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罚完凌霄儿之后,卫宛居高临下俯视冷汗淋漓的凌霄儿,声音冰冷:“这次以示效尤,若你再耍这些心眼子,死的可就不是你的小厮。”

凌霄儿意识模糊,听到这话一激灵,猛地瞪圆眼,抓住卫宛的袖子:“家主,柳绿劝我了,是、是我自作主张,和他没关系的!”

卫宛注视他的桃花眼:“主子做错事,下人自然该罚。”

凌霄儿声音沙哑:“家主,真的是我一人的主意,您怎么罚我都可以,别、别牵连到其他人头上。”

他泣不成声望着卫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要罚——”

卫宛语气平静打断他的话,伸手替他擦拭湿润的眼尾:“所以你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凌霄儿瞳孔一缩,失力地跌坐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发抖,所有话都被堵在嗓子眼里。

室内陷入死寂,卫宛面带嘲意将他的害怕和胆怯收入眼底,手指微勾。

此时,室内没有任何声音,外头却隐隐传来男子的哀嚎,伴着一下下棍子打到肉上的闷响。

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后,凌霄儿霎时面色惨白一片,他哆哆嗖嗖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朝外冲出去。

卫宛神情冰冷注视他瘦弱的背影,深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莫名升腾而起的怒意。

凌霄儿跑到外间推开门,便瞧见柳绿被几名小厮死命压在地上,身后站着一面容凶狠的女子,女子半裸着膀子,凶神恶煞仰起小臂粗的棍子。

而被按在地上的柳绿,背后血肉模糊,趴在地上,面色惨白,气息奄奄。

凌霄儿尖叫一声,什么都顾不得,冲到柳绿身旁,用力推了一把女子,哭喊道:“再打人就死了!”

女子见他身份特殊,压下火气,粗声粗气道:“家主命令,你莫来打搅。”

凌霄儿直接张开手挡在柳绿身边,胆怯地缩着脖子,却一步也不挪:“他是冤枉的,你停下。”

女子看向凌霄儿身后的卫宛,恭敬问:“家主,您看?”

卫宛凤眸冰冷,周身气息凌冽:“不用管他,继续。”

又不虞地看向院中面面相觑其他人,难得发了一次脾气:“都是死人?”

站在一旁的几名小厮吓得一哆嗦,反应过来,忙上前要将凌霄儿扯开。

鼻尖全是浓重的血腥味儿,脑海里是当初在桃花庄血肉模糊的刘盼妹,凌霄儿哭着摇头,转身直接抱住柳绿,压在柳绿身上。

他紧紧抱着柳绿,直视卫宛,哭喊道:“刘盼妹死有余辜,可是柳绿是冤枉的,凭什么打死柳绿?”

“你们的命便是命,我们的命便不是命了吗?不过是一支舞而已!”

这几句话一出,玉竹苑内瞬时陷入死寂,众人不敢动作,小心翼翼看向此时神情莫测的卫宛,后背发紧。

卫宛眉眼冷厉,嗤笑一声:“好一个主仆情深,你既想死,我成全你便是。”

她看向拿着棍子的女子:“继续,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停。”

柳绿语气复杂:“公子,为了我不值当,你走吧,家主宠爱你,你求求家主,家主不舍得打死你的。”

凌霄儿将柳绿抱得更紧,声音颤抖:“是我连累你,不关你的——”

一声棍子落下的闷响声,臀肉似乎都失去了知觉,凌霄儿疼得失声,抱着柳绿的手微微松开。

拿着棍子的女子下意识看向卫宛,见卫宛没有叫停的打算,又举起长棍,高高扬起,重重落下。

凌霄儿疼得哭出声,却仍抱着柳绿,又替柳绿受下一棍。

柳绿哭喊:“将公子拉走!全是我的错,家主,全是柳绿一人谋划!”

