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
上布鲁克街2号
马斯登宅邸
韦斯特克里夫伯爵夫人妆鉴
亲爱的韦斯特克里夫夫人:
收到您的信我既光荣又喜悦,对您最近结婚的喜讯,请允许我致以祝贺。尽管您谦逊的声称,和韦斯特克里夫爵爷的结合只为您带来了好处,我仍冒昧的不敢苟同。既然曾有幸与您结识,我便能证实好处也属于伯爵,赢得这样一位娇媚而娴雅的年轻女士——
“娇媚?”黛西干巴巴的打断。“哦,他太不了解你了。”
“还有娴雅。”莉莲高傲的提醒她,接着又转回到纳特先生的信中。“他还写道……‘也许,若您的妹妹和您差不多,她也有可能找到如意郎君’。”
“他才没那么写呢!”黛西大声叫道,跳过土耳其式脚凳去抢那封信,莉莲则尖声大笑地防卫。安娜贝尔坐在附近的椅子上,停在茶杯边缘微笑,然后啜饮一口希望能安抚住反胃。她已经透露了她的意图,决定在今晚告诉丈夫她怀孕的消息,毕竟要隐瞒状况是越来越难了。
她们三个坐在马斯登宅邸的客厅里。早几天的时候,莉莲和马克斯完成了他们的“铁匠婚礼”——这类喜事在格雷纳格林是如此称呼的——后返回汉普夏,她悄悄欣慰地发现伯爵夫人确实已离开了庄园,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被清除了。前任伯爵夫人,莉莲纠正自己,有点气恼每次都得提醒自己如今她才是韦斯特克里夫伯爵夫人。现在马克斯带她来到伦敦,他和亨特先生去视察机车厂并致力于处理必要的商务。大约几天之后,韦斯特克里夫夫妇将起程前往意大利度过匆忙安排的蜜月……为了尽可能远远避开默西迪丝?鲍曼,她仍然对没能坚持为女儿举行一个盛大的上流婚礼而抱怨个不停。
“哦,别缠着我,黛西。”莉莲温和的大声说,推拒着妹妹。“我承认,我编造了最后一部分。住手,你会把信撕成碎片的。我读到哪了?”摆出一副适于伯爵夫人的高贵仪态,莉莲举高信笺得意的继续。“纳特先生又说了一连串可爱的恭维和问候,并希望我和马斯登家的人相处融洽——”
“你有告诉他,你婆婆打算除掉你吗?”黛西问。
“然后,”莉莲接着说,不理睬她。“他回答了我关于香水的问题。”
两个年轻女生都惊讶的看着她。安娜贝尔的蓝眼好奇的睁圆。“你向他询问秘密成分了?”
“天啊,是什么?”黛西追问到。“快说!快说!”
“听到答案你们可能会有些失望。”莉莲说,害羞起来。“纳特先生说,秘密成分就是……什么都没加。”
黛西显得很气愤。“没有秘密成分?它不是一剂真正的爱情药?我白把自己泡在里头了?”
“等会儿,我来读他的解释。‘您成功的俘获了韦斯特克里夫爵爷的心,这纯粹是您自己的魔力使然,而香氛里真正的添加物,其实就是您自己。’”把信笺放到膝上,莉莲对妹妹忿忿的脸色露齿一笑。“可怜的黛西。我很遗憾这不是真的魔法。”
“见鬼。”黛西嘀咕。“我就知道。”
“奇怪的是,”莉莲沉思的继续说下去。“韦斯特克里夫也知道。那天晚上我才同他说起香水,他就说他肯定知道秘密成分是什么。今早我还没给他看纳特先生的信,他便告诉我答案了——正确的答案。”微笑慢慢在她脸上扩散开来。“自大的万事通。”她钟爱地低语。
“等我告诉伊薇,”黛西说。“她会跟我一样失望的。”
安娜贝尔看看她,皱拢的眉头破坏了她漂亮的前额。“她还没有回你的信吗,黛西?”
“没有。伊薇的家人又把她关起来了,我怀疑他们会让她通信。而让我担心的是,他们离开石字园以前,她的弗洛伦斯姨妈有过非常强烈的暗示,就是与尤斯塔斯表哥订婚的事已经在计划中了。”
其余二人叹息起来。“除非我死。(才能让他们如愿。)”莉莲冷酷地说,“你知道我们会采取措施,只要我们能让伊薇脱离她家人的控制,并为她找一个好对象。”(偶觉得这全是废话……)
“我们会的。”黛西自信满满的回答。“相信我,亲爱的,如果我们能为你找到丈夫,那我们就无所不能了。”
“That does it。”莉莲说道,从靠背椅上跳起来,抓起靠垫威胁地扑向她。
哈哈大笑,黛西闪到最近的家具后面大声说道:“记住,你是伯爵夫人!你的自重都到哪去了?”
