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亮着前灯的车开了过去。
不是户狩吗?我长舒一口气。然而,车在不远处停下了——
然后绕到离我和黑睿翼很近的地方,停好。
空地上的两个男人注意到引擎声和灯光,转头观望。他们目光闪烁,面露惊慌,应该不是害怕被人看到通报警察,而是担心“户狩来了”。
引擎熄灭,四周重归寂静。“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
“嗨,小绿,真是巧遇啊。”
我绝不会听错,这个不紧不慢、带着笑意呼唤我名字的,就是那辆历经无数次保养、通过了无数次车检的老款卡罗拉GT。
“扎帕!”
“小绿,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听我说,出大事了!”我奋力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总觉得如果不赶快解释清楚,扎帕就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一定是我的机能发生了异常,没有故障的话,眼前怎么会出现这种如迷雾般梦幻的景象?扎帕碰巧路过?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
这时停在前面的黑睿翼也惊道:“啊,这不是那辆卡罗拉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大事了?爆胎了?还是电量用光了?”扎帕悠然地说。
“不是!”我心头冒火,“你看,我家郁子和良夫在那边。”
不过扎帕显然已经掌握了全部情况。我正要开始说明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扎帕的驾驶席上走下来,微长的白发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那不是别人,正是细见先生。他绕到扎帕后面,打开后备厢,像要钻进去似的深深探入身体,迅速拿出几样物品。
细见先生拿出一件类似于黑外套的东西,穿在身上。然后戴上一顶大概是棒球选手所用的那种有帽檐的头盔。穿戴完毕后,他大步走向空地,手上不知何时还戴上了一副黑手套。
“细见先生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一头雾水。
“你看着好了。对付这些人,细见先生可是老手了。”
看到细见先生过来,两个男人从望月家身边走开几步,可能是想看看来者何人。当他们看清细见先生的长相,发现来人只是一个身材矮小、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时,两人脸上都露出露骨的嫌弃,对细见先生粗鲁地说了些什么。想必是“大叔你干吗!”
“走错地方了吧!”这种话。
郁子和良夫也震惊万分。发现凭空冒出的奇怪男人是细见先生就已经够吃惊的了,那个头盔恐怕让他们更加不知所措。
细见先生伸出手掌,好像在说“没事,没事,请放心吧”。不,有可能他真的这么说了,并做出安抚的手势。
长发男人见细见先生靠近,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伸手去抓对方的衣领。然而片刻之后,他已倒地不起。
望月家的三个人目瞪口呆。
“就这两下子,细见先生根本不放在眼里。上来就伸手抓胸的小混混,细见先生不知对付过多少个了。”扎帕自豪地说,连消音器都在呼哧呼哧地冒气,“不过,再厉害也只是防御术。”
“咦?”
“老师对学生稍微一动手,就会遭到责难。拍拍小学生的肩膀都可能被说成性骚扰。真是太过分了!这就像绑住双手,再让你打败敌人似的。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抱怨两句‘这可怎么办’就放弃了,但是,细见先生无论何时都很乐观,他会去思考如何在现有的条件下打破现状。最后,他想出了这套只防守的战术。”
“还有这种战术?”黑睿翼惊奇地问。
“自己不出手进攻,只佩戴防护道具,借用对方攻击的力道打倒对方。细见先生掌握了好几种这样的技巧。”
“他订阅了《防身术杂志》。”我想起来了。
“那个才出到第三期。”
另一个男人挥拳朝细见先生打来。细见先生不慌不忙,用头盔挡下这一击。男人痛得皱起脸,抽回手。细见先生摆好架势,动动肩膀,仿佛在说“有种就放马过来”!
“啊,不好!”黑睿翼低声说,“快看,倒在地上的男人。”
只见刚才还躺在地上的男人悄悄爬了起来,捡起了掉落的铁锹。叶片型的铁锹前端相当尖锐,男人对准细见先生的后背,用力刺去。
坏了!我吓得闭上眼睛。郁子也用手捂住嘴。
背后受袭的细见先生向前一倾,但是并没有摔倒。他平衡身体,转身面向拿铁锹的男人。
“我之前说过吧?那件外套里藏着铁板呢。”扎帕说。
“还藏着铁板?”
“这是晚上在城里巡视时的必需品。他手上戴的是防刃手套。细见先生常说‘不能轻敌’,所以他总会做好万全的准备。”
“细见先生太厉害了!”我唯有赞叹。
“另外,他口袋里还有遛狗用的绳子和项圈。”
“是为了把迷路的可怜小狗捡回家吗?”
“那东西的绳子上有金属部件,挥舞起来可以当武器,也可以把小混混暂时绑起来。你知道吗?乱用防身工具也是犯法的,这对校长来说很不利。但是,用狗项圈的话就可以找借口开脱了。”
“虽然他不养狗。”
空地那边,细见先生跨骑在男人身上,让对手动弹不得。
细见先生没有揍他,只是压住他,说了些什么。大概是像老师训话那样进行说教吧。良夫、亨,以及郁子,齐心协力用绳子把另一个男人的双手绑在身后。
“你看,就这样搞定了。那两个人就是传说中户狩的手下吧?”
“没错。对了,江口先生和圆香被关在途中那个小钢珠店里。”说到这里,我又着急起来,得赶快把他们救出来啊!
“哦,他们已经得救了。”扎帕立刻接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更换机油似的。
“什么?”
“来这里之前,我们先到那个小钢珠店去了一趟。”
“你怎么知道圆香在那里?”
“不管你在哪里,我的导航仪都能探测到。”
“真的假的?”
“假的。”
这时,又一辆车从后面驶近,前灯照亮了周围。
“喂,别把车停在马路上啊!很碍事的。”一听到那个神气活现的声音,我就知道是出租车。“我还拉着客人呢。”出租车在我们附近停下,很快,一个男人走下车。难道这次是户狩来了?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扎帕说:“总算赶上来了啊。”
“谁呀?熟人吗?”
“小绿,这个人你应该更熟悉。就是那个叫什么玉田的杂志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