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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绾眼中掩不住的是即将得逞的洋洋得意之色,她今天非让禾望舒当众出丑不可。
禾潋和禾颜对视一眼,两人分别摇摇头,长明宫看来有一番热闹好好瞧瞧看了。
宫人禀报璋蕴郡主二人到了。
禾绾微微抬起下颌,等着禾望舒进来。
宫人偷偷瞟了一眼禾绾,又害怕地低头,咬咬牙,“璋蕴郡主说,若公主真心实意与她修好,就要先给她低头赔礼,否则你这就是鸿门宴,她绝不会踏进长明宫。”
宫人声音愈来愈小,禾绾明眸圆瞪着,胸腔积满怒火,猛地站起来就往外面疾步冲去。
旁边的人来不及去拉她,她就不见了踪影。
只留面面相觑的众人,不过大多静观其变。
这下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禾绾气得娇容浮出薄薄的嫣红,站在外面的禾望舒盈盈含笑,眸光朝着禾绾方向看过来,澄净明透,灿华如月。
禾望舒的笑让禾绾更是火大,冷笑了一声,“禾望舒!前些日子本宫给你低声下气赔礼的时候,你故意戏弄,现在再让本宫给你道歉,告诉你,休想,晚了!”
禾望舒不急不躁,“四公主举宴不就是真心想和望舒修好,我也就受了,以前的事就此揭过。”眼轻轻眨动几下,浅蹙黛眉,撇过头,空望着一个方向,“莫非真如我所料,不是的?”
禾绾顺着她也看过去,瞄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弓着腰,和蔼可亲,正笑眯眯眼看着她,正是御前总管福德禄,脸色巨变。
她刚才涌上来的怒气顿时烟消雾散,立马改口反驳,“当然不是。我是真心实意给舒妹妹赔礼道歉。”
禾望舒见狐假虎威这招效果不错,禾绾不服气确又不得不低头的样子看得她高兴不已。
少女抿了抿唇,竭力收住上扬的嘴角,“四姐姐就算肯低头认错,毕竟身份不同,我也是不敢受得,所以不得已就请示舅舅的意思。望四姐姐不要怪罪。”
四公主禾绾笃定禾望舒是故意的,故意去找咸宁帝告状,脸色难看异常。
禾望舒转身,给走出来的福德禄行个半礼,不好意思笑笑,“本来就是小女儿家的矛盾。都是年幼的事了,哪里会计较。”
福德禄连忙亲自把禾望舒扶起来,恭谦笑道,“小郡主折煞奴婢了。”
又扯扯嗓子,给禾绾道,“四公主,奴婢传陛下口谕,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同出一脉,应当以和为贵。”
禾绾快速剜了一眼禾望舒,满腔愤懑不平,迫于无奈,只能乖巧称是。
福德禄喊人,将赏赐送进长明宫,又向禾望舒笑笑。
他眯着眼,这位小郡主该亲亲,该疏疏,张弛有度,狐假虎威,与四公主相较,手段高低立下,以后凡是想挑事恐怕待掂量几下了。
福德禄带人告退,禾望舒敛起笑意。
禾绮等人没看明白情势,接连走出来,看到憋闷的禾绾,便猜到了前后始末,惊叹看来父皇真心补偿舞阳长公主母女二人,否则哪有心思会插手这事儿。
对于禾望舒说,她如果不找咸宁帝,那才显得不寻常。
就像外祖母所说,皇帝要是真有心补偿,五年前的事绝对不能再重演一遍。
禾缦难得见禾绾如此,不过她豆蔻年华,一脸天真烂漫,别人看不出来她的笑带着幸灾乐祸的意思。
禾绮眼见气氛不对劲,分别扯着禾望舒和禾绾进去,打着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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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毓景和禾仲显二人下朝后,咸宁帝将他们喊到书房,交代他们二人要一起办件事。
二人出来后,太子禾毓景神情如往常淡漠,金冠玉带,衬得尊贵非凡,负手而行,老二禾仲显嘴角勾起的笑意温文尔雅,他不说话的时候,的确是个翩翩公子。
二人同行通常是无言的,换句话说,禾仲显喜欢在人堆里犯贱。
福德禄从东边过来,禾仲显身形稍顿,眼神微诧一下,开头便叫住福德禄。
没这么好隐瞒的,福德禄一五一十交代了前因后果。
他在咸宁帝身边伺候多年,不管对着谁,都是恭谦有礼,绝不仗着皇帝近侍总管的身份盛势凌人。
禾仲显听完,眼眸越发明亮,他瞅瞅无动于衷的禾毓景,笑着提议,“四妹妹受这么大的委屈,大皇兄不如去和我一起去宽慰一番,反正顺路,正好也没事做。”
福德禄无语看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二皇子,又转头看向逆光站着的太子殿下。
他还真担心会出什么乱子,便也迎和着说,“奴婢给四公主传到陛下口谕后,公主确实是郁闷不开怀的模样,不知是不是吓到了。”
他话说得十分委婉,二皇子禾仲显摸摸下巴笑笑,禾绾被吓到,她不为难别人就不错了,挑眉等着禾毓景开腔。
