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七岁

大概是怕她落下太多,傅国沪没怎么耽误,当天中午就用短信给她发了份一班各科的进度。

初屿扫了一眼,发现他们班进度真的好快,不愧是补了一个暑假的课。

虽然她之前她在宜城待的班也爱补课,但因为不是全理科,高一暑假过后是要重新按照文理志愿重新分班的,所以不好补课,这会是真真实实的差了一个月的进度。

初屿有气无力的按按键编辑短信,【收到QAQ】

此时正好云香娥从巷口唠嗑回来了,她推开爬满三角梅的铁门,看见初屿躺在小摇椅晃,一脸的生无可恋。

“哎呦我们抱抱这是怎么了,嘴瘪的都能吊壶茶了。”

初屿皱了皱鼻子,指尖一下一下的戳手机下坠着的小粉兔子,“和新班级的进度差了好多,感觉国庆七天都要搭上了,没得玩了。”

云香娥捏了捏小孙女的鼻子,她对初屿学习的一向没什么要求,只要她开心就好,“那外婆中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补补脑!”

初屿眉眼又弯起来,长睫毛卷翘灵动,“好!要多放辣椒!”

吃完饭,云香娥小睡一会,就乐颠颠的出去搓麻将了。

初屿待在小院里看书刷题,一晃眼就是一个下午。

今天天气很好,是很舒服的阴天,昨夜下了雨,槐树洗的树干黑亮,枝桠肆意张扬着,挂着一串又一串洁白的槐花。

轻轻缓缓的风带落几片白花瓣,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飘下来,落到她的草稿纸上。

“抱抱!!!”

初屿回头,薛颜在铁门外朝她招手。

她起身去开门。

薛颜刚从学校回来,还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手上拿着把小扇子不停扇风,一进门就嚷起来,“哎,天杀的月考,可算是考完了,你干嘛呢?”

她抬手帮初屿把头发上的槐花瓣拿掉。

初屿:“看书呢,赶进度。”

薛颜扫了眼她摊在石桌子上的一大堆教材书参考书,“啧,我的妈呀,看到物理我的头就痛。”

她学习从小就烂,每次考试都能把薛叔的血压气高,高二分班果断的选了文。

薛颜出主意:“你让傅迟南给你补补呗,他现在可了不得了,我们一中牛逼哄哄的黑马是也。”

其实傅迟南这人就是偏科,高二分班之后撇去文科成绩立马就好看了,加上现在高三了他态度端正不少,排名一路直上,闯进了年纪前十。

初屿果断拒绝:“我不,他脾气好差,我怕被骂。”

薛颜一副找到同道中人的神情:“你怎么知道?!他也骂你了?你这样的都会被骂?!”

初屿摇头,她成绩一直还可以的,用不着被辅导,她老实道:“之前看他骂你来着。”

薛颜:“………………”

国庆七天,初屿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家院子里看书刷题。

基本上没怎么出门过。

原因其一是她身上带伤,两条腿的膝盖破了皮,一条腿崴了脚。

原因其二就是自从出了上次那件事,巷子里的长辈都不许她们晚上出门,就连白天出门也必须要在傅迟南的陪同下才行。

而傅迟南要睡觉,打球,打游戏

原因其三是没有人和她玩。

巷子里和她同龄的女孩儿就只有薛颜。

但她这学期高三了,薛妈意识到她这样恐怕是考不上大学,硬逼着她在家学习。

上午,下午,晚上,都要被没收了手机在房间里关三小时。

不过薛颜显然很有先见之明,她早就准备了一床底的小说。

每天在房间里看的那是一个昏天黑地眉飞色舞,出了房间还得装作一副学的很憔悴的模样。

初屿有天晚上去送红烧肉有幸见识到了她出神入化般演技。

下午5:30

薛颜拉开房门,神情疲惫:“妈,我真的学不进去了。”

薛妈指着钟表:“还有半小时,快点进去。”

“我真的不想学了,我好累啊,提前半个小时出来算了,我真的要学吐了……”

“进去,别让我多说,现在是什么时候,啊!高三了!离高考还差几天,你就吃一年的亏,以后享福是一辈子的,你看看初屿,你看看别人……”

……

如此反复拉扯。

初屿对此很疑惑,后来还问她为什么老要和薛妈作对,明明她一直在房间里看小说,看的可起劲了,也没学习。

薛颜坐在秋千上晃腿,无奈道:“唉你以为我没事找事,你是不知道,我要是表现的没那么抗拒她指定怀疑我。就昨天我就看的稍微入迷一点,她进来捉了我一次,理由是我之前被关十分钟就要出来上厕所喝水,昨天竟然一个小时都没动静。”

初屿:“…………我说怎么刚阿姨在看谍战片,你俩是搁这打游击呢?”