卫宛充耳不听,背着手,无波无澜注视柳绿身上的凌霄儿。

凌霄儿身子弱,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疼,他伏在柳绿的身上,额头满是冷汗,桃花眼无力地半垂下。

又是一声棍子落下的闷响,凌霄儿眼前模糊,他吃力地捂住柳绿的手,有气无力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

柳绿哭着摇头,想将身上的凌霄儿推下去,四肢却被人狠狠按住,根本挣脱不了。

他们相识不过半月,凌霄儿竟愿为他丢命,他不值得的。

“我不值得的,公子,走吧。”柳绿哭着重复,“为我不值得的,公子,求你了,走吧。”

又是一棍,凌霄儿闷哼一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吃力地抬起头,看向仍旧高高在上的卫宛,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

他和柳绿,在卫宛这些人面前,都不过是草芥,谁又比谁值钱?

一条贱命罢了。

身上的温度迅速流逝,凌霄儿缓缓闭上眼,四棍,便晕死过去。

他像失去生机的精怪,紧闭着眼,不复往日灵动艳丽,却叫人心中莫名一揪,苑中其他人移开视线,不忍再瞧。

由是如此了,执棍的女子依旧不敢停,她肌肉收缩,扬起棍子,就要再落下。

“住手。”尉晟瞥了眼卫宛脸色,喝道。

卫宛转头注视她,凤眸幽幽。

尉晟硬着头皮道:“家主,凌霄儿虽未经您允许擅自在宴席舞剑,但也算给您长脸了。”

她一顿:“再者,其他女君并不知晓此事是凌霄儿擅作主张,只以为是您安排。若今天打死他们两个了,有好事者打听,打听出缘由,才是有失卫家颜面。”

卫宛沉默地看着她,良久,勾唇一笑,又恢复成往日模样:“你倒想得比我周全。”

说罢,有些厌恶地看了眼苑中主仆二人,转身离开。

尉晟轻舒一口气,冷着声音吩咐:“叫大夫来给凌霄儿瞧瞧。”

她又看向柳绿,神情微微复杂:“至于他,治好后赶出府。”

等处理完所有事宜,尉晟走进屋子,安静地走到卫宛旁边。

卫宛此时面色如常,不见刚才的冰冷摄人,只是凤眸仍旧暗暗,叫人不敢直视。

卫宛抬头看向皇宫方向:“鲁成她们几时动手?”

尉晟长叹一口气:“今夜子时。”

“又要变天了,”卫宛眸色幽深,一缕青丝落在她的脖颈旁,“过几日安家小公子要来我苑中,你着人去准备。”

闻言,尉晟小心翼翼问卫宛:“那他呢?”

他是谁,不言而喻。

脑海中又浮现出凌霄儿惨白着脸,为一个下人忤逆自己的模样,卫宛心中无端烦躁,冷声道:“关一月紧闭,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许去瞧他。”

没有指定地方,意思就是还让凌霄儿待在玉竹苑,尉晟暗道。

“那安家小公子听说蛮横霸道,”尉晟硬着头皮问,“若是他晓得了,怕是要大闹一顿。”

卫宛转头看她:“你是觉得一个商贾之家的少爷,做得我卫家主君?”

卫家乃世家大族,虽不复往日风光,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凤城中,依旧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

安家自是也知晓,不过这种事无须提起,也就尉晟对这些规矩不甚懂。

尉晟恍然大悟,但还是觉得玉竹苑要吵闹一阵了,凌霄儿那张脸,安家公子不可能不计较。

安家,安意怒气冲冲对安符道:“姐姐,如今是卫宛求我们家,你为什么还说我只能做侧夫,做不了他们卫家主君?”

