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宫室内白烟杳杳,腐朽的金丝楠木味儿丝丝缕缕缠在人身周。
桌案前,卫宛端坐在陈钟玉对面,开门见山,直接道出来意:“您明明比谁都清楚,若太夫扶持的六皇子登基,您必然要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她直视陈钟玉:“此时最明智之举,便是与鲁成结盟,在李老将军带兵赶来之前,扶持太女登基。”
陈钟玉伺候过三任君王,此时已两鬓斑白,一双眸子不显山不露水,面容慈祥,并非民间传闻的凶神恶煞:“城郊那儿的兵,不是李家的吧,其他人便算了,你也当老身老眼昏花了?”
闻言,卫宛面不改色,并无被戳破的慌乱:“可是您也说了,他人都会觉得您信,并会因这件事与太夫生出嫌隙。我这一计,不过是想助大侍,顺水推舟与鲁成联手罢了。”
“再说,民间都道您蛊惑君主,惯会奉承君主,是个不折不扣贪生怕死的小人。”卫宛将点好的茶盏端到陈钟玉面前,不紧不慢道,“您信这件事,很合理。”
陈钟玉被气笑:“你莫不是以为我以前是你干娘,你就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了?”
卫宛吹了吹茶水上的浮沫,莞尔:“不敢。”
“这么想让鲁成那个老匹妇重用你?”陈钟玉没好气问。
“她有勇无谋,鲁家在凤城根基尚浅,”卫宛凤眸中罕见地露出野心,“我能从她手底下得到我想要的东西,干娘也是。”
这句话落下,室内陷入沉默,空气中木头的腐朽味也更加清晰,钻进肺腑里,让人生厌。
卫宛没再说话,垂下凤眸,浅浅地喝了一口茶水。
良久,陈钟玉长叹一口气,神情疲惫,仿佛老了十岁:“老身会好好考虑,你回去吧。”
见陈钟玉赶她,卫宛站起身,恭敬地朝陈钟玉行礼,末了,正要走出偏殿的时候,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还坐在桌案前的老人,声音柔和下来:
“入秋了,您的腿还好吗?夜里别又忘了叫人热汤婆子。”
陈钟玉鼻子发出重哼,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老身身子好得很,不用你猫哭耗子,倒是好好关心关心你自己,连中三元,到现在还只是个芝麻点大的官。”
卫宛无奈地瞧了眼她,见这老人精神头确实好得很,才转身朝外走。
殿内昏暗,陈钟玉缩在阴影中,神情复杂地望着卫宛渐行渐远的背影,木头的腐朽味变成一根根细小的链子,紧紧束缚在她的身上。
卫宛前脚刚到鲁府,后脚便有宫中女监传来密信,说陈大侍同意与鲁将军联手,明日辰时,同辅佐太女登基。
鲁成大喜过望,用力拍了拍卫宛肩膀,爽朗大笑:“来人,将前些时日我新得的宝贝拿来,贤侄,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
卫宛恭敬地行礼,掩下面上一丝复杂的神情:“此非小人之功,若非叔母英雄之名天下知,大侍又何会改口?”
见她有才干还谦卑非常,鲁成心中暗赞,大笑着亲自将她带到主位旁的席位。
众人见状,互相对视一眼,明了卫宛日后要真正得到鲁成重用了。
一切紧锣密鼓安排着,在鲁成和陈钟玉推动下:
太女登基,改年号为兴安,念其年幼,亲父鲁太夫临朝听政,日后同百官共商国事。
鲁成一派纷纷加官进爵,其中尤以卫宛最甚,从户部员外提拔为户部大侍官,仅次于户部尚书。
一时之间,凤城之中,卫家嫡三女——卫玉之风头无量。
凤城风云莫测,庄子里的生活却一如往常单调无趣。
要说不一样的地方,便是来了个好看得不行的小郎,日日被管事的刘老头欺负。
好看得不行的小郎——凌霄儿虽然心高气傲,但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被关了三日放出来后,他就学了乖,忍着恶心与不服气,在刘盼妹面前装乖巧可爱。
但刘盼妹这人心眼比针孔都小,又嫉妒他长了张人见人爱的脸,还是没放过他。
“凌霄儿,”一个小厮拿着一把一人高的扫帚,对刚刚洗完衣服的凌霄儿喊,“刘管事叫你洗完衣,就去把路上的树叶扫了。”
凌霄儿连气都没喘一口呢,他一屁股坐在台阶上,鼓着腮帮子不想答话。
那小厮走到他跟前,将扫帚递给他:“你快些吧,再磨蹭过了饭点,又得挨饿了。”
摸了摸早上本来就没吃饱的肚子,凌霄儿瘪着嘴接过扫帚,心里骂骂咧咧去扫地了。
老不死的丑八怪,给他等着!
