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央吉的公司小群,视频不长,但是很清楚。
叶慎独有只手一直在流血。
时光在回程的途中就在想,如果他的车子没让给她开,他不是打出租车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档子事?
刚看到视频的刹那,她确实有被惊到。
流血的是叶慎独带扳指的那只手,不知道伤到了哪里,可能是疼的原因,他下颚线绷得笔直,眉头微皱,眸中的寒光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得到。
尽管相处时间没多久,但在此之前,时光没见过他有这么严肃过,跟变了个人似的。
再回到酒店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接近十点。
她把车泊在叶慎独平时停的地方,拔下车钥匙,从停车场到大堂这段距离,临时改道去了趟那栋私人别墅。
可那地方大门紧闭,没有一盏灯是亮的。
保安见她在门前踱步,便上来问原因。
时光说:“你们叶总呢?”
保安警惕地看她一眼,冷冷地回了两个字:“不在。”
看来是不愿意说。时光原路返回,去到大堂,又问值班的前台,对方也表示不知道。
很明显是打过招呼了,都不让说。
不过也正常,毕竟家族的掌舵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牵动各方利益,出了这种事,消息自然不让轻易外传。
“您可以把要钥匙放在这里,等叶总回来,我帮您给他。”过了好一会儿,前台姑娘才后知后觉说道。
其实这样也可以,未必非得见人。时光想。
但是,毕竟他今晚是因为把车让给她开他才出的车祸,就这么走了,合适吗?
捏着那把有些烫手的钥匙,时光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空站片刻,说道:“他那车金贵,出问题我赔不起,还是亲自给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想到叶慎独那只血淋淋的手,时光这晚做的噩梦尤其血腥,梦见自己得胸口被人凿出个大窟窿,血流成河……
她因此醒过三四次,天不亮就彻底睡不着了。
翌日,她还是先去别墅,发现叶慎独仍然不在。
不仅如此,连他那帮小跟班也消失了。
早饭时间,时光独自坐在餐厅里,以为会听到关于姓叶的车祸八卦,然而保密机制做得相当到位,她什么都没听到。
当真神奇,一点痕迹都没有,消失得彻彻底底,好似这人从未来过。
如果不是车钥匙还在时光手里,她甚至怀疑遇见叶慎独只是一场春梦。
吃过早饭,终于收到江泊淮快递过来的东西。
除了车,别的东西都在,就是手机没电了。
她回房间充满上电,打开微信,接二连三有消息进来。她选择性看了几条,跟舅舅汇报时间目前的情况,正要退出,又蹦出几条新的,备注是陆勤。
她点进去,发现对方给她分享了未来半个月川藏线上的天气预报,几乎每个地方都有。除此还有沿路的特色小吃风土人情,以及一些防高反的药名。
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最后,是一段文字:“师妹,路途愉快。我最近工作很忙,等有空回杭州,大家聚一聚。”
时光上次回陆勤消息,还是他给她分享318线的旅游宣传册。
宣传册上有几句话她很喜欢,于是就选择了自驾这条线。
不过也只回了个“谢谢”。
这次,她迟疑片刻,终是没有回复。
