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二楼,角落的资料室里。
惯偷等人惊疑不定地望着从洞中钻出的身影,一时间没明白这是又撞着了脑子不好使的NPC,还是其他的逃生者。
无他,面前这个青年吊儿郎当、毫不紧张的模样,用护士的话说——就是回到了家一样。
他四处敲敲,将墙洞扩得更开,然后整个人迈着大长腿弯腰从中钻了过来。
众人这才看到,他手上拿来破墙的利器,是不知道怎么强行卸下来的床腿。
“你是……”警察犹豫地问,“逃生者?”
“当然,我们的目的不就是从这出去吗?”青年轻咳两声,态度友好地伸出手,“我叫梁七。”
众人刚想自我介绍,就见梁七指了指自己旁边空无一人的位置:“这是我的朋友,我正在找他。”
万千言语顿时被哽在喉咙里。
惯偷瞪大眼睛,扫描着他指的空气,喃喃道:“不要跟我说你的朋友其实是幻想朋友,那种只有小孩子的童年才能看到的!”
“那肯定不是,毕竟我觉得我现在也很年轻。”梁七笑眯眯地道,“——处在新生期?”
“什么?”惯偷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满头都是问号。
合着你觉得因为【你年轻看不到】所以才不是吗?
重点不是本来就没这种东西吗!
“你们别跟这个神经病胡扯!”另一个女声咬牙切齿地从墙洞另一边传来。
很快,一个身材高挑的棕发美女也钻了过来,她眼神阴沉,冷冷地剐了一眼梁七。
她朝众人介绍:“我叫劳拉,现实中是个格斗教练,也当过一些政客的的保镖。”
“酷!”研究生吹了个口哨,“得莲不在,我们里面终于有个能打的了——”
话音刚落,他收到了护士和警察冷冷的眼刀。
“能打的——保镖了啊哈哈哈!”研究生硬生生地加了几个字,步了惯偷的后尘。
化名为劳拉的克莱拉·德琳(强盗通缉犯)也没忍住狠狠给了研究生一个眼刀。
说谁是保镖呢?
克莱拉·德琳很生气,从进入游戏领域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是在她的掌控范围内。
她是迷雾诡异的最后一张底牌,一人一诡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达成合作。
诡异将在副本结束后,给予克莱拉整个强盗团的小弟开发异能的机会;而克莱拉则需要在领域中,尽量配合屠夫将所有人都坑杀。
早在进来之前,克莱拉·德琳已经有了想法,以她的手段,收复四个普通人绰绰有余,只要占据了领导位,之后再碰上跟得莲有过合作的几人,坑骗也很简单——
找几个“为他们好”的借口,让他们与得莲分开,再带到怪物NPC的老巢,让几人死得痛快些,剩下的,便交给屠夫和迷雾诡异解决。
结果没想到,她在六人病房醒来,还没来得及动手。
就看着对床两个像是情侣的俊男美女,二话不说开始上演“你听我解释”“我不听不听”的狗血大剧。
她耐着性子解释,他们现在是在一个逃生游戏,如果不冷静下来很快就会被怪物杀死——
“为了以后不再看你跟她联系,为了让我们的回忆彻底断掉,我现在宁可去被怪物杀死!”女方哭得梨花带雨,激动万分。
克莱拉:“你们……”
“你要让我们的回忆被怪物杀死对吧?谁怕谁?”男方瞪大眼睛,咆哮道,“我也要让我的回忆去找怪物陪葬!”
克莱拉:“听我……”
“好!我们就当第一对在怪物手下殉情的情侣!”
“咣!”门开了,又被大力关上。
“……说。”
黑夜还没来临,克莱拉眼睁睁地看着照理说应该接受她领导的两个普通人,像是脱缰的野马般,一个跟着一个跑出去。
跑一个还要猛地甩一次门,然后另一个再气得打开,再哭着跑出去——
从头到尾,没有人理过她一句话,哪怕她已经暴露身份飚起了杀气,这对男女还是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
而且,说死——
他们还真死!
