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毓景默默无闻地凝视禾望舒，他倚着树干正站在少女斜对面。
禾望舒为骑马方便，上身是一件圆领米粉半臂锦衫。
少女乌发全部挽入束发的莲花玉冠中，小巧洁白的耳垂显露出来，晶莹剔透。
她轻轻喘着气，额头上热出一层薄薄的汗液，汗滴顺着润红莹白的脸颊落下来，滴入修长如玉的脖颈，流进衣领莹润圆满的弧线。
不知道是不是上衫太紧，勒得少女身子丰盈有致，裙衫衣料轻薄，柳娜的纤腰跟着轻轻颤着。
她即使生气起来，面容透出薄染胭脂的霞红，但她的眼睛过于澄净，羽捷过于浓密，眉眼太过柔嫩，是没有任何威慑力可言。
禾毓景深汲气，平复内心翻腾的情绪，再睁眼，眸中一片如深海的平静，“忘记在东宫答应孤的事了吗？”
禾望舒瞧到太子禾毓景身形笼罩在树荫下，所以她是看不到男人的眼神。
禾望舒拿不准太子禾毓景的意思，但也知道信守承诺的道理，“以前是我对太子殿下冒犯诸多，我给太子殿下赔罪。以后绝对不敢再冲撞太子殿下了。”
禾望舒虽然道歉，可是她垂着眸，抿紧唇瓣，颇有些不愿意，看上去毫无诚意可言，眉目是一种执拗的天真神态。
少女近似无赖的态度惹得禾毓景轻笑出声，“禾望舒，你认为孤当日是大发善心吗？”
禾望舒凝眉，她知道不是，当时除了记得关于衣服那段，她其余时候应该是睡着了，其它是完全没有印象。
至于禾毓景带走她，咸宁帝在那里，她身后是太后，一个被皇帝屡屡打压的太子，一个是与皇帝逐渐离心离德的太后。
少女天真地想，太子禾毓景当日带走她，无非就是不想让咸宁帝看到东宫和太后牵扯到一块。
虽然她当时醉酒昏睡。但是咸宁帝的性子多疑，一向认为他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别人狡辩也是无用。
毕竟当日是庆祝其余皇子封王的宴会，如果咸宁帝看到太子禾毓景转眼和太后那边搭上，还不知道朝堂怎么压制东宫的势力。
又或者怀疑会不会以为太子禾毓景对自己的决定暗生不满，和慈恩宫走到一起。
禾望舒这般想着，就不由控制地说出来：“太子殿下不仅是帮了我，还是帮了你自己。”
禾望舒的意思很明白，听懂的男人扬眉不语，仍然是轻笑出声。
听到禾毓景意味不明的笑声，禾望舒心中微微沉了一下，回头想说得好像没有不妥的地方。不过这种莫名的情绪很快被她忽略。
因为禾毓景从树荫下踱步走出来，身姿修长高挺，眉如墨画，鬓如刀裁，威仪赫赫。
此时，禾望舒才看清禾毓景穿得是一件玄黑暗绣仙鹤祥云窄袖锦袍。
她想到那晚，脸色微变，不自觉牵着马儿后退。
“你还怕孤吃了你不成？”禾毓景负手站着，不冷不淡的语气，沉沉目光直视着回避的禾望舒。
“那太子殿下要怎么样？”禾望舒登时停住步子，假装只是转过身抚摸着马儿，语气明显软了下来，心里却惴惴不安。
“孤看你和老三关系倒亲近，你忌讳东宫，避着孤，难道就不忌讳老三，还是你认为，他们个个都是省油的灯？”禾毓景讥讽地挑眉，目光嘲弄，“任你耍弄股掌之中？”
禾望舒惊然，又羞又怒，双眸瞪圆，脸颊晕出娇艳的嫣红，转身回视，“太子殿下是何意？我不过刚刚回宫。何来将众位皇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不知道我竟有这么大的本事？”
禾毓景勾唇冷嗤，“你没有，可是说不准你背后有人这样想。所以图谋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是明明白白吗？以前或许想着不要紧，但是如今哪，人心易变，谁又真能看透人心。”
