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香好像把与江口先生交往,以及江口先生卷入了麻烦的事都对家人说了。
归途中,郁子一直在车里愤愤不平地嘟囔:“这个江口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妈,江口先生会保护我的。”
“保护不了怎么办!足球比赛的守门员哪个不想守好自家大门?但是,一场比赛下来,总会被对方进几个球。如果想保护就能保护,哪儿还有那么多麻烦!”
“我不是说了嘛,错的不是江口先生,而是那个叫户狩的人。”
实际上,对家人倾诉过之后,圆香的心情好像平静了一些。与去程时相比,她的表情显得更放松了,就像是结冰的后窗通电加热后,视野慢慢清晰起来的那种畅快感。
“我说,你真的不让我和那个江口谈谈吗?”郁子又说。
“不行。妈妈一出面,说不定事情就更复杂了。”
“母亲大人,您真是锲而不舍啊。”良夫打趣道。
“人们总说看看情况再行动,但是动手时往往已经迟了。你们知道爷爷是怎么去世的吧?”
“好像是大肠癌吧。”后座上的良夫说。
“对。爷爷很早之前就感到不舒服,但是一直拖着不愿接受检查,总是说:‘再看看情况,再看看情况。’等到终于去医院的时候,医生发现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回到望月家时停车场里只有我自己,扎帕不在。看来细见先生又出门了。
天空漆黑如墨,那黑色平面上仿佛有无数个小孔,透出点点光亮。现在还不到九点,整个街区已经为了迎接新一天的到来而一点点进入待机状态。家家户户都亮着灯,隐约可以看到人们还在活动,紧闭的窗帘就像人们熟睡时紧闭的眼睑。
长翅膀的小昆虫飞向街灯,发出轻柔的噼啪声。
好像也有几只飞虫避开了街灯,在天空中飞舞。定睛一看,原来只是几颗星星。以前曾听某辆车说过,北边的天空中有一颗叫北极星的星星。无论季节如何变换,只有北极星永远处于同一位置。但是不久前,送快递的黑尼克告诉我们,严格说起来并不是这样的。“星星的位置也在一点点偏移,指示北方的星星也处于变化之中。再过两千年左右,叫作‘北极星’的就是另一颗星星了。”
我和扎帕都惊呆了。“虽说世上没有‘绝对’这种东西,但是连北极星都会变吗?”
很快,扎帕回过神来,得意地说:“啊,说到这个,地球也在自转呢。你知道地球的自转速度吗?”
然而这可难不倒黑尼克。“我记得应该是时速一千几百公里吧。”
“那么快?”我惊讶得无以复加,不由得冒出一句,“交警干什么去了?”
黑尼克闻言大笑:“那是地球,又不是车。”
实在难以置信,我们在时速超过一千公里的地球上,以时速六十公里行驶。我不禁心生疑问,如果我们行进的方向与地球自转的方向相反,那岂不是会被推回到很远的地方吗?
“不是这样的。”黑尼克简略地解释道,“因为惯性法则,我们也会随着地球的自转而移动,和你待在原地不动是一样的。”
我还是不懂,但是我明白,“多想也没用”。
汽车引擎声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大概是扎帕回来了。车灯照亮四周,果然是扎帕,他朝我打招呼:“嘿,小绿。”
细见先生开车总是那么小心平稳,他完美地停好车,就进家了。
“细见先生今天也去找那个失踪的学生了?”
“是啊。”
“细见先生真是教师楷模。”
“对了,我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扎帕低语,“或者应该说是一件怪事。”
“奇怪到雨刷摆动的程度?”
“我觉得连导航仪都要坏掉了。我现在脑子里乱糟糟的。”
那可麻烦了。光是想象导航仪坏掉而引发的不安和困扰,我就会不寒而栗。
“我在停车场的时候,旁边的车道上停着一辆出租车。他说司机去吃牛肉盖饭了,就把他停在了马路上。”
“这样太危险了。”
“而且没有比被警察贴罚单更耻辱的事了。后来,那辆出租车谈到那起隧道事故。”
“和荒木翠有关的?”
“对。这些日子,大家见面打招呼都是‘你知道隧道事故的内幕吗?’”
的确,经常能碰到各种车子洋洋得意地炫耀:“我听说了一件很厉害的事哦。”这些八卦往往真假难辨。出租车的话,每天都要接待各种各样的客人,所以会听到各种各样的八卦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种事总是越传越离谱。第一辆目击车所说的情报早就被大家‘加工’得面目全非了。”
“不,实际上,那辆出租车告诉我的,是未经加工的情报。”
“他说什么了?”
“那家伙说,事故发生那晚,他拉了一个男人,那个人在隧道附近下了车。”为制造悬念,扎帕故意停顿一拍,才接着说,“他就是你以前提到过的,在事故现场的那个娱记。他是坐出租车到事故现场附近的。”
“啊?你说玉田宪吾?”
他不是开着租来的车追踪荒木翠的吗?
有什么地方出错了,我不禁心生怀疑。
“我觉得不对劲啊。”
“你车门没关严吗?”扎帕漫不经心地调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