“我把它都撂到一边去了。”莉莲告知她,在后面快乐的追赶。
与此同时……
“圣文森特爵爷,门口有位客人。我告诉她您不在家,但她一再表示她可以见您。”
图书室里阴暗而寒冷,只有壁炉里有一点微弱的火光,而火势很快就要熄灭了……可是塞巴斯蒂安似乎完全提不起劲头去加多块木柴,虽然近在咫尺的地方就有一小堆木头。就算是能烧着房屋的熊熊大火也不能温暖他,他既空洞又麻木,没有了灵魂,只剩躯壳,而他对此到是很自得。一个男人要堕落到他现在的水平还真需要稀世的天才。
“在这个时候?”塞巴斯蒂安不感兴趣地嘀咕,看也不看管家,只盯着手中用切割水晶做的白兰地窄口酒杯,修长的手指懒懒地转动着杯柄。他很清楚这名不明身份的女子想要些什么,但是,尽管今晚并无节目,塞巴斯蒂安却发现自己头一次没有胡闹的心情了。
“叫她离开。”他淡淡地说。“告诉她我的床上已经有人了。”
“是,爵爷。”管家退下,塞巴斯蒂安再次倒进椅子里,伸直了长长的腿。
他一口喝干杯中的白兰地,思忖着最迫切的问题……钱,或者说缺钱。债主催讨得越来越凶,有一大堆债务不能再拖延了。既然想从莉莲?鲍曼的身上刮到油水的计划失败了,那他就得从其他人那里搞到钱。他知道有几位富有的妇人,可以劝诱她们贷给他一些资金,作为报答,他就得提供他所擅长的私密的宠爱。而另一种选择就是——(小圣~~~你要去做牛郎么?那真是不错的主意啊~~~)
“爵爷?”
塞巴斯蒂安愠怒的抬头。“看在老天的分上,什么事?”
“那位女士不肯走,爵爷。她坚持要见您。”
一声恼火的叹息。“如果她这么该死的不管不顾,就让她进来吧。但是你最好警告她说,我今晚只想快速干完然后更加快速的说再见!”
一个年轻而紧张的声音从管家身后传来,原来那固执的访客紧跟着他进来了。“我想的可不是这样。”她绕过管家走进房间,身上裹着一件宽大的兜帽斗篷。
收到塞巴斯蒂安的眼色,管家告退,留下他们单独待着。
将头靠回椅背,塞巴斯蒂安不露声色的打量着这位神秘的女子。没来由的想法划过他的脑海,她在斗篷下可能拿着把手枪。她可能是过去许多威胁要杀掉他的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终于鼓起了勇气来实践她的诺言。见鬼的他才不在乎。他祈祷她能射杀他,只要她不会笨手笨脚的误事。坐在座位上一派轻松,他轻声说道:“拿下你的兜帽。”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抬起,她照办了。兜帽从她的头发上滑落,鲜明的红色令壁炉里的余烬黯然失色。
塞巴斯蒂安困惑的摇摇头,他认得这位年轻女子。石字园的宴会上那个可笑的女孩,羞涩而结巴,被人嘲笑的对象,她的红发和艳丽的面容到是让人可以容忍她的陪伴,只要她能闭上嘴。其实他们从没交谈过。是伊万杰琳?詹纳小姐,他想起来了。她有一双他见过最大最圆的眸子,到更像是蜡娃娃的眼睛……或是小孩子的。她的目光慢慢来到他的脸庞,没有错过因和韦斯特克里夫打架而留下的瘀伤的阴影。
小白痴,塞巴斯蒂安轻蔑的想,怀疑她是来指责他绑架了她的朋友。不。她应该没有那么愚蠢,冒着失去贞操——或是她所有的认知,她的生命——的危险,没有伴从的出现在他家里。
“来恶魔的巢穴看它,是吗?”他问。
她走近些,显得古怪的坚决而无畏。“你不是恶魔。你只是个男人罢了。非常多缺…缺点的男人。”
这天里第一次,塞巴斯蒂安觉得想笑,一丝难得的兴趣扬起。“只因为没有看见角和尾巴,孩子,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应该低估其中的可能性。恶魔有很多伪装。”
“那么我就到这来订一个浮士德的契约。”她说得非常慢,好像在出口前她要仔细斟酌过每个字。“我对你有个建议,爵爷。”
然后她站到壁炉旁边,从包围住他们俩的黑暗中显现出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