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到了。”郁子说。这时我才意识到此行的目的地是牙科医院。我进入左侧的停车场。
“我不想去。牙医好恐怖。”亨哀叹。一向老练成熟,常用完全不像小学生的口吻指点江山的亨,在这种时候也会罕见地像同龄小朋友一样退缩示弱。
“谁让你不好好刷牙呢。我觉得肯定是虫牙。”
“不是虫牙。你看,只是看起来像虫牙的染色啦。”
“那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今天必须看医生。我好不容易能在工作日休假,就是为了带你来看牙的。牙齿问题放任不管的话,可不会自行好转。”
“可是,仔细想想,用钻头在身上开洞真的好可怕啊。你说是不是,妈妈?”
“这种事不用仔细想。”
母子俩并排走向医院。
除我之外,停车场里只有一辆黑色轻型汽车tanto。他与我相隔两个车位。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搭话,对方先开口了:“你好啊,德米欧。”
“你好,tanto。”
“你家那个孩子待会儿会哭着回来吗?”tanto说。他看到了刚下车的亨。
“这是我家孩子第三次看牙,他从来没哭过,虽然每次都满脸不情愿的样子。”
“我家是个五岁的女孩儿,每次看牙都是一场灾难。”
“她会大哭?”
“那哭声简直可以当喇叭了。”
说话间,远处便传来孩子的哭声。是从牙科医院里面传出的。看来果然和tanto预料的一样,那个女孩儿开始哭了。“她是因为疼痛而哭,还是因为害怕而哭呢?”
“听说人类出生时也会哭。”tanto说,“哦,我想起来了,那孩子出生后,从医院回家那一路上都在哭。我后座上有个儿童座椅,当时那对年轻的父母,也就是我的主人夫妇,折腾了半天才给小婴儿系好安全带。”
我来望月家时,最小的孩子亨都已经上幼儿园了,所以我没见过他婴儿时期的模样。这一点,我有些羡慕tanto。
哭声越发响亮。只见一位身材苗条的年轻女士领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孩儿走出了医院。
那孩子张大嘴巴、双眼紧闭、号啕大哭、十分悲壮,就像面临地球末日却绝望地发现自己束手无策一样。母亲眉头紧皱,一脸痛苦。tanto也吓得不轻,却爱怜地微笑着。他一定很疼爱那个孩子吧。女儿坐进后座,母亲坐上驾驶席。再见了,我目送tanto远去。那个孩子从一出生就一直乘坐那辆tanto吧,但是他恐怕看不到她长大成人的那一天了。我也一样。私家车陪伴主人一家的时间有限。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有拼命祈祷,至少不要在这段陪伴时期出车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