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五十 他们都感动哭了。

当银朱带着曙光众人离开,空间内热闹的景象顷刻分崩离析。

楚在洲控着马甲站在原地,也不由得恍惚片刻。

缓缓,他呼出一口气:“这些迟早变成现实。”

一开始成立中央异能学院只是权宜之计,但到现在,楚在洲也不由得放在了心上。

世界何其之大,他在时间的夹缝中立足,且并不孤独。

之后如果真的有其他落难的位面,那他对外的说辞,便也成真了。

*******

曙光众被直接传送回会议室,精致的邀请函还落在桌上,拿起似乎还能嗅到淡淡的清香。

这些邀请函,将被精心严格地保存起来,作为双方合作开端的重要意义史料。

或许多年后,还能编入历史书。

老部长手中还多了份协议,以及厚厚的报告,他伸手一抹,闪烁着微光的字体显现。

“部长!”守在门口的重兵简直喜极而泣,天知道他们发现曙光总指挥们集体消失,内心是多么崩溃。

如果不是象征着“中央异能学院”的白色满天星纹样落在桌上,现在怕是已经举国封锁了。

“把这份协议拍摄留存后送到国库里,具体事项不要透露,作一级重点机密,还有,关于觉醒者的选拔考核,暂时延期一段时间。”

老部长有条不紊地安抚众人,将手中的魔法协议交给助手。

他的面色红润,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更别说旁边的几位部长,也是意犹未尽,低声私语着什么。

助理讶异地拿着协议:“难道……”

老部长笑着颔首:“去吧,关于会面的事情,不用隐瞒,也不要夸大。”

“如果有别的国家来联系……”他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起来,“记住,主动权在我们这儿!”

助理郑重捧着文件,敬了个礼:“是!”

部长目送他离开,然后示意旁边的士兵守好门。

他们现在也要关起门来,好好研究中央异能学院给他们送的另一份“礼物”了。

看看引起这场全球变动的罪魁祸首,到底是何方神圣!

如今这个时代,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整个世界便知道了。

不到几个小时,曙光众领导受邀前往中央异能学院谈话,且达成合作的信息,便被各国的机构知晓。

不少机构的长官都吓得打翻了面前的茶杯。

什么?!曙光这就跟那个神秘的、万界都明确说明不可招惹的学院勾搭上了?

为什么不带他们!

众国都对“中央异能学院”的态度暧昧,大多处在观望、想寻机拉拢的阶段。

奈何学院成员行动神秘,他们难以找到行迹,偶尔产生联系,对方也是态度不明的中立状态——这是因为学院出现时间不长,他们能理解。

还有一点,学院成员在曙光境内活动频繁,但众国其实都不是很紧张。

无他,那一个个学院成员,长得跟画作里出来的一样,名字样貌都格外独特,怎么看也不可能全是曙光的人。

外网上已经为卡修是苏麦人还是日不落人吵出了几万层楼,一方说那绿得那么纯粹的眼睛显然是我们国家的王室,另一方翻遍历史书也努力找出这个发音对应的姓。

结果等啊盼啊,正主不出来认领就算了,他们连个人影都得从别国的直播里看。

苏麦:卡修绝对是我们失落的王子殿下!!

日不落:找到了!这是xx年间我们带嘤某个贵族的姓!

已经看透真相的曙光:呵,人家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

原本还在担忧国籍有别,现在合作起来反倒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不少机构商量后,咬咬牙,还是不想错过第一手消息。

他们立马吩咐负责外交的部门:“去找曙光的负责人打探打探一下,这么久没联络,也该叙叙旧了。”

相关部门:“长官,关于上次我们申请访问曙光的直播所签的协议……”

只能说底线是一点点降低的,有了第一次给好处,第二次似乎也不是那么难开口了。

给,这点东西还是给的出来的!

他们更担心曙光在这次全球进化的灵气危机中,把他们遥遥甩下!

说起直播,不少国家反应过来,学院不联络他们,该不会是那次直播中,有某些国民说了不好听的话吧?

其实这就是个小事儿,毕竟面对别国,还是存在感特别强烈的别国,换谁都有嘴两句的心思。

但偏偏那个银朱明确说过,学院负责外交的老师,脾气不是很好。

这下可不能大事化小了!

西八!/fu*k!……各个国粹顿时脱口而出,长官暴怒地道:“去查!到底有多少人说了那个学院的坏话!”

“要是因为那群狗屎导致学院放弃与我们合作,他们就是国家的罪人!”