陆勤以前是何众的秘书,也是徒弟,尽管时光从来没融进过何众的家,但转去转来也就是那些人,都相互认识。
因为陆勤跟何众的这层关系,所以他见过任何时期的时光。
落魄的、怯懦的、极端的、不合群的、浑身是刺的、张扬的……他见过,也曾默默关照过。
时光认为他们的关系不好不坏,只是这两年陆勤去了北京,她很少见着他。
听说是认祖归宗,改了姓名,但具体改成什么她没关注,他好像也不愿意说。
等手机充满电,时光准备打车去城里租车。
路过大堂时,她终是把叶慎独的车钥匙放在了前台。
如果不再见,这样告别也没什么不好。
“美女,单纯玩儿的话,这款jeep的牧马人真是太适合您了。尤其是跑西藏,既不是很高调,又可以让别人摸不透你的实力。”
“你看这外形,粗狂硬朗野性十足。你再看这车灯,又圆又大,悬挂又软又晃,而且车顶和车门都可以脱掉,还有随时能让你在318线上happy的四驱性能。只要你足够有技巧有胆量,它就能陪你玩出各种花样……”
时光打开车盖检查里面的零部件,听车行老板喋喋不休地讲了十五分钟。
“钱怎么算?”她言简意赅问。
那人说,按公里算。根据他报的价格,时光一路玩到西藏的话,大概要两万。
咬咬牙,也还算能接受。
车不错,时光挺喜欢,就在她准备签租车协议时,却冷不伶仃听见身后传来句:
“这车耗油高,质量差,坐着不舒服,租它你不划算。”
车店老板猛地扭头,本来雄赳赳气昂昂,但当看男人开的车整个甘孜找不到第二辆时,便也嚣张不起来了。
时光没说话,打量着来人。
金黄色的阳光洒在陈旧的老城区,行人匆匆忙忙,周围吵吵闹闹,叶慎独跟他的车一起停在路边,神态自若地望着这头。
他身着一套略显低调却十分精致的纯黑色西装,西服袖口处的卡其色文案又显得那套衣裳没那么正式,但脖子处高龄内衬上挂着的细小挂坠,却将他整个人衬得尤其矜贵清冷。
这甚至比当红的一线明男星还耀眼,更与嘈杂纷乱充满汽油味的租车店格格不入。
论懂车,时光肯定是不如他的。
她下意识瞥了眼他受伤的手臂,那里被衣裳捂得严实,什么都看不到。
时光盯着他,停顿许久,才起唇道:“那我再看看。”
这片区域接二连三都是租车店,时光出了门,紧接着又走进第二家。
偌大的场地摆满各种品牌的车,高档、中档次一点的应有尽有,她不急不忙一辆一辆挨着看。
并不意外,叶慎独单身抄兜跟在她身后,懒懒地说:“没一辆是真货,全是组装车。”
之后她连着又看了四五家,皆被叶慎独专业的说辞给劝退了。
应该说,以他帮忙看车的动机来看,全城估计找不出一辆称心如意的。
两人最终回到他的车旁,时光背靠车身,单脚蜷曲蹬在保险杠上,仰头倪着男人,“走红毯吗?穿得这么骚包。”
“刚参加完一个无聊的派对,”叶慎独笑说:“看来是穿在时老师的审美点上了,要不要用你的专业,点评一下?”
凡尔赛,人好看披麻袋都好看,更何况是Armani的经典款。
他能拿到车钥匙,说明已经回过酒店了。还能参加派对,来看伤得不严重。
既然消息都封了,时光便装作不知,免得连累到央吉的公司小群。
只是那时她并不知道,是有人不想让叶慎独活着回去。
言归正传,时光意味深长问了句:“你说,我今天还能租到车吗?”
如果刚才不是他有意阻拦,时光现在已经租车上路了。
叶慎独凝视着她:“租不到。”
语气非常肯定。
两人中间隔着些许距离,时光似笑非笑:“为什么?”
女人红唇软微扬,闪着着晶莹剔透的水泽。
叶慎独连看她好几眼,在第三个陌生人从他两中间穿过后,他走到她面前,答非所问:“听说你去找了我好几次。”
他一挨近,身上淡淡的沉香就占据了时光的呼吸道,使人有些恍惚。
略顿,她不动声色道:“还车钥匙。”
叶慎独对上她的眼,追问:“只是还钥匙吗?”