他生了一双猫儿眼,一张小圆脸,瞧着可爱又骄蛮。

安符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我不过是在她面前装得硬气罢了,你真以为卫宛只能找我们安家?卫家是百年世家,前几个家主都是酒囊饭桶才到如今境地。”

“但卫宛同她们不同,卫家在她手里迟早要重回上三家。”

安意瞪圆猫儿眼,气鼓鼓道:“那又如何,她们卫家现在不还是没有重回上三家吗?你让我做卫宛侧夫,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安符长叹一口气:“都怪爹爹太骄纵你,让你长成现在如此不知好歹。”她继续解释,“平日那些世家女嘴里说爱慕你,说要娶你当主君,但又有几个真正来提亲了?她们喜欢你却又不来提亲,不是她们不愿,而是家中族老驳了她们。”

“你想待在卫宛身边,便只做得这侧夫。”

安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可是我就喜欢卫宛,”他说着说着眼睛就湿润了,“侧夫说不定要被主君打压,我那受得了这气!”

安符摸了摸他的头:“不见得,那秦家不就是侧夫当家?你到卫家好好收收你的性子,卫宛不是别人,不见得能纵容你这性子。”

见安意垂头丧气像被霜打的茄子般,安符又安慰:“你样貌也算数一数二好,性子改改,好好磨磨卫宛,就算是颗石头心,也该捂热了。”

安意撅嘴:“可是我听说卫宛收了她母亲的小侍,那小侍长得比牡丹公子还好看。”

“样貌只能得一时宠爱,”安符勾唇,“你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有安家。”

安意得意地扬眉:“姐姐说得是,他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他也配和我比?”

凌霄儿再醒来,是在榻上,后背又疼又痒,但到底活下来了。

他趴在榻上,神情憔悴,眼眶微红。

卫宛还说喜欢他,他不过跳了一支舞,卫宛便要打死他,这算什么喜欢?

也是,他是下人,卫宛是主子,卫宛的喜欢就是对小宠的喜欢,小宠不听话了,打死了换其他人便是。

这般想着,他将脸埋在枕头上,眼眶逐渐湿润。

门被推开,一人清润的声音响起:“哭了?”

听出来人是卫宛,凌霄儿吸吸鼻子,抿着唇,没有回答卫宛,并不像以前一样兴冲冲地迎接卫宛。

卫宛倒不在意,拿着药膏,走到凌霄儿榻前,掀开凌霄儿被褥,打算给他上药。

凌霄儿声音哽咽:“家主,不劳烦您了,霄儿一个小玩意儿,配不上。”

卫宛轻笑一声,声音温和:“你是觉得我心软舍不得打死你,所以在我跟前拿起乔来了。”

凌霄儿被这几句话吓得一哆嗦,脑子清醒了,他转过头可怜地看向卫宛,眼皮还肿着:“……家主,我错了。”

卫宛眼眸幽深,怜惜地触碰凌霄儿眼尾:“我只是不高兴旁人垂涎你,你生得好看,没有女子会不喜欢你。”

“我现在赋闲在家,”卫宛眼眸含情,“虽空有名头却无实权,若她们张嘴讨要你,我该如何是好。”

烛火下,卫宛眉心微敛,凤眸中是罕见地担忧,她就这样专注地望着凌霄儿,清丽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足以让任何男子疯狂的脆弱。

凌霄儿心跳停止一瞬,瞧着这样的卫宛,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是气他忤逆了她,而是害怕他被抢走吗?

凌霄儿隐隐觉得不对,可是又忍不住沉溺在卫宛的目光下,混沌的脑海本就不甚清楚,此时此刻,更是糊成了一团,害得他只能由着自己的砰砰直跳的心来。

他一个小玩意儿,卫宛没有任何欺骗他的必要。

他嗓音嘶哑:“柳绿呢?”