克莱拉:“………………”
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强盗头子,头一回产生了自己是不是跟不上时代的疑惑。
不是,你们真的不惜命吗?
这年头真的有什么为了埋葬回忆去送死的人吗?
啊?!
(玩家:来一点小小的琼瑶式震撼,反正炮灰马甲撕了又不心疼:D)
等克莱拉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先死两个没脑子的神经病也好,起码后续不会在碰到怪物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
毕竟她是来当卧底的,又不是来开无双的,被怪物伤到也会死。
那么就只有剩下两个——
克莱拉回头,发现自己身旁,原本应该有人的病床,不知何时空荡荡,只有被掀起的被子下方能看到一些褶皱。
她顿时瞳孔一缩。
哪怕开始被这对奇葩情侣吸引住了视线,克莱拉还是能感应到房间人数齐全,但不知何时,她旁边的就跑了,还跑得她毫无察觉!
要知道门打开的空档,只有那一对情侣一前一后甩门的时间!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速度和隐蔽效率?
不对!为什么刚醒来就跑啊!
感觉像是正常人误入了精神病的世界,克莱拉脑子里除了问号就是问号,甚至想要迁怒迷雾诡异——你t找了什么有毛病的人进来?
于是她看向了房间里最后一个床位,终于看到了上面平躺着的、正常的人。
克莱拉的心微微放松——松了个寂寞!
‘管理员!管理员你给我出来!’
坐在病床上,自认为运筹帷幄的卧底彻底绷不住了。
她抓狂地在心底道:‘你看看你把谁放进来了!’
真当她不看万界直播吗?!那个死去活来偏偏异能牛逼到全球独一份的男人,真当她不认识?
正在忙着跟赛恩斯斗法、已经快被打成筛子的诡异,完全顾不上这些“细节”了。
它只能敷衍:‘规则里学院的人都没记忆,而且这不是死过一次的吗?他的异能也不是能打的类型,我相信你能解决。’
但是这可是在日不落的地盘!
克莱拉脑海里的鉴gay雷达疯狂报警——她严重恐同!
她可不相信梁七在这里,那个当时在船上为搭档开大一剑劈海的卡修会消失。
那个窜出去的黑影是谁,现在她难道还不知道是谁吗?
克莱拉说:‘你要不另请高明吧。’
迷雾诡异说:‘没事的,他们都没记忆,而且我调查过了,得莲跟卡修算是死对头关系,你稍微诱导一下,让他们俩打也行。’
迷雾诡异说完就不见了,把不靠谱发挥得淋漓尽致。
克莱拉深吸一口气,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看了小电视觉得得莲一个人还是可以拿捏,就选择答应诡异的要求。
她单单没想到,这个诡异竟然能不靠谱到还把其他学院成员放进来!
到底谁想消灭谁?
对诡异这种自寻死路的行为不理解,但克莱拉进都进来了,她也只能考虑下一步出路。
她跟诡异的契约在身上,不可能跟逃生者站在一边,只能先按照原有的想法走,跟逃生者先打好关系,再考虑下一步计划。
好在如诡异所说,学院成员并没有记忆,想要进一步接触,应该也不难——得莲还带飞了四个队友呢。
克莱拉将自己安抚好,恢复冷静后等着梁七醒来……
很快,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中央异能学院会有正常人?!
**********
外面一片漆黑,隐约还能听见怪物游荡的拖曳脚步。
病房像是一个短暂的安全屋,只能短暂躲避,为了寻找线索,还是要出去以身试险。
但前提是没人将病房横向打通。
门口传来怪物猛烈的拍门声,众人借着打通的房间左右横跳,成功将怪物迷惑走。
一通折腾后,原本疏远的关系便拉近了几分。
“原来你们苏醒的地方就是病房,怪不得我们没碰上。”
听完克莱拉的解释,众人恍然,还有些遗憾:“所以除了你们两人,其他的个都下落不明了吗?”
