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林的沥青路上有个小陡坡,清晨的霜还没化,路面有点滑,行李箱在沥青路上比人的脚步滑得快。
时光有两个行李箱,一不小心,左手边的那个就脱手了。
她快步追上去,不料,有辆机车狂风一样从她身旁飘过。
下一秒,那人拧起那个行李箱便飞驰而去!
操。
几乎只隔几秒,有辆出租车正好路过。
时光反应很快,拦上那辆出租车,让师傅追上去的同时,拨打了110。
“哥,九点半了,我们……还不出发吗?”
车队停在红叶林下,叶远之说这话时,根本不敢直视叶慎独阴郁的脸。
其他人更不敢说半个字。
唐玲跟她的朋友对视,一句话没说。
叶慎独摁熄烟蒂,朝长路尽头看一眼,目光幽淡。
“走吧。”多余的话他一句没说,率先上车。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已经不见踪影了。
越野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墨镜挡住了叶慎独眼里如暴风雪般的刺骨冰寒。
说来神奇,那歹徒往成都方向跑了十多公里,却又在时光追上他之前,主动将东西物归原主。
警察刚好在这时赶来,捉住了那人。
之后时光跟去派出所录口供,对方咬死说,是看见箱子在路上无人认领,才顺手捡的,发现失主在后边追,就把东西还给她了。
那地方没有监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清楚。
“我说这位政府,我歉也道了,错也认了,保证书也写了,我能不能走了?”歹徒嬉皮笑脸说。
执勤的同志教育了那人小半天,然后又问时光的意思,如果她要追究,他们将会立案侦查。
时光冷冷地瞥了眼那个人,黄皮寡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吊儿郎当一看就很欠揍。
对方不承认,要是追究起来,短时间内解决不了,到那时,她不知道又要在康定待多久。
沉思片刻,她说算了。
等出了警局,时光才叫住那人,说:“告诉我谁指示你干的,她们出多少钱,我出双倍给你。”
“黄皮寡瘦”上下打量她,一看就很有钱的样子,犹豫再三,贱兮兮比了个数。
“没问题。”时光低头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那人顿时两眼放光,伸手来拿。
时光捏着钱往回缩:“什么人?”
黄皮寡瘦一咬牙,说道:“一个女的,昨天我去你们住的酒店收废纸,她出钱让我今早务必盯住你,不管用什么方法,要把你引开。”
“所以你就抢我的箱子。”
“我不都还你了吗?”
那也是抢。时光又问:“那辆出租车也是你提前安排好的?”
那人说:“是,不然那个点,那个地方,你上哪儿打出租车去?”
她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该说的我都说了,把钱给我吧……”黄皮寡瘦又来拿钱。
时光白了贱男人一眼,将钱塞回包里,给他看自己的手机页面,上面是一通报警电话,而且一直通着话。
黄皮寡瘦顿时大惊,拔腿要跑,下一秒,就被冲过来的人民警察给摁在了地上。
不打自招了。
时光冷眼旁观,想钱想疯了,蠢成这样还敢抢劫。
虽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但时光还是回到了红叶林。
意料之中,那里空空如也。
她知道,叶慎独已经走了。
仔细想想,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留过。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外乎什么时候。
关于一起去西藏,只是一时,又不是一世。
既然错过了,那就错过吧。
趁太阳躲进云层,时光从行李箱里翻出相机和三脚架,给自己拍了几组照片。
秋天的川西,美得像个童话。满山红叶,延绵千里。
拍完照片,她无所事事地坐在路边晒太阳,啃了块央吉送的牛干巴,麻辣味儿的,好吃。
路上时不时有车辆经过,大多是游客,有好几个男人主动搭讪,时光没搭理他们。
等那些人走后,她独自静默片刻,终是把昨天没抽的那支烟重新叼在嘴里,毫不犹豫用打火机点燃。
太久没沾尼古丁,那股劲儿有点上头。
苍茫的山,蜿蜒的路,空旷的四野,呛鼻的烟草味……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躁动。
时光想起了那晚跟叶慎独翻云覆雨时候的感觉,轻飘飘的,仿佛身在云端,亦幻亦真。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远处又有车来,听声音,跟之前的车辆不同,引擎声音由远到近,震耳欲聋。
时光抬眸,只是一眼,她的瞳仁就没再动过。
那车开得张扬跋扈,直到最后关头都没减速,直接原地刹车。
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时光撞上的是一双足以摄人心魂的眼。
那双眼睛透着凉,像山尖的雪,冷气茵茵。
风在这时停了,四野忽然静得落针可闻。
四目相对,时光悠悠然笑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叶慎独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他还不知道,她抽烟的动作竟这么娴熟,吐出来的烟雾一个圈接着一个圈,比谁都会玩花样。
时光抖了抖烟灰,没话找话:“就这一支,以后不抽了。”
叶慎独眯眼倪着她,仍然没有只言片语。
她今天穿的是带亮片的红裙,右边那根肩带还算规整,至少挂在肩头,而左边那根则随意塌在臂膀上,就连外面那件黑色小外套也松松垮垮。
该遮不遮,露出一大片,可直接看到她骨感的胸口上熬人的幅度。
然而她本人不知是浑然不知还是无所畏惧,有恃无恐地坐在木叶上,两只脚晃晃悠悠,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
烟雾从她朱红色的唇里徐徐吐出,衔在她冷艳的眼角处。
山风吹起那头飘扬的卷发,吹起她的裙摆,吹得她脚踝上的铜钱叮当作响。
她即便什么都不讲,这具身躯也已经无声地诉说了关于她的故事。
——关于孤独,关于自我。
这是个什么妖精?叶慎独破天荒地在心底发出这样的疑问。
时光第三次开口:“喂,再不说话,我可跟别的车走了,刚刚好多人问我的。”
叶慎独目色一沉,开门下车,三两步走过去,猛力扣住女人的腰,转身直接将人抵在车门上。
这时候,他的所有绅士风度和冰冰有礼都不复存在。
眼神是浪荡的、直白的,也是危险的、充满欲/望的。
时光没有抵抗,单手搭在他肩上,垂着的那只手娴熟地弹掉烟灰,然后将半截烟递到他嘴边。
叶慎独就这样看着她,眼神深似枯井。
最终,他勾头含住那半截烟,浅浅地吸了一口,在烟雾里撩起眼皮:“跟别人走?穿成这样,难道不是等我?”
时光把烟灭了,两只手自然地环住他的脖颈,浅笑着:“不一定,看谁的运气好。”
叶慎独凑近,目色幽深,语气没有温度:“我的运气好吗?时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女人,你在玩火……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