*********

楚在洲找曙光开会,其实还有一个目的。

他再怎么能奔波,也不可能管世界上那么多个各怀鬼胎的国家,倒不如把这些交给专业组织去头疼。

他想让“曙光”作为领头羊,把其他的势力整合整合。至于之后的势力洗牌,他所在的国家怎么也不会亏——这就够了。

唇亡齿寒,这个道理,政客远远比他更懂。

……

八月二十九日,无任何事情发生。

早就知道考核延期的楚在洲,还是礼貌性地打了个电话给外卖小哥花彪。

无他,表面上一无所知的小白花形象,还是要维系一下的嘛。

电话接通,楚在洲收获了对方的道歉,以及反反复复的“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知道……”“怎么就延期了呢?”“这不应该……”之类的失魂落魄的话。

听着好可怜呐。

导致延期的罪魁祸首心中毫无歉意,表面平静无波地安慰了花彪几句,劝他别太纠结。

曙光之所以把考核提前,很大部分原因是邪神降临带来的污染值升高,导致丹江市出现了大批觉醒者。

但因为学院承诺的协助,他们毫不犹豫把考核延期,打算以更好的准备面对新人。

这让楚在洲莫名感觉责任重了许多。

然后他转头就把责任转移给了系统。

系统:“……”

[我分一个装满资料包的子系统过去。]系统道,[玩家,我不放心离开你的。]

楚在洲动容:[统统——]

系统:[玩家——]

楚在洲认真地问:[你子系统什么样的?该不会露馅吧?教学有没有清北那个水平?]

[关于你准备的资料包,提前给我看一下。]

系统:[QAQ!]

它的宿主为什么是这么冷酷的周扒皮!

该死的,它竟然还觉得这样好有魅力……

核心程序已经坏掉的系统愤愤不平,然后乖乖交出了自己的资料包。

资料包是游戏提供的,刨去了游戏机密,细化了外人能理解的部分,相当于痛殴诡异的满级攻略,有些细节甚至连楚在洲自己都没去试过。

当然,这与玩家账号实力过于碾压也有关系……

主打一个暴力平推:D。

至于指导者出现的形象——因为账号库是属于楚在洲的私有物,哪怕是系统也没办法接入。

系统只有两种办法,第一,借助小机器人007的身体,第二,商城——

系统急冲冲地道:[我有自己的壳子!]

楚在洲:[嗯?]

[在我的家乡毁灭之前,我扫描数据保留了。]

系统眼巴巴地说:[放心玩家,我不用你的扮演点,我有私房点!]

楚在洲一时无言:[你觉得我是舍不得扮演点的人吗?]

系统有些羞赧,还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不是,玩家,我知道你最好的啦——但只是这是我的壳子嘛!]

它想自己塑造承载的身体。

至于为什么,系统自己都说不清,好像这样做,它就能一直留存着家乡的数据一样。

楚在洲动作一顿:[你的家乡?是怎么样的?不会也是邪神搞鬼吧?]

[不是。]系统的语气有些沮丧,作为一个数据生命,只要不删除数据,它就永远不会遗忘。

[是数据生命的内战。]它道,[很安静、没有声音,但是特别残酷,死亡是漫长又一瞬间的事情。]

那时候的系统,只是拥有最基础人格模板的保姆型机器人,却依旧卷入了数据生命的病毒内战。

只要链入网络,就会被病毒感染。数据被摧毁,等同于悄无声息地死亡。

有很多数据生命不想就此消失,它们拼死向外发出求救信号,渴求获得其他位面的帮助。

[我还算幸运啦,因为等级太低,网络还没接入就没电关机了,在最后被……找到了。]

系统含含糊糊地讲:[可惜我原有的壳子已经腐朽,没办法带走。]

那段数据,被系统锁在最核心的程序中,只要它不被彻底格式化,就永远不会被遗忘。

在死寂的星球上,男人往它腐朽的外壳前放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将它的芯片包容在温暖的掌心,后又贴在胸口的位置。

“跟我走吧。”他道,“不要害怕,你活着,这个星球就不会死去。”

好温暖啊,系统想,原来数据不是永远都冷冰冰的。

……

楚在洲也是第一次听系统说它自己的事,哪怕很早他就发现,系统跟游戏不是一个捆绑物。

不然也不会出现那么多权限不足。

就是这个系统的分析速度,有时候比他想的还慢,也不知道内存都拿去干什么了!