“对。”克莱拉沉静地点点头,看了一眼梁七,装作自己也不记得学院成员的样子。
她说:“所以梁七的朋友,可能是下落不明的那个。”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但是你们看到了,他似乎被异化影响得有点深……”
在旁边跟研究生凑在一起嘀咕墙面薄弱处有多么好砸的黑发青年回过头,朝众人眨了个k。
突然间,他掩住唇咳了两声,松开手时唇瓣上落着一朵嫩生生的白花。
他将白花抿碎,透亮的汁水浸润了唇,伴着青年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魅力全开的偷心大盗。
众人一怔,一时间连分析都说卡壳了。
有着得莲那不讲道理的美貌在前,他们对美人的接受度非常良好,但这么骚包的——少见。
“……既然都是逃生者,那么我们正好一起行动,看看能不能在异化之前找到治疗的药。”护士回过神,继续接着之前的话头道。
“说起来。”她抖了抖自己手中的资料,“你们俩知道自己患的精神疾病了吗?”
“不清楚。”克莱拉皱起眉,她完全没摸透梁七到底是装的还是真被异化了,毕竟他这症状,她想破脑袋也没符合的。
“我知道!”惯偷兴致勃勃地举起手,指着梁七,“他这症状但凡多上点网的都知道!”
“什么?”几人侧目。
惯偷轻咳一声,拽了拽自己有些硌的露脐装,小声道:“就是那个什么花吐症……传说中想到单恋对象就会忍不住深深思念,然后吐出花瓣什么的。”
“有些小说里会用。”他补充道,“其实挺浪漫的。”
护士一言难尽地说:“……你确定是上点网就知道,而不是上点黄网?”
惯偷左右扭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众人:他们还在一个正常的世界吗?
但看看梁七,好像症状又没错。
而一开始不耐烦的克莱拉,此刻的表情格外炸裂,望着梁七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惊恐。
青年本人口观鼻鼻观心,全然看不出来内心在狂笑。
玩家:[哈哈哈哈!]
系统:[哈哈哈哈!等下玩家,你就为了膈应克莱拉才搞出这种操作的吗?]
[有一部分原因,但当然不止。]玩家在心底跟系统耐心地道,[梁七的卡是真的逆转时间撕过,他的异能损坏了大半,但这张卡我不能随便丢着不用,毕竟跟卡修算得上绑定了。]
系统:[昂。]
玩家:[但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他们甚至没有最初那么合适绑定。]
系统惊恐地道:[不要!你不会想拆cp吧!]
玩家一头黑线:[你清醒一点啊,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内存……]
系统乐极生悲:[你拆我都可以,但你不能这么下手啊!!]
玩家:[……你冷静一点,我这不是在找办法吗?不然我这次把卡修跟梁七拽本里来干嘛?]
真以为射雕大侠单纯找他们来开团建吗!
他可是一次N雕起步的!
勉强哄好了系统,玩家将注意力放到众人的对话上——他们还在为花吐症这个名词感到炸裂。
护士深吸一口气:“治疗方式呢?”
“要么就停止单恋,要么就两情相悦?”惯偷挠了挠头。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有什么好说的吗?”惯偷弱弱地问。
“没有。”克莱拉压抑着气急败坏的心情,胸膛起伏,“别告诉我,我们在诡异副本里还要当红娘!”
“先找找劳拉小姐的病例吧。”警察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病例分几份,递给周围众人。
众人埋头苦翻,研究生看着手中的病例突然愣住,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便被人压住了。
是梁七。
“你——”研究生瞪着眼,话还没说完就被梁七直接捂住了嘴。
“唔!唔!”
看着属于梁七的病例上写着“妄想症”的病名,研究生一时间格外诧异。
但很显然,这比起劳什子的花吐症来说合理了几百倍。
他们正好在木架的角落,梁七蹲在他旁边,松开手,压低声音道:“别告诉他们。”
“为什么?”研究生也压低声音,“隐瞒这个干嘛?”
