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是一个来仙台出差的记者发现的。”河合翔说,“他到我们这里的职业棒球队取材,想挖一些劲爆的新闻,比如入队一年的投手夜夜笙歌、流连夜店之类的。一天,他在人来人往的国分町逛荡时,与一对醉酒的男女擦肩而过。”
“女的就是荒木翠?”
“起初,那个记者根本没留意。但那个女人看着墙上的涂鸦,突然高喊:‘这也是侵权吧?’记者以为是醉酒情侣在插科打诨,回头一看,却发现墙上画的是太阳君。那个男人也跟着大吼:‘可不是嘛!明天我就告他们去。’不过,当时记者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就是太阳君作者的孙子。”
“因为没人知道丹羽先生长什么样啊。”
“那个女人却很眼熟。毕竟是大明星,即使酩酊大醉,气质也与众不同。仔细一看就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听河合翔那语气,我猜测第一个目击到荒木翠与男人幽会的那个记者就是他本人吧。亨也有同感,断言道:“那个记者就是河合先生吧。”
“被识破了啊。”河合翔眯起眼睛。他没打算隐瞒,或者应该说,他这个人表现欲爆棚,想隐瞒也瞒不过。
“从此,挖掘荒木翠绯闻的战役便打响了?”良夫问。
“丹羽也是个怪人,大众一直对他很感兴趣。他今年四十五岁,初中毕业,从没工作过,但家缠万贯,成天宅在家里打游戏什么的。”
“和他相比,我们这些为生活努力打拼的人就像傻子一样!”
“哥,你并没有努力到可以讲出这种耍帅的话的地步吧。”亨毫不客气。
“你闭嘴!”良夫怒道。
“的确如此啊。丹羽的经历从根本上颠覆了我们对于人生路径的认知。他不偷不抢,不是运动员,不是艺术家,就靠吃祖上的老本便一生无忧。简直就是现代传奇嘛!当然也是现成的新闻素材。”
“然后这场绯闻大战的终局便是那场隧道车祸?”良夫茫然地说,“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无法相信那是真的。我想问问,事故发生时,记者们的心情如何。自己的行为导致对方死亡,是伤心沮丧?还是越发斗志昂扬?”
“追车的不是我,而是一个独立记者。”河合翔说。
“不管是谁,都是河合先生的同行吧。都是写报道的人。”
“我可差远了。追车的那位可是身经百战的资深娱记。”河合翔的语气中流露出某种不可思议的感慨,似乎既有自卑——“唉,和那个男人相比,我还太嫩了”,又夹杂着些许不悦——“和那种人相提并论真伤脑筋”。接着,河合翔又投下重磅炸弹:“那个记者以前也杀过一个人。”
“什么?!”良夫大惊。
“他是杀手?”亨也被震住了。他瞪大眼睛盯着后座上的河合翔。
“不是杀手。之前也和这次一样,取材时导致对方死亡。”
太阳落山,天色渐暗,黑夜开始笼罩大地。上路需要打开前灯(frontlight)才行。以前好像听谁说过,英语中“night”与“light”发音相似,所以有了“frontlight”这个词,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以前也杀过一个人。”河合翔意味深长地重复道。他的脸隐藏于阴影之下,表情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