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九点多了小正还在睡。我虽然也爱赖床,但今天有义务招待客人,所以一早就起来了。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大喊“喂,起床了”,接着说“吃早饭、吃早饭”,向来任性的小正还在半梦半醒,仍以霸道的语气嚷着“吃面包、吃面包”,简直像是去参观上野动物园的小朋友。
可是,当她换好衣服在餐厅与我家母亲大人面对面,态度马上转变。
“打扰了。”
“哪里,不敢当,每次都承蒙照顾……”
说话方式向来跟男生一样粗鲁的她,这会儿好像被扔到吉力马扎罗火山顶(Kilimanjaro)或日本海沟,变得温柔婉约、轻声细语。母亲大人在走廊上还说“真是个文静的小姐”。笑死人了!
“妳可真是豹变。”
“因为我是君子嘛。”
母亲大人一走,她立刻又恢复这副德性。
“来吧,自己的饭自己盛,妳可不是‘客人’。”
“好啦!”
从小正手里接过饭杓的我说:“哎呀,不行啦,小正。”
“怎么了?”
“饭锅里的饭,不能从中央挖。”
“为什么?”
“饭锅边缘如果留下一层饭,很容易变硬。看妳这样,真的是餐馆老板的女儿吗?”
“哎哟,啰唆、啰唆。基本上,我早上都是吃吐司。”
吃完早餐正在洗碗时,我想起母亲大人昨天交代过,“玄关的日光灯坏了,有空去看一下”。
“小正,过来帮我。”
灯管摆在高处,用院子里那张折迭椅垫脚还不够。可是,那种高度又不到搬梯子或脚架的程度。我决定把厨房的椅子搬出去,待会儿再擦干净就行了。我站在椅子上,拆下灯罩一看,灯管还不算旧。仔细一想,记得冬天才换过。
“看来,是点灯器坏了。”
我从客厅柜子里找出新的点灯器,换下发黑的旧点灯器。一按开关,果然亮了。
一直交抱双臂旁观的小正说:“妳真内行。”
“这种事哪有内不内行的,国中不就学过了。”
“有吗?”小正歪起脑袋,“这种事都是妳在做吗?”
“我不做的话,没人会做。”
我重新装上灯罩,语带抱怨地这么说,小正听了吃吃地笑。我从椅子上回头,问她:“笑什么?”
“这个啊,表示妳爸妈很会使唤人。”
我大感意外:“是吗?”
“对呀。等妳做完了,再跟妳说句‘果然不能没有妳’,妳一定觉得很自豪吧。”
“嗯!”
“我就知道。”
“我的个性,真有这么容易看穿吗?”
“谁知道。不过,有一点我敢肯定,这是妳最大的优点。”
难得被夸奖。
小正在我下了椅子后,脱掉鞋子站了上去,朝着秋天的晴空伸展身体。即便只是一把椅子,站上去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心旷神怡。
小正维持那个姿势,瞥向院子和大门,忽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
“信箱里有东西。”
她指向信箱。报纸早就拿进屋里,邮差送信的时间还太早,可是,信箱里的确有一张白纸。
“或许是广告传单吧。”
结果不是。那个东西,令人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