“我自有用处。”青年没有解释,而是换了个内容。
他认真地分析着:“劳拉女士并不是个普通的保镖,她的行为模式,与其说是保护者,不如说是个破坏者。”
“证据?”研究生下意识去看正在翻自己档案的棕发女人。
对方看着并不健壮,只是举手投足间肌肉线条明显,与她格斗对象、保镖的说辞都对得上。
“刚才怪物敲门的时候,劳拉的第一个反应是攻击。”梁七道,“但凡她有当过一段时间的保镖,都不会把进攻放在保护前面。”
“而且作为一个知道怪物存在的人,她太自信了。”
研究生仔细回想,不得不承认梁七说得没错,但这些很细微的行为,在那么紧急的场合,鲜少有人能观察到。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没错。”研究生道,“你现实中的身份又是什么?”
“不记得了。”梁七耸耸肩,坦言道,“这个诡异限制了我的记忆。”
研究生:“??!!”
他顿时瞪大了眼睛,有着得莲那个特例在前,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联想到什么。
“你知道我?”梁七问。
研究生咽了咽口水:“……我大概知道,这个诡异在针对某个组织的成员,除了你,还有一个叫得莲的人,他刚才跟我们分散了。”
梁七若有所思:“难道我朋友是得莲?”
研究生不可思议:“你还真找朋友啊?”
“是的。”梁七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自己唇角的一道疤,挑了挑眉,“虽然记不清,但我觉得我应该一直在谁的身边才对。”
“没有人可以一直吧?”研究生想到了什么,活像是个杠精似的吐槽。
“吃饭洗澡睡觉总得分开,我跟你说,我前对象就是我在实验室做个实验,还怀疑我出去鬼混,甚至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过门……”
“是一直。”梁七沉思了一下,笃定地道,“洗澡睡觉我应该也在。”
研究生:“噗咳咳咳!!”
他的表情也惊悚起来了,看梁七的目光像是在看变态。
这该不会是真的被妄想症影响了吧?!
“咳,我们跳过这个话题。”研究生道,“既然你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花吐症,你怎么还能咳嗽吐花?”
“哦这个啊。”梁七伸出口袋掏了掏,抓出了一手零七碎八的小东西。
各种各样的花瓣、坚果、蔬菜……
研究生眨巴了下眼睛,开始脑补面前这人吐坚果、吐胡萝卜的离谱画面,嘴角忍不住开始抽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带着这些,明明我没带宠物。”梁七沉思道,“难道我现实中是——”
“别!”研究生快被得莲的“难道我是魔术师”给整ptsd了,连忙打岔,坚定地道,“你知道知道自己很厉害就行。”
梁七低低地笑了声:“好。”
“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远处警察喊道,“准备一下,我们要离开这了。”
“没说什么。”梁七站起身,“只是问问这位小兄弟知不知道我朋友的消息,毕竟你们都是一起来的。”
他忧伤地捻着一朵花,故作悲伤地道:“这个地方那么危险,要是找不到我朋友,他怎么办啊?”
克莱拉的嘴角抽搐更厉害了。
“快点。”她低声道,“不要浪费时间了!”
怪物的敲门声很规律,细听脚步一共有四个,他们要见缝插针,趁怪物没反应过来之际,跑到一楼大厅的配药室。
如果按钟声划分阶段,第一个阶段的异变尚能控制,第二次钟声响起,无疑众人都会起各种反应。
时间不多了!
“我跟警察先走,护士你了解地形,你负责找具体位置,其余人尽可能分散开往楼下冲!”
克莱拉自然而然地当着指挥者,安排着众人的位置,除了被梁七提了一嘴的研究生,其他人都没什么想法。
很快,警察的手握在了门把手上,他侧头与众人确认眼神,关上房间的灯,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冲了出去。
其余人都保持着安静,鱼贯而出。
鬼使神差的,研究生在出门之际回了个头。
借着窗外时不时划过的闪电着凉的光,他看到落在最后的黑发青年逆光而站。
青年将手中的花瓣松开,轻飘飘地看着它落到地上,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柔软的笑,眼神却显得晦暗不明。
最终,他从那朵花瓣上踏过,拍了拍研究生的肩膀。
“我很厉害吗?”
