”

一提到文家,小公子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他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左右,犹自嘴硬:“什么文家,你在说什么。”

点了点他腰间玉佩,如意叹息:“这东西你姐姐也有,我见过。”

文贞雪的亲弟弟,文家的二公子,毛还没长齐呢,竟就帮着捣乱来了。

“你这蛇蝎妇人,休要攀扯我姐姐。”他急了,“分明是你待客不周在先,我要你赔罪而已,你扯别的做什么!”

眉梢轻扬,如意笑道:“原来只是想要赔罪,小公子早说嘛。”

她将他按回座位上,当着另两个小公子的面,衔了一口酒,勾住他的后颈就喂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