凌霄儿边扫边在心里把刘盼妹千刀万剐,又暗暗把地面当刘盼妹的老脸,扫帚挥得一下比一下用力。
眼见好不容易打扫干净一小段路,结果风一刮,焦黄的叶子又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根本瞧不出人扫过的样子。
瞧着刚刚才扫干净的一截路又变成原样,凌霄儿红着眼眶把扫帚一丢,蹲在地上,头埋在手肘里,仗着这里没人,心里的委屈憋不住了,小声哭了起来。
谁家狐狸精扫地洗衣啊,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自个儿已经长了茧的手心,鼻子一吸,哭得更狠了。
完了,他还变丑了。
没人会喜欢他了,他要扫一辈子的地了,要一辈子连饭都吃不饱了。
他的人生从此灰败,再也不会有光亮了!
一个略微有些佝偻的身影冲出来,把他抱在怀里,粗糙但温暖的手慌张地擦他脸上的泪珠子,关切地瞧着他,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啊啊”声。
委屈就是一有人安慰,就变得更委屈了,凌霄儿看着老哑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圆滚滚的泪珠子挂在又长又浓密的睫毛上:“老哑巴,我是不是变丑了?”
老哑巴显然听不懂他这句话,只是焦急地擦他滚得越来越多的泪珠子,“啊啊啊”不知道在说什么。
“连你也觉得我变丑了,”凌霄儿更加清晰地看到自己日后灰暗,没有一点光亮的路,“完了,卫宛不会喜欢我了。”
“我没有新衣服穿了,没有新首饰戴了,连你的馒头都还不起了!”
老哑巴呆滞地转了转眼球,看到被凌霄儿丢在一边的扫帚,以为凌霄儿是在哭地扫不完了,心疼地碰了碰凌霄儿哭得通红的眼尾,拿着扫帚起身,开始卖力地扫起来。
凌霄儿哭声一顿,抽着气不解问:“你干嘛还帮我啊?我现在变丑了,没办法带你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你帮我也是白帮。”
老哑巴见凌霄儿没哭了,咧嘴单纯地笑起来,以为凌霄儿是看他帮忙扫地变开心了,哼哧哼哧,扫得更卖力了。
凌霄儿心里涩涩的,站起身,垂下眸子,轻轻骂了一声:“老傻子,蠢。”
因着老哑巴帮忙,凌霄儿赶在最后一刻钟扫完地,饥肠辘辘赶到伙房,瞧见锅里面一点油水都没有的粥,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这日子太苦了,他不想过了,他把锅里的清粥盛起来,喝了一大口,忧虑地叹口气。
可是他只会勾引女子,其他的,就什么都不会了。
还有卫宛,是不是喜新厌旧,嫌弃他了?还是单纯忘了他,过段时间就会来接他?
不行,他要主动出击,哪家狐狸精这么被动?凌霄儿一口气将碗里的粥喝下肚,桃花眼中重新燃起熊熊大火。
他雄心壮志刚刚升起,又有小厮拿着抹布过来:“刘管事叫你把西边一间杂房打扫出来。”
“你快些,他催的急。”
闻言,凌霄儿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接过抹布,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西边的杂房。
往后的日子里,凌霄儿日日找机会想溜出庄子,结果刘盼妹那个老不死的盯他盯得紧,直到入冬了,他也没寻到机会。
一想到他那床薄得跟张纸一样的被子,和衣柜里孤零零的几件破衣裳,凌霄儿蹲在角落里缩着脖子,搓了搓冻得冰凉的手,觉得再找不到法子见卫宛,他可能就要活活冻死在这破庄子里了。
他正瞅着自己隐隐要长冻疮的手发愁,就意外听到其他下人悄声说,家主要来巡视凤城附近的庄子,不出意外会在他们庄子里住一晚。
凌霄儿桃花眼蓦地一亮,整张脸瞬间鲜活起来,仿佛看到香软的被子再朝自己招手。
机会,来了!