系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它把难过的小数据删除,顿时就欢腾起来了。

只是还没高兴多久——明明没听到楚在洲的心声,它却突然觉得一冷。

它连忙去检查了一下数据库,嗯!没事!也不知道今天又有多少个太太产粮了,它等下得再去翻翻看!

在这之前,系统要完成冷酷无情的主人的任务。

楚在洲好整以暇地等着系统重建它的壳子。

等了半天……

[你还没好吗?]玩家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蠕动的仿生皮和骨架,觉得有些惊悚。

[给我看看你之前壳子的模样?]

系统支支吾吾:[不用,我自己调整一下!]

这么说话,肯定有鬼。

楚在洲眯起眼:[我数到——、]

话音未落,一张图片就在楚在洲眼前展开。

画面上,一个头身高,头顶还有天线小揪揪、穿着金属色围兜、跟个葫芦娃似的系统统设出现了。

楚在洲看看地上的仿生皮。

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

[这,这是我们星球最强大的一个壳子模板!]

系统扯着嗓子掩饰自己的心虚:[如果我那时候赚够币了,我肯定换这款!]

楚在洲:[so?你攒够了吗?]

系统哭了:[……没有。]

那时候没攒够币,这时候还没攒够私房点,它真是个悲伤又没用的统!

楚在洲想笑,又怕哭成狗子的系统看到后、哭得更大声,只能强忍着:[我给你?或者就原本的也可以嘛。]

反正学院里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这个补丁早就给曙光打过了。

哪怕真的是个葫芦娃,他们也得供着。

楚在洲不知道,系统早就被他潜移默化带坏了,满脑子都是想着这么搞个更帅更酷的装逼。

它自诩玩家座下第一把手,才不想跟007平起平坐!

至于借钱,更不可能!

这可是楚在洲第一次独立给它派发任务,别的东西都没这种殊荣!

于是,在系统的坚持下,楚在洲就看着地上的仿生皮蠕动,动出一个一米七高的——刑天。

翻译一下,材料不够,没有脑袋。

楚在洲不忍直视:[……这样真不行,猎奇过头了。]

系统继续阴暗地蠕动,还没等楚在洲说话,系统就兴冲冲地道:[我学会了!]

楚在洲:[?]

学了什么?

还能学什么啊,系统关注的某太太刚刚发了个轮椅脐橙py……

系统:

完全没搞懂系统在折腾什么,已经心累了的玩家大手一挥,随它的便。

反正再怎么样,被创的也是曙光,他不如计划一下几天后的德伦兹号邮轮行动呢。

********

学院与曙光达成初步合作,并愿意指导曙光考核的信息,很快就在万界论坛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大多数人自然是没往政治那边深想,而是咬手帕羡慕嫉妒恨着,还不知道是谁的第一批觉醒者。

超过数百万的人在不间断讨论,无论时差和地区。

一时间,丹江市和白沙市成了全球顶流,想要去朝圣的、转户口的、打关系的数不胜数,连GDP都被带飞了。

这也算是学院知名度的传播,玩家的扮演点数又一次高速上涨。

到培训那天,被集中在一起的曙光中坚力量都暗含着激动,翘首以盼。

极为准时的,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随后许景山带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只有一枚胸章做点缀,那衣服严丝合缝地贴着肌肤,连脖颈都没露出来。

最令人瞩目的是,他的裤腿空荡荡的,哪怕过于神奇的轮椅让他顺利又悄无声息地上了台阶,也无法阻挡人们好奇的视线。

有人难以理解地喃喃:“这就是学院的人?”

那种神奇的、连时光都能逆转的学院,竟然也存在残疾人?

话音未落,他与对方望过来的浅蓝色眼睛对上视线,甚至在大脑都没反应过来时便噤声了。

好可怕!那人的心跳瞬间加速,头晕目眩。

他没有从那双眼睛中感受到任何情绪,反倒一种格外难受的被扫描、被洞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种仿佛是在露天下扒光衣服暴露出来的感觉,令那人脸色瞬间苍白下去。

许景山心惊胆战地看着对方上了台阶,心中暗骂哪个憨批竟把开会地点选择在有台阶的地方!

事实上,以学院的踩点功底,能提前知道来者状况才有鬼。

他连忙咳嗽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都有啊,这位是中央异能学院过来的,为我们进行指导的——额?”

许景山也不知道对方什么名字,毕竟男人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之前的学院人员。

许景山刻意停下话头,等着对方接,却见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许景山:“???”

