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的原计划是租辆车自驾西行,因为叶慎独的到来,车没租成,又跟他回去了。
天色还不算晚,两人去室内酒吧坐了一会儿。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灯光,不同的心境。
调酒师问时光要喝什么,她说:“一杯威士忌。”
“我跟她一样。”叶慎独半靠在吧台边,肩膀向内朝她那边偏,饶有兴趣地说,“你真是什么度数高喝什么。”
时光撑着下巴,稍稍仰头:“要不怎么说喝酒不问度数,酒后不问去处。”
叶慎独闻言挑了眉,蹭着鼻尖轻笑一声,没什么脾气:“搁哪儿学的,匪里匪气。”
“知道少了吧?”她对上他的眼,缓缓道:“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叶先生。”
这时调酒师将两杯威士忌放在他们面前,她随意端起一杯,轻轻偏一下,碰到男人的杯子,杯壁发出微弱的清脆响。
余音尚在,她已经一饮而尽。
不等对方接话,时光把杯子放回吧台,边往外走,边背对着跟叶慎独挥手再见。
灯红酒绿俊男靓女,相互吸引,相互暗示,但她却先走了,没让后面有可能发生的事再继续下去。
叶慎独眯眼看着女人摇曳生姿的背影,一口喝完剩下的那杯,又低头点了支烟,静静地吸完。
没过多久,叶远之就从大门口进来,气喘吁吁道:“哥,查清楚了,你车祸的事,是叶言清指使人做的。他妈的,这乡巴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需要我怎么安排?”
叶慎独漫不经心摁灭烟火,声音低沉冷寂:“先不急。”
论谋略,这些年无论是家庭硝烟还是商界血战,他哥从没输过,这点叶远之无条件相信。只不过……
“还想说什么?”见他欲言又止,叶慎独问。
叶远之说:“我想起在哪里见过时光了,是在叶言清的房间里……房间里床头柜上的照片。那乡巴佬以前好像叫陆勤,能把一个女人的照片放在床边,不是死去的老婆就是白月光。”
叶慎独像是在听,也像没听,面不改色道:“所以?”
“所以,叶言清那小子应该很喜欢她……”
想起什么,远之猛然顿住:“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姓时的那个女的到底什么来头?总是死皮赖脸缠着叶总,真烦。你说你认识她,具体说说?”
回房间之前,时光打算在外场上个洗手间,没想到,刚到门外就听到里面有人这样议论。
“也不算认识,只是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
这声音她记得,是那个乖乖女,他们喊她唐玲。
“她好像是个服装设计师,算是小有点名气吧,私生活很乱,跟很多明星都传过绯闻,去年星光红毯,还蹭人家林寒的流量。
听说有个人喜欢了她很多年,但她嫌人家穷,就一直吊着人家,后来那人好像飞黄腾达了,她又去巴结人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唐玲嗲嗲地说。
“就知道不是省油的灯,胡骚味儿隔着十米我都能闻见。还有没有?”
“就她蹭林寒流量那次,都快上热搜了。我见过几条针对她的评论,不知是真是假。”
“快说快说。”
“说的是,她是个私生女,十多岁才被她父亲接回来。
这人性格孤僻、心肠歹毒,就在前不久,她害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
“什么?她害死人?!”
“我也是网上看见的。”
“难怪,我昨天听见酒店服务员议论,说她帮助了前台一个家庭贫困的服务员,当时就觉得这人是个圣母婊,原来是怕遭报应才做的善事,虚伪。话说回来,这可是法治社会,她做那些事,怎么没被关进去?”
“谁知道,可能是证据不足吧。那几条评论后来被删了,应该是喜欢她那个人花钱摆平的吧。反正这人多少有点背景,我们离她远点,你也别跟别人说。”
“我呸!杀人犯,卖屁股换来的背景,脏了老娘的眼,你怕她?我才不怕!看我怎么收拾她。”
“璇璇,你别冲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毕竟网上这些东西……”
“无风不起浪,八成是真的,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人。”
唐玲说:“如果她真的害死过人,那真的好害怕啊,我们还是别惹她了,离她远点……”
时光站在门口,面色冷白,听见唐绿茶的口音渐渐靠近,她猛力一脚将门踹开。
“咚——”一声巨响,那两人直接被撞翻在地。
“谁啊!不知道里面有人吗?眼睛瞎!”
那两人狼狈地倒在厕所水上,伸手捂住额头上又红又肿的大包,待看清来人,当场怔住。
时光居高临下,身躯自成一道压迫的阴影,平静地瞥了眼地上,冷笑一声:“傻逼。”
那个叫璇璇的说:“你凭什么骂人?你个杀人犯。”
“别说了。”唐玲拉了拉她,娇滴滴地对时光说,“对不起时小姐,怪我们……”
“傻逼。”时光将头转朝她,无比清晰地又骂了声,“既然不知道是真是假还说个屁,滚开,你身上这股绿茶味熏得人连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唐玲不知道她这么会骂人,一时目瞪口呆。
“你,你,你等着,我们走着瞧!”叫璇璇的放下豪言壮志,拉着唐玲出了厕所。
上完洗手间,时光在晚风大作的外场站了片刻,不知是不是深秋的夜寒冷,她的脚有些迈不开。
见服务生端着盘香烟从面前路过,她伸手拿了支,叼在嘴里。
“啪”一声打火机响,蓝色的火苗在风中打着抖,时光盯着看了两秒,终是没点。
她还记得医生的话:
如果你觉得控制不住内心的狂躁,就戒烟吧。因为当你烟瘾发作时,你会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而当你把戒烟当作一项任务时,你就会想方设法克服你的烟瘾,这样,你也没心思再去想别的事。
不记得是怎么回的房间,有记忆的时候,时光已经在收整行李了。
她很平静,也很淡定,甚至睡前还洗了澡,敷了面膜。
这是这一夜,她睡得十分煎熬。
又梦见何烨了。
那个家里唯一接纳并尊重她的人,生命停在了十九岁,走的时候,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摔成一滩烂泥。
这次他不是鲜血淋漓地出现,而是白白净净的,对时光说:“姐,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啊,我同学说你好漂亮。”
“姐,苗族很好啊,少数民族都好,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
“你别跟何忧一般见识,她就是觉得你霸占了爸爸,不甘心呢。你也别跟我妈妈一般见识,上一辈的恩怨,都不关咱这些晚辈的事,谁都没有错。”
“姐……姐……”
声音渐远,人影模糊,时光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己手放在了胸口上,那颗心正在剧烈地跳动着。
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半。稍作舒缓,她起床走进浴室。
有人说,热爱和悲观并不冲突,所以时光偶尔会消极,但她又觉得活着仍然美好。
其实好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一半在奔波堕落,一半又在拼命自愈。没有很快乐,也没有不快乐。好像不该这样,却也只能这样。
至少,在找到意义之前,一切随心,她所追求的,别人怎么看待她,是那么的无足轻重。
至于她的曾经,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她谈头论足。
八点钟,时光吹干头发走出浴室,她将昨晚准备好的衣裙穿上,坐在梳妆台前认真地化妆。
八点四十,她拖着行李箱出门,结束了川藏线的第一站旅行。
应昨天的约定,时光决定跟叶慎独一起去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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