卫宛凤眸中闪过一丝不耐,复又消失不见:“他犯了错,给了笔银子赶出府了。”

闻言,凌霄儿揪着的心稍稍松懈下来,乖巧地点点头。

他眨巴着桃花眼,伸出手:“家主送我一件首饰,我以后剑舞就只跳给家主看。”

卫宛一顿,心脏一处传来奇怪的感觉,她不在乎地压下胸口处的感觉,将头上的白玉金丝簪放到凌霄儿手上。

凌霄儿又闭上眼,眼尾湿润:“家主亲亲我吧,伤口好疼,家主亲亲我就不疼了。”

卫宛手指轻勾,出神地望着凌霄儿,良久,俯下身,温柔地亲吻他的眉心。

感受到额头上温热的触感,凌霄儿眼睫轻颤,他睁开眼,不知为何,真的因为这个吻又高兴起来。

他桃花眼亮晶晶的,吃力地抬手抓住卫宛的小拇指:“家主,以后多这样亲亲霄儿吧。”

很舒服,好像他真的是什么宝贝一样。

看着这样便被欺瞒住的凌霄儿,卫宛眸光微动,扯起唇角,自然地移开话题:“莫撒娇了,趴好,我给你上药。”

凌霄儿听话地松开手,不放心地嘱咐:“家主您记得轻点,疼得很。”

卫宛眸色复杂:“好。”

很久以后,凌霄儿想起今夜,总会自嘲地勾起唇角。

他啊,果真如楚馆一些小倌说的,愚不可及。

卫宛真正喜爱一个人,珍惜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又躺了半月,凌霄儿才能起身,他觉得自己骨头都要躺生锈了,他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却发现门在外头被锁上了。

他皱起精致的眉头,不解地又推了几下门,以为是下人粗心将他门锁上了,气鼓鼓坐回床上。

等到用午膳时,才有人到他这儿,打开锁,提着食盒走进室内。

凌霄儿鼓着腮帮子道:“你们怎么这么粗心,将我的门锁上了,我想到外头去走走都不行。”

小厮一愣,解释道:“公子不知道吗?家主禁足公子一月,还有半月公子才嫩出去呢。”

凌霄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又反应过来,揪着衣袖,失落地垂下眼。

他这半月昏昏沉沉的,今天才觉得好些,确实不知道此事。

“家主呢?”凌霄儿抿唇,神情失落,“她就那次来了,之后都没来见过我了。”

小厮神情复杂瞧着他,只道:“家主事务繁忙,公子勿要多虑,来用膳吧,饭菜还热着呢。”

凌霄儿怅然若失走到桌前,面色苍白,瞧着面前平常人家吃不到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

他揉了把自己的脸,怕自己变难看,拿起筷子,慢吞吞开始吃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小厮将凌霄儿的话告诉卫宛,卫宛当晚便来了,彼时凌霄儿正趴在床上,昏昏欲睡。

听到门口的动静,他也不甚在意,以为是下人来给他送东西,直到鼻子嗅到独属于卫宛的草木清香,才高兴地爬起来,赤脚踩在地上,小跑到卫宛跟前。

他仰着头,面色苍白,一双眸子却湿漉漉的,更显得他楚楚可怜:“家主你终于来了。”

卫宛将他抱起来,坐到榻上,神情责备:“不穿鞋,是又想染上风寒。”

凌霄儿勾唇,主动碰了下卫宛唇角:“因为见到家主了心里高兴。”

如此漂亮的人儿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谁都会心动,卫宛神情更加柔和:“花言巧语。”

“花言巧语家主也高兴了不是吗?”凌霄儿环住卫宛的腰,用甜腻腻的声音道,“家主,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卫宛捏了捏他的耳垂:“可以。”

凌霄儿得寸进尺:“家主解了我的禁足可以吗?天天待在这里,人都要生锈了。”

卫宛手指一顿,神情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凌霄儿拒绝:“不行,这是惩罚。”

凌霄儿也算知道卫宛是什么性子,他神情失落地点头,蔫蔫地将头靠在卫宛肩膀上。

不知为何,瞧见这样的凌霄儿,卫宛莫名觉得心软,她揉捻凌霄儿后颈软肉:“半个月后,我带你去寒山寺如何?”

