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牌符
史瑶看了一眼脸色颇有些悻悻然,却没有开口为自己分辨,显得挺光棍儿的史豹。又看看为人群簇拥,正在摆pose感谢诸位岐阴秦人声援的徐乐。
最后她苍蓝色的眸子落在史豹身上,史豹强撑着和她对视一阵,最后还是耷拉下脑袋:“不就是男人间赌赛一场么,我也没出全力,这小子还是活得好好的,现在更是成了名,说起来还是我亏了……”
史瑶朝着史家府邸方向摆摆头,史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带着几名手下,挪到离徐乐不远处,手一招,落在地上的那支追影箭就象活过来一样从地上跳起,回了他手里。
这个动静倒是把徐乐吓了一跳,再来一箭无论如何也吃不下了啊!
史豹将破锋弓和追影箭都丢给手下,冲着徐乐一龇牙:“行,算你赢了。以后看见你我绕得远点,算我倒霉!”
徐乐对史豹倒没什么恶感,今天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史豹身后那个学南宫安的装b男。不过也给突然爆发的老五打得鼻青脸肿,南市中属于史家的秦人看向那装b男都是满满的鄙视。那些咸城出身的秦商也是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刻意和那造型凄惨到了极点的家伙保持点距离。看到自己这一副无人搭理的样子,那装b男气得嘴角直抖,手也在不由自主的哆嗦。
这家伙倒霉成这样了,徐乐也懒得和他计较。对史豹拱手一笑:“都是男人,意气上来了拼上一把。打完就算,还扯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我以后都在史家手里讨生活,还要请史右翼多关照呢。”
史豹嘿了一声:“好,心意我领了。将来义儿军中见!你这本事,我在大兄面前保你!”
说完之后,史豹就带着几个从人挤过人群施施然而去,丢下背后这堆烂摊子不管。这豹头小子,打起来利索,认输痛快,不找后帐,倒真是一个热血阳光的家伙。
史豹去后,史瑶又缓缓策狼过来,直抵徐乐面前。
此时此刻,徐乐才第一次这么近的看清史家双翼之一,那夜一剑给了自己太深印象的女子。
面前狼背上的女孩子,身形高挑已极,和柳小眉不相上下。和柳小眉经常穿个短裤t恤在校园乱晃,惹得一帮魔法师狂搓火球不同。史瑶却是将自己裹得严实得不能再严实,斗篷头巾,都是厚重的质料,斗篷下垂到小腿,只露出一双厚重的靴子。从上到下,半点身材都不显露。
只有从头巾缝隙中,可以看见她的眼睛。眼角挺长,眼睛很大,深深的双眼皮。眼形漂亮也就罢了,最迷人之处,是瞳孔色做苍蓝,蓝的有如一泓清澈的海水。让人一望就忍不住想在这泓蓝色中沉下去,哪怕没顶也不浮出水面。
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眼睛!
背后响起王登科吸口水的声音,这个家伙,看来已经从刚才惊魂一刻恢复过来,现在又故态重萌了。
不过徐乐也没资格说王登科什么,就是自己现在也不是着迷的看着史瑶唯一露出的那双眸子,怎么也舍不得转开自己的视线么?
妈的,不看白不看!
史瑶骑着的那匹白狼,似乎感受到了从徐乐到王登科,六个家伙无一例外死死盯着史瑶眸子,还有一个家伙很**的在吸口水的动作。抬起狼首,很鄙视的看了徐乐他们一眼,无声的对徐乐龇牙。
徐乐才不在乎,刚才豹子脑袋的都拿自己没办法,一头傲娇狼我怕你屁。你这粽子丫头先过来又不吭声,你不说话,难道我就不能看两眼了?
史瑶猛的偏开了头,却是她先躲开了这对视。然后史瑶朝后一招手,一名她带来的从人已经快步上前。从怀中取出一块黑沉沉的牌符,递给了徐乐。
徐乐有点奇怪的接过,打量一下。就是一块方型的木牌,在手里沉甸甸的,象是一块铁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木料。这块木牌只有上半部分,下面露出了榫口,似乎是要和另外一半合上的。
木牌上别无文字,只阴刻出史家家旗上那头异兽,那异兽本是双面,在木牌上却是只有那张怒容。只是简单几刀刻出这头异兽,可那张狰狞怒容,却像是活的一般!
史瑶从人也是一名方冠公士,对徐乐淡淡道:“家主有令,召下民士徐乐应役,三日后日出前至水关码头汇合,可带私属为己部曲,最多一曲建制。若是误时,则重治其罪,绝不宽贷。史家军法素严,切勿自误!”
周遭本来已经围上来的秦人又是一阵低低的惊呼之声。史家但凡召集兵马有所行动,除了直领的义儿军部曲之外,腾吼牌符最多发至分封上公士一阶。作为下民士收到这腾吼牌符,只怕有史家以来,还是第一次!
就是说嘛,这个叫做徐乐的年轻人,如此潜力。家主如何可能不看重?现在虽为下民士,也许只是还欠磨练,在史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但以后前景,绝不可限量!今日大家对他表示善意,一直支持,看来是做对了!