薛颜:“这要不是明天上课了,我妈还不肯放人呢,出来多好啊,自由的风,自由的空气,啊,还有帅哥看。”

她眼睛盯着对面的球场,初屿顺着看过去。

现在大晚上的,荡秋千的这边离的篮球场有点距离,以她夜盲的情况,是看不清球场上的人脸的。

她随意扫了一眼,人一般总是会被自己熟悉的东西率先吸引注意,换在往常她一般会在一群奔跑的模糊身影中第一眼看见傅迟南。

但今天,她在一群男生中一眼看到是另一个男生。

因为他在其中,显得格外出众一些。

最高,在夜色里又是白色的短袖,投球的姿势格外潇洒桀骜。他正跑到三分线处,也没见他怎么瞄准,似乎扬手随意一投,投完径直往篮框下跑。

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干净利落的抛物线,然后,哐当一声进了篮框。

身形很像,初屿又想起了当晚救她的那个男生。

初屿:“对了颜颜,我上次让你打听的打听到了嘛?”

薛颜:“啊对,你要不说我又忘了,我昨天帮你问到了当天执勤的一个小学妹,那天晚上整个学校请假出去的就五个人,四个女生,剩下的那个男生在医院割阑尾。”

“啊,”初屿的眉眼耷拉下去,一下一下的荡起秋千,夜幕低垂,明亮的星子好像就在咫尺之间,好像她伸手就能碰到。

她的嗓音被吹散在风里:“看来是逃课啊。”

薛颜兴冲冲的一波分析,“我跟你说,一中晚自习管的可严了,要逃课的只能翻墙,所以我初步推测他应该很高!”

初屿有点无语:“嗯,不止高,而且白,而且帅。”

薛颜尴尬挠头:“……啊对,你是见过他的。”

薛颜:“那我猜他一定是一楼的,放眼整个年纪也就他们有胆翻墙逃课。”

淮城一中是按成绩排班的,从一班按成绩依次排到二十班。楼层也是按成绩排,每个年级各占一栋大楼,秉承着高楼层受到外界打扰的少,一班安排在最高的楼层七楼,而一楼的班级是各年级最差的那几个班。

初屿想起那晚,他拎着滑板混不吝的往她身前一站,轻描淡写的让她先上楼的情形,表示认同:“他胆子确实很大的。”

薛颜贱笑道:“这么上心,你该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因为人家救了你就打算以身相许吧?啧,怎么回事,初抱抱,你还真的从小到大都吃这套啊。”

“什么一见钟情?”

傅迟南正好打完抱着球过来,他灌了一大口水,捏着嗓子说道:“说什么呢?有八卦别瞒我啊,姐妹们。”

薛颜被她恶心到了,干呕了一阵,没好气说:“我问抱抱是不是对那天救他的那个男生一见钟情。”

傅迟南反应很快,迅速接住这个陈年老梗:“那不能够啊,她不是很小的时候就一见钟情以身相许过了?这以身相许也得讲究个先来后到不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是因为分别了三年他俩已经很久没有拿这件事取笑她了,现在一提起来,一个笑的比一个夸张,特别是薛颜,嘎嘎嘎的活像只鸭子。

初屿咬牙,去掐一旁薛颜的脖子,“你别笑了!”

他们说的是初屿八岁那年市里组织的夏令营,因为贪玩跑出去,掉河里被一个小男生救了的事。初屿自从被救之后就一直很对人家恋恋不忘,那个男生给她的一个石头项链还被她当成宝贝一样带了好多年。

薛颜在她手下挣扎着都快喘不上气了,还在逗她,“来,让姐姐看看你的宝贝项链。”

初屿捂着领口,把项链藏好,“不要!你好烦,等会我就去告诉阿姨你床底下全是小说!”

薛颜举双手投降:“别别别!你这就有点玩不起了啊初抱抱。”

等她俩闹够了,傅迟南问:“明天你什么去学校报道?”

他说完像是刚反应过来,转过头眯着眼睛在对面昏暗的球场扫了一圈,“欸,江妥应该也是一班的,他人呢?”