“寺庙有什么意思?”凌霄儿鼓起腮帮子。

卫宛今天十分有耐心,她解释:“那儿有一片梅林,踏雪寻梅,也别有一番趣味。”

凌霄儿在心底嘀咕,觉得与其踏雪寻梅不如带他去凤城最大的铺子,买买买。

不过卫宛喜欢,他也就勉强接受,道:“踏雪寻梅不好玩,有家主陪着一起才有趣。”

卫宛沉默,吻了吻他的眉心。

玉竹苑内,安意面色难看问自己的贴身小厮:“你当真看到宛姐姐去那个叫凌霄儿的屋子了?”

贴身小厮点头:“我亲眼所见,绝对做不了假。”

安意深呼吸一口气,觉得他因为这种小玩意儿生气上不得台面:“罢了,宛姐姐上次都那样罚他了,不见得有多喜欢他。”

贴身小厮点头:“少爷说得是,现在卫大人一有空就来陪少爷,想是更喜欢少爷。”

安意得意地抬眉:“好了,不提他了,快来给我捶捶肩,这几日学规矩累死我了。”

直到第三日,他派去盯梢的下人又对他道,卫宛已经一连三日都去凌霄儿屋子,他再也坐不住了,怒气冲冲披了件披风,带着小厮,要往玉竹苑最偏僻的那间屋子走去。

小厮性子比他稳,又被安符好好叮嘱过,忙拉住他:“少爷,别冲动,你这样冲过去,必定要惹卫家主不高兴。”

安意红着眼:“那个小倌出身的凌霄儿凭什么可以踩在我头上!宛姐姐都不来陪我,这几天却天天陪着他睡!”

小厮笑起来:“少爷,你还不是卫大人的夫婿呢。”

他见安意更生气了,无奈道:“一个女子若对一个男子真正上心,又岂会在男子没名没分的时候要了他?这世道,咱们男子清誉比命都重要,卫大人不碰你,不是不喜欢你,恰恰相反,是不愿唐突你。”

听小厮这样说,安意稍稍平静,怀疑道:“真的?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小厮失笑:“我的好少爷啊,你去问问其他男子,瞧瞧他们是不是也这样说。”

他压低声音道:“小人去打听了,据说这人到现在还没名分呢。”

安意:“有理,就算要教训他,我也要等真正做了宛姐姐的人再说。”

凌霄儿浑然不知安意等人的打算,因着这半月卫宛日日都来找他,他也不觉得无聊了,日日白天都在期待卫宛来找他。

一晃半月就过去了,凌霄儿解了禁足,换了件最好看的衣裳,兴冲冲去找卫宛。

一路上,苑中洒扫的小厮皆用复杂的目光瞧他,但他心大,完全忽视这些小厮的目光,依着他们说的卫宛位置,雀跃地小跑着去找卫宛。

月湖亭中,几个炭盆烧得正热乎,今日下了雪,天地间都是茫茫一片白色,湖边几树梅花点映其中。

亭中,秦闲兰、安意和卫宛三人围坐在案台旁。

安意望着湖景,手里捧着暖炉,转头对坐在他对面的卫宛道:“宛姐姐,你们月湖真好看,怪不得我姐姐回去了还夸呢。”

卫宛勾唇,神情温和:“安少爷喜欢便好。”

安意不满这个称呼,嘟起嘴:“宛姐姐,你叫安意意儿便好,‘安少爷’也太生疏了。”

闻言,卫宛神情不变,颔首:“礼数不可废,唤‘意儿’便是卫某唐突安少爷了。”

安意一方面觉得卫宛太呆板,一方面又觉得卫宛确实是不愿唐突他,故而忍下心中不虞,猫儿眼里全是笑意。

凌霄儿一路走得急,还因雪滑摔了一脚,因着假山遮挡,他只瞧见了卫宛,以为亭中只有卫宛一人,弯起眸子,声音清亮:

“家主,我来了!”

“为了见家主,我还摔了一跤呢。”

他笑得灵气又明艳,满眼藏不住的爱意,压过一旁红梅灿烂。

卫宛手一顿,看着凌霄儿小跑过来,慢慢敛起眉。

作者有话要说:凌霄儿:好多人啊.jpg

明天再修修这几章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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