官道上,尉晟忧心忡忡对卫宛道:“家主,您好不容易取得鲁将军信任,结果前几日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她,让她丢了面子。要不属下去备份好礼,您去登门道歉?”
卫宛一顿,似笑非笑道:“她为了对付陈钟玉,执意要让淮南、淮北侯带兵入凤城,又刚愎自用,以为如今天下唯她独尊,为这样的人谋事不过白费功夫罢了。”
尉晟摇头叹气:“原以为鲁将军起码是个知轻重的,没想到陛下登基不过三月,鲁将军就像换了个人。”
她扫了眼瞧不出真实情绪的卫宛,又问:“那家主,日后您打算如何做?”
卫宛点了点桌面,轻轻吐出两个字:“避世。”
尉晟不解,正还要询问什么,马车稳稳当当停下,车妇恭敬道:“家主,桃花庄到了。”
尉晟闭上嘴,起身先走出马车,撩开车帘,恭敬地请卫宛先下车。
桃花庄前几日得到卫宛要巡视庄子的消息,几名管事的早早恭敬地候在门口,如今见到她,谁都想先一步在她跟前说上话,好叫她能对自个儿留下印象。
几名管事的暗自较劲的时候,一人满身脂粉味,穿着单薄的衣衫像个被打飞的马球一样,大力推开众人,一把扑到卫宛跟前。
凌霄儿喘着粗气跪在卫宛面前,浑身上下散发劣质的甜腻味,一头墨发被一根破布条松松散散系着,往下,身上衣衫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很狼狈,但无掩面容艳丽,一身媚骨。
刘盼妹心一惊,暗道被这小蹄子几个月装的乖巧骗了,睚眦目裂高喊:“来人,把他拖下去!”
凌霄儿漂亮的桃花眼一瞪,一把用力抱住卫宛大腿,长睫轻颤,扯着嗓子高喊:“家主,老家主昨晚托梦,说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要我传达给你!”
作者有话要说:凌霄儿:很重要的事就是——你娘要你好好对我,给我买很多很多新衣服和首饰!
放个女a男o的文案,我还挺喜欢的
女a男o,古早虐男
楚盛是个脾气暴躁的alpha,不学无术,仗着家里有点小钱胡作非为,还肆意玩弄他人真心,让人生厌又无可奈何。
直到他二十岁那年,招惹了帝国的玫瑰公爵沈随。
一觉睡醒,楚家破产,他从alpha改造成omega,成为沈随见不得光的玩物。
第一年,他拿刀冲向沈随,却反被沈随永久标记,拔去爪牙,再也无法反抗。
第二年,他大着肚子试图逃跑,被仇家抓住打断腿送到沈随面前。沈随怜惜地抚摸他的眼尾,笑他废物,要他以后乖乖听话。
第三年,他终于磨平棱角,依着omega的本能,一瘸一拐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去找沈随,却看到沈随搂着更加年轻可爱的omega,满眼深情。
第四年,在一次公爵举办的宴会上,他的狐朋狗友再次见到了早已消失的他。
素来张扬的人胆怯地跪在美艳风流的公爵身边,修长的脖颈上带着omega专用止咬带,小腹微微凸起,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拉着公爵的手:
“你、你答应过我,生完一个就不生了,你、不能骗我。”
闻言,公爵莞尔,将他拉到怀里,取下他的黑色颈带,漫不经心按了按他伤痕累累的腺体,敷衍安慰:“听话,哪有omega不生孩子的道理?”
他绝望地呜咽一声,埋头蜷缩在公爵怀里,大庭广众之下,枯瘦的手紧紧环住公爵的腰,脊背细颤,泣不成声。
腹黑美艳alpha女主x先是alpha后改造成omega的暴躁纨绔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