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生在门口吵吵嚷嚷,班里低头补作业的学生都不由自主抬起头。
宋元容皱皱眉,那些人说话声音太大,吵的他也有点写不下去。
他昨天回家之后,一五一十的对母父交代情况,把路遇昏倒的同班女同学,以及她突然抱住他都说的明白。
虽然宋父想着一个巴掌拍不响,人家女同学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抱自己儿子,但宋元容说话时表情不似作假,他也只好选择相信。
总的来说,昨天那件事对他倒是没什么影响。
但这种平常心,也仅仅保持在没再次见到刘绫之前。
他看着门口被三五个女生围起来的刘绫,就心情莫名的不好,手上的习题册都做不下去了。
这人之前在班里存在感极弱,平时戴个黑框眼镜坐在角落里,老师从没点过她答题,也没同学注意过她。
偶尔飘进他耳朵里的几句,还是那几个在外面混的女生,提起她不识逗,一逗就哭了。
怎么,她今天又招惹那几个混子了?
“门开的这么大,你是多宽才会被我挡住?”刘绫向来不爱惯着这些。
她可没什么老神仙的与世无争,那些都是伪善,她修入世道,遇事可随心而为。
“嘿,眼镜摘了你就牛吊了?还敢跟你爹叫板?”沈禾不敢提早上的事,那太丢人。
她自尊心作祟,但又急于找回面子,找茬这事冲在最前头。
刘绫扬眉看她一眼,心里真不想和小孩子计较,干脆一击即中要害,“早上掉头就跑的人,不配在我面前说话。”
沈禾早上的事谁都没说,因此周围人听不出刘绫话里的意思,如果她装作若无其事,别人也不会当回事。
不过输就输在她心里承受力太差,被这一句话彻底激怒,当场气的脸红脖子粗,“那时候是我没吃早饭轻敌了,现在你爹我有备而来,一个打你俩!”
有身边的几个姐妹在,沈禾一点都不怕,说是一打两个轻松,实际上不会有人看着不出手,到底还是以多欺少。
人多就是有底气。
沈禾还在兀自神气,突然发现班里同学看她的眼神变了,有疑惑的,有不相信的,更有看她一眼和同桌小声嘀咕的。
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啊,听沈禾话里的意思,早上她不光和刘绫打架,而且还输了?”
宋元容的同桌压低声音在他耳边猜测,自以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实则他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都进了沈禾的耳朵。
混子间没什么不打男人的规矩,沈禾这时候连刘绫都没管,大步向宋元容的同桌走去,急于维护自己在班里的威严。
哪知道她这样做,反而会让同学们更加肯定猜测。
宋元容同桌胆小,登时吓得就往他身后躲,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就小声说句话也会惹麻烦。
宋元容撂下手里的笔,从座位上站起来,宋父怕他受欺负,特意给他报过训练班,真动手了也能挡一挡。
再说,他有看着时间的,要不然也不会贸然站起,班任马上就到了,打不打的起来还另说呢。
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拖延时间时,沈禾突然被人提小鸡崽一样,揪起领子拎着她退后好几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站在一边的刘绫。
她手上没有收力,提着领子也跟捏着人命脉似的,向后一甩,沈禾就不可遏制地一下撞在讲台上,还撞掉了几根粉笔。
这一下撞的不轻,她瘫坐在讲台前面的地上,面容疼的都有些扭曲。
但她这人不长记性,就这样还捶着地喊人,“爹的!都打到家了,你们还不赶紧帮忙!”
门口那几个都是要面儿的,如果今天不还手,明天就得传出她们是废物的名声。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一眼,也都气势汹汹的向刘绫围去。
虽然她们现在还不明白,平时咋欺负咋老实的刘绫,今天怎么就变的这么硬气,也没在意她凭白多出的巨力。
只觉得是沈禾今天太虚,竟然连个小四眼也打不过,实在是太丢脸了,她们得把场子找回来。
“干什么呢!你们要上天是不是!?”还没等动手,班主任就踩着点来带自习,看到门口这一幕险些把他气出心脏病。
大早晨就聚众斗殴,历届都没发生过这事,这帮学生真是胆子大了,平时在外面混他管不着,今天竟然闹到他的课堂上来了。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现在立刻马上到办公室,挨个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于是,刘绫回头看了眼宋元容,就跟着班任去了办公室。
严华在家送走上班的刘春乔之后,洗完碗擦着手,摘下围裙,打算回卧室补一觉,然后就接到班任的一通电话。
一宿没合眼的他,就这么被叫到学校,跟个犯错的学生似的,与另外几位家长一起‘罚站’了半上午。
这里的受害者只有沈禾一个,施暴方也只有刘绫,剩下几个都是动手未遂,不是这次被教育的主要对象。
班主任在送走前几个家长之后,才把故意晾在一边儿的严华叫来谈话。
他靠坐在办公椅上,翘起二郎腿喝着茶,而严华则站在一边,微微躬身陪着笑脸,怎么说也不还口。
刘绫那年代还没这么多规矩,但她有之前那个灵魂的记忆,直觉这样的相处模式很不好。
那边班主任已经撂下茶杯,“你今天就把刘绫带走吧,让她回家反思两天,摆正学习态度再回来上课,平时老老实实的,可千万别走错路。”
“好的,老师我明白了,这次的事真是给您添麻烦了……”严华又说过一通好话,才领着刘绫离开学校。
走在路上,一直没出过声的刘绫停下脚步,她认真对严华说道:“今日之事错在对方,父,父亲不必替我道歉,咱们也不该道歉。”
她叫起这个称呼还有些陌生。
严华在女儿头上拍了两下,笑起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皱纹,知道这是刘绫在变向心疼他。
“我闺女今天说话怎么文邹邹的?”
“孩子在学校里犯错,大人到学校就得像孙子似的跟老师赔罪,不然人家老师以后就不好好教你了。”
“不过今天这架你打的好,爸总怕你老实被人欺负,往后就一点都不怕了。”
他边说话边往前走,发现刘绫并没有跟上来,就回过头笑着招手:“走啊,你昨晚上也没睡,趁这机会回家补补觉吧!”
刘绫轻轻颔首,望着他满怀父爱的笑容,觉得自己眼圈有点热。
她醒来后的第一堂课,不是坐在教室里学会的,而是在老师办公室里悟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