如果只是还钥匙,她昨晚就可以放在前台。
时光直视着男人晦暗不明的眼底,没有回答。
只因当时她心里闪过刹那的内疚,想看看他是死是活,昨晚才没把钥匙放在前台,并去他住的地方辗转数次。
他这样反问,证明他什么都知道,这会儿故意说这些,为的就是拿捏人心。
昨日一整天,他送她进城,陪她去医院看央吉的奶奶,安排老人做手术,又一起搬破冰箱,带她去朋友的店做美甲……以及现在他穿得像个王子似的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并耐心地陪她选车。
他说过他有所图。
可直到到现在,他都没说图的是什么,吊着,勾着,不给人个痛快。
这双专注的含情眼,深得无从探究,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好像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中,在他的计划中。
多么诱人的一副皮囊,多么处心积虑的一副皮囊。
时光站直身,直径从他身旁走过,准备进下一家店,被叶慎独伸手拉住。
她回眸,若无其事笑了笑,“叶先生,要是没什么话说,我要继续租车了。”
叶慎独握她的手没动,眼神直白,终于说出那句:“别租了,明天坐我车,一起去西藏。”
“去西藏的路有很多条,我们可能不同路。”时光假装听不懂。
“只要能到目的地,你说走哪条就走哪条,我负责开车还不行吗?”他的声音很轻,像哄小孩儿一样。
倒是什么都会被他粉饰得浪漫又虔诚。
说好听点,是一起旅行;说难听点,就是寻求刺激,都是两腿间那点事儿。
时光歪头看他,话里有话:“叶先生真的只当个司机?”
男人敛住嘴角笑意,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精美的小脸,俯身在她耳畔柔声说:“那不可能。”
那晚酣畅淋漓过后,两人再次有不单纯的肢体接触。
他的手并没用力甚至算得上是温柔,手温也很低,明明很冰,落在时光脸上,却是烫人。
她背靠车身,双手抵在他胸前,脑中闪过片刻的晃神,推开了他:“你惯会蛊惑人心。”
“没有,诚挚邀请,否则也不会现在才说。”
他的软语,像一面张开的巨网。
是啊,所以你铺垫好了一切,现在才吐出来。
时光倪着他,心平气和道:“既然你这么说,我谈谈我的想法。”
“之前的一夜,是你情我愿,性质是各爽各的,爽完走人。现在你说,接下来要一起旅行,十天?半个月?或是更久,性质是我们要建立一种短暂的相对稳定的关系。”
听到她那句“各爽各的爽完走人”,叶慎独咬起下唇,重新认识了一遍眼前这个冷艳又妩媚的女人。
她理智得轻松怡然自得,理智得姿态从容淡定。
“相对稳定的关系,不好吗?”片刻后叶慎独开口问。
他模糊了‘短暂’的概念,目不转睛望着她,轻笑一声:“时光,只是一段旅途而已,我应该没有差劲到让你退避三舍吧?”
他要是差劲,全世界的男人可能都不算男人了。
论颜值,无可挑剔的骨相;论谈吐,收放自如的表达能力;论财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富有;论床上功夫,倒是不像个人,那是真禽兽真变态……
只是过去许多年,时光习惯了独来独往,现在要她跟这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建立一段模棱两可,甚至连情人都不算的关系,她有些不适。
晚霞笼罩着旧街道,泛着金光,叶慎独在等她的答案。
时光在光影交错里沉思片刻,对他说:
“我回去考虑一下。如果要跟你一起,明天九点会在民宿下面那条红叶路上等你,如果九点我没出现,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喜欢!下一本:《再度陷入》,专栏求收藏举高高。
★久别重逢/破镜重圆
闺蜜结婚那天江棉喝得人事不省,酒醒后她发现自己竟然在跟七年没联系过的前男友通电话,时间已经长达六个多小时……
“还在吗?”江棉扶额道歉,“抱歉,打扰你了。”
对面没有声音,她以为没人,不料十来秒后,电话从那边挂断。
江棉记起,这些年他们偶尔相遇,却总是四目相对,没有言语。
几天后,江棉出差,在候机室遇见了这个男人。
他半靠在抽烟区的柱子旁,嘴边的香烟忽明忽暗,对上她的目光,神情淡漠又冷清,亦如从不相识。
飞机上,江棉发现这男人的座位居然就在自己旁边!
她想了又想,终是问:“宋先生,我想问一下,这是巧合吗?”
三千米的高空上,宋驰放下手里的杂志,悠悠然扭头看她,目色悠深:“那晚你问我,我们能不能直接旅行结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