研究生听到一缕轻烟般的话消散在空气中,带着莫名令人发堵的惆怅。
“可惜……现在并不是。”
***********
事实证明,诡异领域绝对不会让众人平安到达某个目的地。
“滋……滋……”外界的闪电劈到了房顶,某根灯光骤然炸开。
刺眼的白光在头顶炸开,映出了周围的场景。
墙壁上布满了血红的手印,地板上拖曳的痕迹格外明显,浑身渗着黏液的怪物以极快的速度匍匐前进,在接近时狰狞地张开四肢。
“嘭!”警察抱起旁边的饮水机,猛地砸过去。
怪物发出凄厉的惨嚎,惊动得旁边某个房间的锁又咔啦松懈。
一个畸形的手掌映在了监视窗上!
护士手疾眼快,直接将外面的锁扣拽下!
那扇门发出“咣”得声响,里面的怪物没有撞出来。
惯偷背后还有伤,跑起来撕裂的疼,他崩溃地道:“说好的只有个怪物呢?!”
警察叹了口气:“走廊有个不代表其他房间里的出不来——”
他说为什么那个诡异要来回走动拍门呢,原来它们是将原本上锁的病房门锁打开。
这样在他们经过那些病房时,原本锁在里面的怪物便能跳出来,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哪怕众人很快反应过来,也免不了面对跑出来的五六只怪物。
此刻便又到了紧张刺激的追逐战环节。
“还有多远?!”
“照理说楼梯就在中间的位置,我们早应该跑到了。”
护士满头冷汗地道:“但现在,这个走廊的长度明显不对!”
“204号我们刚才已经跑过了一遍。”
研究生嘴唇惨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东方的一个传说,叫鬼打墙?”
“我管他什么东西打墙,要不我们现在也打一个进去休息一下?”惯偷喘着气,“这么跑下去不是个头——劳拉女士!”
站在前方举着扫帚抵挡着怪物的女人微微侧头,不容置疑地道:“不行!”
“我们找不到回去的那间病房,现在随便哪间打开,里面也都是怪物。”
“还是一鼓作气冲出去吧。”她道,“总能走下去的。”
——就是死多少人不清楚。
按照与诡异的交易,将众人引入满是怪物的折叠长廊的克莱拉心中想。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落在最后的黑发青年。
似乎是责任心使然,哪怕没有记忆,梁七也很自然选择殿后的位置。
他拽着体力不支的研究生,目光沉着,卯准劲儿将飞扑的怪物踹出去一段距离。
研究生恰如其分地扶住他因作用力猛地一晃的身体,两人配合还算默契。
前不久的复活不可能没有代价,更别说梁七的异能不是战斗方面,于情于理,他都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
克莱拉想,她不需要太担心出差错,破局的点正常人都不可能发现,反倒她该庆幸卡修单独离开。
要知道,在这种扭曲的回廊,时间逆流也并没有什么作用。
“梁七,你有什么异能可以用吗?”
研究生扶着梁七,喘着气道:“跟得莲那种能变身的一样。”
——他现在还以为得莲的本体是异能变身的作用。
“我没有异能哦。”梁七轻轻抖了抖手腕,漫不经心地道,“你看打打杀杀跟我沾边吗?”
研究生迅速扫视一眼,真诚地道:“挺沾的。”
一看就有种大佬的气息!
“而且按照常理,你不应该是组织派来找得莲的嘛。”研究生道,“被诡异针对那么狠,肯定很强!”
“承你吉言。”哪怕怪物的利爪从眼前划过,梁七还有心情调侃,“我现在应不应该说一句变身?”
倒是研究生被近在咫尺的怪物吓得汗毛直竖,声音变调地道:“你要是真能变身也不是不行啊!”
“咣!”