徐乐拿着牌符,却有点哭笑不得。史家召集部曲自己也打听过究竟,民士阶层一般都是应自己所依附的公士之召,从来没有为史家直接招募的。这个也还罢了,反正自己入秦以来,所有待遇都是古里古怪。
民士从而为部曲出征,自己是可以带私属的,一般最高为一曲,就是百人规模,不过应募都是自家出要带兵刃甲胄座骑还有粮草的,除非应役超过四十五天才由上一级主家供应,民士封田有限,出产有限,一般应募能带足一屯连自己十人的私属就算是经营自己产业得好了。
现下自家封田还是那个破败样子,私属就是几个弟兄。到哪里凑出人马兵刃甲胄出来?好歹让我在你们秦国经营一阵再召集嘛。现在就分几百亩破田,一点喘息时间都不给,就要召集我们应役,这个老板也太他妈黑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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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手下将腾吼牌符交给徐乐之后,史瑶掉头便走。在几名从人簇拥下转眼就去远。从头到尾,她看都没看一直在那里气得发抖的申屠方一眼。
史瑶一去,那些一直支持徐乐的秦人们又欢声大作,凑上来和徐乐搭腔。或者通名姓,或者订交,或者干脆就约饭局。秦人性子爽快,看对了眼没那么多矫揉造作的作派。旁边齐芳楼上那些少女将窗户大大推开,也娇声拍掌而笑。
岐阴虽然不算什么富庶的地方,可好歹也是史家根本,齐芳楼也算是有点规模。那些徐乐几个心知肚明做什么营生的少女,个个都是明眸善睐,正是处于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当中。
少女的笑声,将气氛推得更热烈了一些。有几个秦人中有点身份的,更是不由分说的在那里硬拉徐乐,先去己家做客细谈订交。一时间竟然为到底去哪家做客,开始小小的口角。
申屠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知道怎么事情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热闹的南市,竟然没人愿意多看自己一眼。就连同出身咸城的秦商,也离得远远的,似乎觉得自己为咸城丢了人。
申屠方想要继续发作,一摸袖中,却没有可以伤人的符了,更没有史豹在这里给他撑腰。而且这毕竟是岐阴,是史家的地盘!
到了最后,他只能恨恨一擦嘴角血迹,怨毒的看了被秦人簇拥的徐乐他们几个一眼,带着同样灰溜溜的从人踉跄而去。
史家有什么了不得的!除了史乌居几个被收养的贱种还在苦苦支撑外,要人没人,要钱没钱。现在河阳君一家,势力早早超过了史家!为什么安少主还要来助这史家?今日之辱,必要十倍百倍奉还,这些赵国奴,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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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已经给这些热情爽直的秦人拉扯得浑身都是汗,南市这场赌斗虽然短暂,却惊险之处层出不穷,变数迭生。自己好容易积攒的这点内蕴元气消耗得干干净净,浑身上下疲倦若死,几个货似乎也感应到了天地元气,正想回老窝好好理一下这事情。说实在的哪家的客自己都不想做。
可别人如此热情,刚才还一直表示出了善意,这拒绝的话怎么说得出口?
几个家伙也和徐乐差不多,挤在人堆中也是一脸油汗,脸上溅得全是吐沫星子,每个人都向徐乐投来求援的眼神。
正当徐乐准备横下一条心,说几句场面话就落荒而逃后。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各位可能给杜某人一个面子,让杜某与徐兄弟好好叙谈几句?算是杜某占了诸位一个便宜,将来必有报之。”
徐乐转头看去,就见那送史豹申屠方而出的齐商,正含笑站在人群外,遥遥朝着自己一拱手。
人群喧嚣渐渐平息下来,众秦人望向徐乐的目光除了此前的善意之外,简直都有点嫉妒了。
南市街中独当史右翼,接下了破锋十二箭之三追影,麾下私属也有武者与术士苗子。身为下民士而接到腾吼牌符直召。现下岐阴城中连家主对之都颇为客气的齐国西极商社的巨商杜君都要与徐乐私下对谈!
看来岐阴城中,就在今日真是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几名方冠公士最先对那齐商行礼:“既然杜君有召,我们就先去了。什么便宜不便宜的,杜君切莫说这等话。”
然后那几名方冠公士又对徐乐拱拱手:“小兄弟,那咱们下次再会。”
这些方冠公士,基本上都是下公士之阶,有的还无封地,只是在城卫军中或者史家幕府中担任个职司,领史家的俸禄。虽然称得上有头有脸,但怎么也不敢和这杜姓齐商抗礼。
徐乐也忙不迭的对几人还礼:“这次真的是我失礼了,各位都知道我在象林那儿,到时候遣人来传个消息,我一定来各位府上拜谢。”
声名鹊起说话又得体,几名方冠公士都是一笑而去,只觉得今日没有白站在徐乐这边一场。今日之事,也是好多天的谈资了。
这几个有身份的人先走,周遭秦人更有不少是在南市讨生活的,这齐商就是实际执掌南市的人物。也都纷纷行礼告退而去。徐乐也不嫌麻烦,带着几个货全都拱手抱拳客气还礼,笑得脸上肌肉都快僵了。觉得这应付周旋礼节比刚才和史豹赌斗还要累得多。
人群散尽,只剩下那齐商还耐心极好的在那里微笑等候。徐乐望过去,这齐商就做了个向齐芳楼让客的姿势。
王登科顿时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欢呼。徐乐没理这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家伙,也遥遥对那齐商一礼:“不知道杜……杜君找我们兄弟,有什么要谈的?”
还是那句话,徐乐现在就想早点走人干净。今天入岐阴城一趟,事情实在太多了。
齐商一笑,指着除了徐乐之外,其他几个人拿回来鼓鼓囊囊背在背上的登山包:“徐君今日此来,莫非不是想市卖些出产?一路行来,都是在南市看各色匠韩货物,打听价格,如此可见徐君货物当是不凡……区区不才正是市贩生利之人,自然就是和徐君谈谈生意了。”
徐乐悄悄吸了口气,这齐商刚才明明是送史豹他们出来的。短短时间之内,就能知道自己在南市做了些什么。这南市,果然是这齐商的国中之国!而天底下,又有多少南市?汇聚在一起,连同那个自己还不知道在哪儿的齐国为根本,这个团体,果然是一个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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