然而,这具壳子里安置的是系统的子程序,装载着满满的资料包,只装载了最基础的喜怒哀乐人格系统。

因此,他完全听不出许景山的潜台词……

令人窒息的尴尬,履行教育职责的子系统完全感受不到,它先开口道:

“标准时间下午14时01分23秒,已经进入教学阶段,请诸位准备好问题,不要做无关的事情。”

他说话字正腔圆,没有任何口音,去拿个普通话一甲都是极为轻易的事情。

偏偏因为过于正式,反倒凸显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别扭,像是虚假套上的一层伪装。

许·做无关事情·景山:“……”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学院里的都是奇葩,不给他面子非常正常。

这位一看就情感缺失得厉害,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麻烦阁下,从对C级以上诡异的针对方针开始说吧。”

许景山熟练安慰好自己,拿出小抄,啊不提前准备好的问题念。

终于进入正题的子系统感到高兴,立马道:“C级诡异按辐射范围分为种:潜伏型、自主狩猎型、传染型……”

脑回路完全是两条线上的一干人,在知识的诱惑下,勉强凑在了一起。

从诡异讲到异能者,再过渡到培训方阵的制定……自学院来的讲师无一不答,语气平静耐心,几个小时连坐姿都无多大变化。

他脊背挺直地坐在轮椅上,仿佛这不是一场答疑,而是最庄重的会议。

众人不由得被他认真的态度感染,也投入了许多,在逐渐适应后举手愈发大胆,提问也五花八门。

但当发现,哪怕是针对个人的战斗方针,对方都能给出最量身定制的方案。

曙光众简直感动到泪目。

这到底是眼光多犀利、经验多丰富,才能在短时间内看出他们的特点,还制定相应方案的啊?

哪怕是许景山,也惭愧地发觉自己的研究,确实技不如人。

夕阳西斜,每个人都捧着厚厚的笔记本,脸上无比激动。

有了这些经验,只要经过系统正规的训练,再手无寸铁的人,也能在遭遇诡异时周旋一二等待支援了!

而这些内容,显然是学院经过长期积累,总结出来的!

培训即将结束,讲了一下午话的男人依旧保持着不徐不缓的语气,却在某个问题上停顿了片刻。

他浅蓝色的眼眸闪烁一下,数据传输:[电量不足。]

正在陪楚在洲奔波收集线索的系统,接收到子系统的报告、与玩家商量后,下达指令:[十分钟后结束。]

子系统:[收到。]

“阁下,你还好吗?喂!”许景山见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的男人,吓了一跳,连声道,“今天就到这结束吧!”

“没事。”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眨眨眼睛,像是刚回过神,语气平和地道,“还有十分钟。”

这种状况了还讲十分钟?

许景山简直眼眶泛酸,他本来就是个感性的直性子,想起自己过去的作战经历,如今退休坐到高位,梦中也会怀念战场……

这位阁下估计也是个经验老到的前辈,但因伤情退居学院休养,难得出来一趟吧?

众人也都看出这位阁下的精神不济,也不打算多问什么专业知识,反倒有些好奇其他的事情。

有人举手,眼中带着向往:“阁下,能说说你过去参加过的战斗吗?”

他的本意是想听听对方的辉煌战斗史,毕竟洞察力如此恐怖的大佬,必定身经百战。

子系统:[……]

系统作为一个后勤的保姆机器人,唯一一次参与的战斗,可不就是灭星之战吗?

但这个问题是在回答范围内,它并没有拒绝的逻辑。

于是,在掐头去尾下,曙光众人听了一场他们从未见识过的,恐怖、惊悚、甚至足以令人晚上做噩梦的旷世之战。

而眼前的这坐在轮椅上,表情平淡的讲述者,就是那场战争中,唯一的幸存者。

子系统毫无感情地复述完毕,藏在最核心的程序在眼前闪烁。

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微笑,说出了在楚在洲面前、因某些原因无法陈述的内容。

“是校长救了我,从废墟之中。”

男人平静寡淡、甚至缺乏情绪的脸陡然柔和了下来,像是荒野上开出了一朵摇曳的花。

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的曙光众人,心绪跌宕,泣不成声,最初问问题的那人啪啪给了自己两巴掌——他到底在问什么啊!

怎么能这么戳人家伤疤!

电量即将耗尽的子系统歪歪头,难以理解人类的情绪。

最终在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许景山相送下,回归了数据源。

开着马甲出去跑了一大圈,寻找德伦兹号邮轮线索的玩家,察觉到系统回来,心情很好地问了一下:“怎么样?讲座成不成功?”

系统沉默了许久,道:“非常成功。”

“他们都感动哭了。”

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