梁七随手拎过旁边的垃圾桶套在怪物头上。
他拿起扫把,遗憾地道:“那不行,非礼勿视,我变身只给我朋友看。”
“又不是让你脱衣服!”研究生崩溃地道。
“谁说变身不爆衣的?你看的片太少了。”
“什么片?我去你到底能不能正经一点!”
两人一边说一边后卫,前面警察和劳拉在应付,一时间倒也没掉队。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又是跑了半圈,在怪物的压力下,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了。
最先撑不住的是有伤在身的惯偷。
他被怪物猛地撞到了墙上,哪怕护士手疾眼快拉了他一把,肩膀处响起的骨裂声依旧清晰可闻。
惯偷的脸色扭曲,他踉跄地跪到地上,还咧开嘴调侃道:“看样子,好像是我最菜?”
“你闭嘴吧!”护士手抖得不停去扶他,看周围都觉得天旋地转。
她是压力最大的,因为照理说,是她要带领众人找到正确的药房位置,而不是在这兜圈!
“姐,我叫你声姐,如果我真的没撑住出去,你记得去德莱街D区231号那邮箱
惯偷胡乱地抓着护士的手,嘴唇哆嗦:“里面有我这些年的积蓄,送到钮可芬农场,给那个老板娘,说我真的找着好工作了,让她别担心……”
护士暴躁地道:“你自己去说!不然我就去说是你偷的钱了!”
“别!”惯偷哭腔着,语无伦次地道,“有案底,没人要我工作……我昨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有人要我送牛奶……”
这个跟他们相处一惊一乍、乐观开朗脸上还长着雀斑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报出他的职业是小偷,但实际上在进入诡异领域的前一天,他好不容易找到了正经的工作。
他以为自己能被社会接纳,之后过上好日子。
护士咬着唇,伸出手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
他们只是普通人。
……
众人行动的速度慢了下来,警察一句话没说,过去将惯偷背了起来。
怪物还锲而不舍地针对着他们。
为首的劳拉女士眼睛很亮,闪烁着狠厉的光,无人知晓她针对的并非怪物,而是身旁的同伴。
“没有退路了。”
这是所有人脑海中的念头。
“研究生。”后方,梁七突然出声了,他绿眸冷静,在一片混乱压抑中,显得那么清透。
“你愿意相信我吗?”
“嗯?”研究生回过神,有些恍惚地道,“为什么不信?”
“哪怕我没像得莲那样直接把你们救出去?”梁七问。
“你们又不是一个人,我可不玩道德绑架那套。”研究生嘟囔道,“虽然我也很想你原地变身啦。”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梁七眉目清朗,忽然肆意一笑,他丢掉扫把,朝微微失神的研究生伸出手。
“拽住我。”他不容置疑地道,“以及,让其他几人都抓住你的手。”
没有丝毫犹豫,研究生将手递过去的同时,回头吼道:“抓住我!”
历经生死培养出来的默契是那么惊人,几乎没有停顿,护士率先抓住了研究生伸过来的手,警察则是搭住了她的肩膀。
“走!”抓住的一瞬间,梁七的眼神专注到不可思议。
在闪电消失、走廊陷入黑暗的那刻,他拽着众人,猛地朝杵着怪物的某处墙壁撞去——
“轰!”
闷雷响起,眼前的空间扭曲,像是穿过了一层如水的薄膜,众人跌跌撞撞地在楼梯口压成了一团。
梁七仰躺在地上,黑发凌乱披散,苍白的额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哈哈!”
他喘着气笑着,眼睛亮得惊人。
“你,你怎么判断的?!”研究生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脱离的无限走廊,“那地方明明是墙。”
“是墙,但是有钟,钟上面的时间随着我们的跑动而变化,时而前进、时而后退。”梁七道,“我们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时间的那个点。”
“空间和时间是无法分割的。”
研究生不可置信地道:“那你怎么知道正确的时间?”
青年缓缓扶墙站起来,耸耸肩,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记不清了哎。”
“可能于我而言,时间也是一种武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