他们刚才说再打一会就去吃烧烤,傅迟南因为带着这俩祖宗,家里长辈说到点要送回去,就没去。

江妥那哥们好找,长的高,很打眼,粗扫一眼没见到应该就是走了。傅迟南把视线收回来,不在意的说了声:“走这么快呢。”

薛颜从秋千上跳下来,“我刚看到他和两个男生走了,刚走。”

傅迟南嗤笑一声:“你倒挺关注。”

“那不然呢,我放着校草不看难不成还看你啊,半天投不进一个球,”她一脸花痴,“这弟弟又高又帅,打球又厉害,我就吃他臭拽那套,够劲儿。”

初屿听他们讨论江妥,其实很有些郁闷。

他那种性格也有人吃。

这什么世道。

不过想想,薛颜和傅迟南两个大概是不认识小时候的江妥的。

小学三年级邻居家的阿婆因病去世之前,这少爷几乎每年暑假都会来阿婆家。

那时薛颜家都没有搬来小巷,巷子里没有和她同龄的女孩儿,傅迟南嫌她小去游戏厅也总不爱带她。

外婆年轻时视麻将如命,常常会把她放在阿婆的院子里玩,阿婆很温婉,会教她认花,做干花书签,给她讲森林里的童话故事。

在她的心里,邻居阿婆是她的启蒙老师,儿时的玩伴,是不可替代的亲人。

也因此,她始终无法对那个理所当然践踏阿婆心意,不尊重阿婆的人有什么好感。

但真要说起来那些让她心存芥蒂的细碎的小事好像也并不值得,而且用小时候某些行为去判断一个人的好坏也并不全面。

她并不是个爱在背后说坏话的人。

于是沉默地踢着路上的石子,没有说话。

薛颜丝毫没有察觉,晃着她的胳膊,“哎哎哎,你说我干脆留一级怎么样!反正我高二学的一塌糊涂,这样我就能和你还有校草弟弟一个班,和这么个学霸帅哥一个班我一定会有动力努力学习的!抱抱,你觉得怎么样,我回去就和我妈说!”

初屿:“额……额……”

傅迟南转着球,打断她:“你别额了,不是薛颜,咱先不说一班是理科,就、你留级就能进一班了?”

薛颜:“……………………”

次日清晨。

傅国沪带着初屿去报道。

全国的高中都已经开学一个月了,初屿这学期的教材书在宜城已经发过,她书包装的满满当当的,手上还抱了几本。

因此傅国沪骑了个小电驴载着她和傅迟南往一中去。

在路上,傅国沪交代傅迟南:“晚自习下课记得等初屿和薛颜一起走啊,俩女孩子你多照顾着点,我跟你说,现在那伙人警察是抓住了,但保不齐还有同伙会来报复。”

他说完,又像是不放心的补充道,“这样吧,你等会来我办公室,我把那我上次没收的甩棍给你几根……”

傅迟南:“……”

傅国沪:“你等会先把初屿的东西放到一班去再去上早自习,我带着她去办转学手续。”

“哦,对了,记得去教材室搬套新桌椅上去,听见没有?”

傅迟南有气无力的,“知道了。”

到了一中校门口,傅迟南先下车,他单肩背着初屿的粉色书包,手里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纸箱,面无表情的往高二楼走。

七楼,他抬脚踢开一班的后门。

离正式的铃响还有几分钟,但一班自己规定了早自习提前十五分钟记迟到,因此班上的人都到齐了。

齐明坐在中间的最后一排,在读书声里听到动静,一扭头就看到他,“哟,这不傅哥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傅迟南走进教室,手里的纸箱往齐明身后的空地上一放。

齐明笑:“怎么傅哥,你这是,留级了啊?”

傅迟南笑着把肩上的粉色书包甩他身上,“你闲着没事做啊?那行,去一楼给你们班转学生搬套桌椅呗。”

齐明是一班的体育委员,他性格特好,和谁都自来熟,永远精力充沛,像是天生的热心肠,闻言腾的一下站起来,“得嘞。”

他下楼前还不忘作死地推了下他同桌,“重大消息,咱们班要来新同学了,女生,”他瞥了眼初屿挂在书包拉链上的小兔子挂坠,又凑近低声补充道,“软妹。”

他身旁的男生在补觉,黑发凌乱,指节分明的手搭在脖颈上,指节不耐烦的蜷了一下,又没了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醒醒,你老婆来了。

下午三点还会二更!晚上可能会三更,我发现我这人存不住稿,有点存稿就想着修修赶紧发出来,这是个好习惯,算是为我以后可能的断更积德。

最近更新时间不定,所以每次更新都会发微博提醒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