禾毓景指的是谁，禾望舒耳边随便掠过几句也知道，他以为是外祖母，以为是太后指使她接近诸皇子。
可是明明到哪都躲不开，何不大方应付，她根本没有这样的心思。
禾望舒皱紧黛眉，想解释清楚，又闭起嘴。想到太子禾毓景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凭什么给他解释，他算什么人。
禾望舒展眉，冷笑一声，“太子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我就是最讨厌的，最喜欢的，反正太子殿下都看到了。恕我无礼，先走一步，不打扰太子殿下雅兴了。”
“怎么？说不清就要走，到底是变相承认了，只不过孤好奇老三几个分别许诺给你什么，或者，一个筹码不够？再压几个筹码？也对，总有一个可以压中的。”禾毓景话说得轻飘飘，可是尽是讥嘲的意思。
本来牵马离开的禾望舒甩开缰绳，咬着银牙，气得回头怒视禾毓景，“太子殿下不用花费这么多心思试探。不论是慈恩宫，还是魏王府只想稳稳当当，荣享富贵。太子殿下也大可不必试探我，试探外祖母。”
得到想要的答案，禾毓景此刻眉目清贵，神情自若，全然没刚才的咄咄逼人，有些意外地抬眸，“刚才是孤不是。看来你也不是像以前那样。要是性子还是没变，太后和长公主的一番苦心恐怕要白白浪费了。”
太子禾毓景赔礼道歉的话让禾望舒一时语塞，刚才横生的怒气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毕竟是东宫，她不好拿他怎么样。
禾望舒小时候性子是有些软弱，仗着有太后和皇帝撑腰，身份不如她的不敢怎么样，但是有的时候二皇子和四公主免不了戏弄她。
儿时记忆太模糊了，禾望舒想起来的也不多，记忆里就是和禾绾一直抢东西，一直和她争闹不休，她们两个就像是水火不容。
至于第一次因为什么。少女摇摇头不如再想，已经遥远的事了，大家现在全都长大了，各有立场，心思各异，以前的想着又有什么意义。
至于方才和太子的针锋相对，禾望舒考虑前后，还是要和禾毓景摊开来将因果说明白，“太子殿下属实多虑了。若是外祖母真有那个心思，当年姨母不就顺理成章吗？”
禾毓景静默地将禾望舒上下扫视一圈，“刚才本来以为你变聪明，是孤说错了，还是过于天真。”
禾毓景眼中闪过一抹冷嘲，当年魏王和皇帝一起读书习武，一同上朝听先帝教导，学着理政。
不顾先帝的反对，太后执意把魏王妃嫁给魏王，说是让咸宁帝自己找心仪的，到底暗生什么心思，只有太后自己晓得。
毕竟，比起来薄情寡恩的皇帝，魏王更听话，更重情重义。
若不是先帝去的匆忙，焉知后面是不是真如人所愿，世事总有难料的时候。
禾望舒没耐性再给禾毓景解释第二遍，抬头望太阳升到最高，心道是回去的时候，“那不碍太子殿下的眼了。”
“有人往这边来了，不是孤的人，也不是老三的人。听着说得不像中原话，你现在要离开吗？”禾毓景循声远眺一眼，挑眉询问少女。
禾望舒踮起脚尖远远望去，微风吹低茵茵绿草，隐约看到两三个小黑点过来，看服饰是高昌国的人。
少女转过头，咬唇问道，“殿下身边的人在哪里？”
“孤也问你，你身边的人哪？”到了这个时候，禾毓景不知道哪来的闲心逗趣，“别忘记了，刚才为了谁，孤才会和高昌国的二王子李徽对峙起来的。”
触及到禾毓景的目光，禾望舒莫名有些心虚地低头，虽然不是她的错，但是高昌国二王子怎么盯上她，前因后果一概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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