禾毓景似乎被说动了,担心禾绾再给自己惹事,抬脚间,只给二人留下一个高大背影,声调凉得沁人,“那还不快走。”
二皇子禾仲显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二话不说跟上去。
留下的福德禄不明所以,太子殿下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转念又想到五年前四公主闯下的祸事可不是就牵扯到东宫,还包括昭阳宫。
这般想想,福德禄坦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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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公主禾绾仍是气鼓鼓得,正坐在二公主禾潋右边,左边坐着五公主禾缦,接着依次是禾望舒,禾拂晓。
伴读中以出身清贵一流以太傅府的封雪君为首是一派。
出身功勋武将且管制宫禁,隶属十二卫统率四府的右翊卫大将军,冯宇之女冯琳儿又为一派,各自端坐下面两旁。
能在此有一席之地,可以说是贵中之贵了。
不过她们也十分聪明,不管公主郡主之间如何,心有默契绝不多言。
她们目标从来不在公主身上,伴读身份是其一,诸位皇子身边空着的位置才是重中之重。
禾颜是皇贵妃所生的幼女,最受她疼爱,天生一双含笑的弯弯眼眸,颊生梨涡,恬静可人,既是身为皇后之女的四公主禾绾,对她也讨厌不起来。
遂听禾颜道,“姐姐们,我们总不能呆坐着不动弹,多没意思。想想玩个什么消遣一下?”
禾绾缓缓地点头,一把从身后摸出来一支羽毛箭,随即抬腕颠起箭支,立身伸手甩腕,一气呵成。
破空之声响起来,羽毛猝然擦过禾望舒耳边,箭头羽毛擦乱了发丝,她并未躲避,皎月似的眼眸凝聚起淡淡寒霜,定定扫过禾绾。
羽毛箭如流星贯入她身后矢壶。
众人纷纷愣住,低声惊呼。
禾绾毫不示弱,示威般,偏偏抬起下颌,骄横地回望过去。
二公主禾潋脸色巨变,五公主禾颜惊得起身,禾拂晓神色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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懋华殿,静得落针可闻,死一般的寂静。
既是出主意的封雪君,也没想到本来要说戏弄璋蕴郡主的四公主会这样报复禾望舒。
. 偏偏这时,宫外小内侍高声呼喊,“太子殿下驾到,二皇子驾到。”
“呦呵,看来我和大皇兄来正巧,这么热闹,妹妹们都在做什么,我们也想凑个趣。”二皇子禾仲显笑语吟吟,似乎一点也没瞧出来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以及众人多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太子禾毓景不留痕迹扫视众人一圈,心中有了计较,眼神停留在眉目得意的禾绾脸上,淡声询问,“孤进来前,刚才发生了何事?”
禾绾触及到太子禾毓景暗藏压迫的眼神,瞬间低头埋胸,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
禾仲显反而兴致高昂地打量绷着小脸的禾望舒。
禾绾是太子亲妹,太子一进来就问始作俑者。
众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思索着合适的措辞。
“回太子殿下,四公主想教望舒投壶,所以方才给我好好示范了一下。”少女声音响起,清悦婉转,甜美轻柔,眉目已是如水的平静无痕。
禾毓景的眼睛轮廓略长,眼尾弧度略略上扬,形似桃花,眼中却不是多情,目光犹如寒星冷烁,又深邃幽玄,无端吸引人的目光。
他的目光正与少女对视。
禾望舒坐着,抬头看向禾毓景的时候,才惊于太子身量怎么如此之高,身形犹如昂立的玉山,轩华高扬。
他的身影完全笼罩在她的头上,将她彻底包围。
少女皱眉,费力仰着脖子,感觉酸得不行。这种感觉实在让人讨厌。
禾毓景身量高大,而且气势凌人,神如清霜的冷,幽邃的眼里仿佛藏着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随时准备冲出束缚的牢笼出来噬人一般。
禾望舒与他对视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发颤,才意识到惧于这样有些称得上可怕的眼神。
但是她眸中流露的厌恶不耐,实实在在是对着禾毓景来的。
禾绾作恶如此,太子禾毓景还要包庇她。兄妹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讨厌着东宫太子的,这是经久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