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自从全球升温以来,连续两个月的高温不降反升,在缺水断电的情况下,体弱多病的老人小孩许多都熬不住高热天气,出现晕厥、呕吐、高热、热感冒等等一系列中暑症状,送往医院急救,也就造成各大医院人满为患,病床告急,患者只能四处挤的现象。

为了避免医院人数过多,造成不便,各大医院从半个月前就做出规定,每个病患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看病。

即便如此,医院的病房、大厅、通道、甚至楼梯间、卫生间都挤满了病患。

纠其主要原因是天气太热,往年夏季40度的高温就已经让人受不了,今年的温度已经达到了50度,体感温度至少52度以上,人类说是在半开的开水里煮也不为过。

这么热的天气,如果有空调,人们兴许还能熬得住,偏偏高温造成大面积的干旱,让S省无法发电,只靠国家调遣其他省过来的火电、煤电等等发电装置,保证像医院这样必须存在的公共区域设施设备运行,居民每天供电的时限不过三小时,这让本就难熬的人们,在如此炎热的环境下,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

早在一个月以前杏城所有公司、单位、工厂等等全都停工,学校也放了假,为了让老人小孩熬过高热天气,人们几乎每天都在想办法带领着家人四处避热,但架不住天气越来越热,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医院也越来越忙,随之而来的是病人不停死亡的噩耗。

司南晕倒后,程溯铭给她做了一系列的紧急抢救,开车送到离他们最近的这家三甲医院,因为病患太多,没有床位给司南躺,程溯铭花了大价钱和两瓶矿泉水,跟一个排上病床号的病患换到了如今的床位,这让同病房的其他病患家属十分羡慕。

现如今物资短缺,杏城绝大多数的商场超市店铺全都关了门,只有少许几家有存货的超市还在营业,但因为通货膨胀,物价飞涨,从前只卖两块钱一瓶的500毫升矿泉水,现在卖到了四十块钱一瓶,还供不应求,其他的东西更是贵的离谱,一天一个价钱,钱就像废纸一样,一把一把的拿出去也不一定买的到东西。

现在的人们只能等着国家政府颁发的救济粮度日,那些救济粮一家人吃着都不够,哪还有多余的粮水拿出来换床位,再加上程溯铭和司南都穿的很干净,身上不像其他人一样满身臭汗味,反而还带着洗衣液特有的香味,一看就是有多余的水洗澡洗衣服的富足人家,这如何不让人羡慕。

司南听明白了始末,冲那女人笑了笑,回头小声问程溯铭:“我昏迷多久了?”

“不久,一天。”程溯铭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她的体温正常,坐在病床旁边:“程薇知道你中暑,特意做了一些饭菜送过来,你要不要吃一点?”

“程薇过来了?”

“她和她男朋友一起过来的,医院不允许外人进来,他们已经走了。他们刚搬家过来,家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这样啊,那吃点吧。”

程溯铭把饭盒一层层打开,第一层是广式手撕鸡,鸡肉撕得不大不小,配上秘制的广式拌料,鸡肉吃进嘴里鲜嫩多汁,一点都不柴,司南一个重口味的人吃着都觉得味道很不错。

第二层是红烧猪蹄,猪蹄剁成大块,先在卤水里卤过,再用火锅料红烧。烧的软烂脱骨,外皮红亮,吃进嘴里香味浓郁,一抿就脱骨,好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第三层是清炒白菜,吃进嘴里清清爽爽,十分解腻。

第四层是晶莹剔透的珍珠米饭,煮的不硬不软,配着饭菜吃,十分美味。

第五层是肉丸汆冬瓜片汤,肉丸筋道,汤鲜味美,吃饱饭来上一碗,相当满足。

饭盒的份量都挺大,司南和程溯铭两个人吃足够了。

两人吃饭之时,浓郁的饭菜肉香漂浮在空中,诱得整个病房的人望向他们,不约而同地吞口水。

医院的食堂正常运行,但里面的吃食十分简单,只有粥和包子馒头,配上一些袋装的咸菜、榨菜,价钱都很贵,一份清汤寡水的白粥卖到三十块钱,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馒头要价四十,包子要价五十,一包以前卖一块钱一包的小袋榨菜,如今都要卖二十五块钱一包。

物价贵的离谱也就算了,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大家伙儿花了大价钱买的饭菜,因为天气炎热,从锅里离开到手里不到四小时就会变质,吃起来一股馊臭味。

很多病患家属为了省钱,买了些包子馒头,掰成两半,分成中午和晚饭吃,然而压根等不到那个时候,手中的食物就变了质,肠胃弱点的吃了就上吐下泻,又要花钱住院,肠胃好点的吃进嘴里跟吃泔水食物没什么差别。

医院自然有不少有钱又不缺物资的人,大部分很低调,吃饭之时都会去僻静的角落吃,哪像司南两人,直接在狭窄的病房里拉仇恨。

当即就有几个小孩哭闹了起来,嚷嚷着要吃好吃的饭菜,家长们急忙在旁边安抚。

其中闹得最厉害的是个七八岁大,长得胖胖乎乎的小胖子,带他来看病的是他妈妈,一个四十多岁的卷发胖妇女。

小胖子打着吊针,坐在靠墙的位置,闻到空气中的香味,抓着他妈的手,激动的大喊:“妈,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已经半个月没吃过肉了,我最喜欢吃肉了!妈,我要饿死了,你给我去买!”

他的力气挺大,抓得胖妇女疼的直抽冷气,却还耐着性子哄他:“乖儿子,你还病着呢,病人是不能吃大鱼大肉的,吃了会让你的病更加严重。”

“那她怎么能吃?”小胖子指着司南问。

司南啃猪蹄的手顿了一下,抬头看程溯铭一眼,程溯铭拿出一包湿巾纸,抽出一张湿巾,很自然的伸手擦了擦司南嘴角的油渍,慢条斯理的说:“不是需要动手术、忌嘴之类的大毛病,原则上病人都可以沾油荤,只是要少量。”

这一句话戳中了小胖子的心窝,小胖子冲着他妈大喊:“妈,你听到没有,那个医生说可以吃肉,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儿子你听妈说,不要听那个姓程的瞎说,他说他是医生,是哪家的医生,有什么证明,就只会带坏人......”胖妇女恶狠狠的瞪程溯铭一眼,转头安抚小胖子:“儿子你乖啊,咱们先忍忍,这医院没有卖肉的。就算有卖的,那也贵的离谱,你爸前段时间跟人谈了笔生意,手头有点紧,咱们不知道要住多久院,该省得省。”

“我不管!我就要吃肉!”平时在家里有求必应,被惯坏了的小胖子无肉不欢,少一顿都不行,看他妈不给他买肉,饿急眼的他蹭的一下站起身,用力把胖妇女推倒在地,也不管输液管还插在自己身上,踩踏过一众病患,像疯了一样冲向司南床边的饭盒。

彼时司南两人已经吃完了,饭盒里就剩了点汤汁,小胖子不管不顾的把汤汁全倒进嘴里,还嫌不够,又去扒拉床脚底下的垃圾桶,从里面找出司南两人啃过的猪蹄骨头,抓在手里疯狂的啃着。

病房里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惊了,胖妇女又气又怒,又觉得丢脸,冲过来对着小胖子一顿制止打骂,“你疯了是不是!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一顿不吃肉,你是不是要死?!你赶紧给我丢了,不然我打死你!”

她手段强硬的拖着小胖子往角落里走,小胖子大概是头一回被她打,懵逼之后在地上又哭又闹又打滚,胖妇女被气的没办法,一边打骂小胖子,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程溯铭两人:“有点钱有点物资就了不起啊,你们就在这里显摆吧,我看你们能嘚瑟多久!”

司南:......

这话听着好耳熟,以前她看见那些有钱的人,也会在心里默默说这么一句。

如今风水轮流转,这感觉还真是微妙。

这场闹剧没多久,医院开饭了,病房里的人陆陆续续出去打饭。

司南觉得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最主要的是不想跟那么多人挤在一起,感觉呼吸都不顺畅,想出院,程溯铭没有二话转头去办出院手续。

两人临走之前,程溯铭特意让她放了五包泡面、五包压缩饼干还有两瓶五百毫升的矿泉水放进他的双肩包里,假装从包里掏出来,避开众人的眼光,偷偷拿给那个举着竹竿,怀抱五岁小男孩的年轻妈妈。

司南这才知道,她所住的床位就是这位年轻妈妈在医院里排到的病床号,因为近期物价飞涨,孩子又生病,年轻妈妈家境一般,买食物和水就把家里的钱花了个精光,没有多余的钱交住院费,当时程溯铭找到她,表示可以包了孩子的医药费和住院费,她一口答应。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年轻妈妈对外说不认识他们夫妻俩,抱着孩子坐在他们病床边,期望孩子能早点好转回家。

而程溯铭之所以拿着饭盒进病房,和司南在里面大摇大摆的吃饭拉仇恨,主要是那对胖母子让人生恨。

司南晕过去的那晚,程溯铭看年轻妈妈怀中的孩子饿得有气无力,从包里拿了两个小面包给他吃,结果那小胖子闻到味道,二话不说就冲过去抢了一个,三两口就吃进肚子里,把那五岁小孩吓得哇哇大哭。

年轻妈妈气愤质问,那胖妇女还说什么不就一个面包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他家儿子愿意吃她儿子的东西,是她儿子的福气等等,把那年轻妈妈气得不轻,眼泪汪汪的抱着自家孩子哭了很久。

程溯铭是个有恩必报,有仇必还的人,他看那对胖母子很不顺眼,第二天给程薇打了通电话,让她送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过来,故意在病床吃得很香,果然那对胖母子上了钩。

想起那对胖母子丢尽脸面的一幕,司南坐在悍马副驾驶位置,绑好安全带后向程溯铭竖起大拇指:“果然是面善心黑之人,这种事情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程溯铭挑眉:“我就当你是夸奖我了。”

司南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见停车库不远处几个车辆发出几声呯呯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好几个人一同发出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