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从一棵难以环抱的树干上,慢慢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形,非是旁人,正是孙悟空。
悟空离开花果山已有半月,终日在云海中穿梭、山岳间浪迹逍遥,好一阵闲散游玩,当真快活。一路上也曾遇不平事,都略施手段惩恶扬善,自己神通广大,不知不觉倒尝到了裁决生死、断人休咎的滋味,心中甚是欣慰。
更令他好此不疲的另一个原因是,每行一善事,一种莫名的能量便会在身体内增加,或多或少不等。悟空想,大概这便是造化了,原来行善便可积累造化,而造化又能增加道行,道行再化为法力,如此说来,积善功行好事,原来是有根由的。
这一日,悟空行至此处,早见一群天兵围攻两只狐妖,他不愿过早与天兵起冲突,便隐匿身形,只静观事态。
见两只狐妖走投无路,悟空心生恻隐之心,也欲出手相助,但就在此时,他发现不远处的一方巨石,竟起了法力波动。
须臾,这巨石化作牛头人,将天兵尽数赶走。
悟空暗暗心惊,如此匿形术,当不下于我的三十六变了。他再看这牛头人行事作风颇合心意,一时心痒,便忍不住现身出来相见。
他哪里知道,这牛头人也是颇为诧异,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能发现悟空藏匿,却不知他的法术与悟空的三十六变亦有同源之妙处。
那叫玉儿的女子见悟空自言能救得夫君性命,又见悟空法术惊人,毫不迟疑又拜倒在悟空面前,百般央告,花容带雨。
悟空故作高深道:“我见你夫妻情深意重,均不愿抛下对方独活,此情可鉴天地,故传你个活命的法。”
玉儿道:“还请仙人赐教。”
悟空一皱眉,道:“我也不是仙,凡我兽类即便得道,最多是个妖仙。依我看来,妖便是妖,并不比那仙人稍逊,有何不好?”悟空心思伶俐,此语却是刻意迎合那牛头人去的,果然那牛头人听了悟空与他论调相同,露出些许笑意。
悟空又道:“我在东胜神洲地界有一座花果山,乃是百川汇处,势镇汪洋,堪称洞天福地。花果山中有我等妖类四五万人众,皆受我所辖,你若愿意,我可将你二人送去,终日食鲜果、饮灵泉,你等资质,不出百年,即可恢复人身,你看如何?”
玉儿听了此言,心下大动,却仍看了看地上那公狐,以目相询。公狐张口道:“可能护得我二人周全?”
悟空笑道:“吾类虽为妖,亦懂得兄弟情义、姐妹相惜,放心便是。”
他二人一听,心中大安,遂又拜谢悟空。悟空道:“既如此,我带你二人即刻起程,免得那天兵又来搅扰。”他说了这许多,却无一句与那牛头人相关,果然那牛头人听到有如此宝地,不免心动,本欲张口又碍着面子。
悟空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位老兄若无事,一同前往如何?”
果然牛头人欣然应诺,咧开大嘴呵呵笑道:“若有这等宝地,还真想见识一番。”
悟空问道:“在下孙悟空,不知这位道兄高姓大名?”
牛头人道:“哪有什么大名,师父总叫我憨牛儿。”
那两只狐妖自报家门,男子名叫胡志,女子名叫胡玉。悟空道:“既如此,我带这二位驾云而行,牛兄应该能跟得上吧。”
憨牛儿眼睛一瞪:“你莫非小瞧我,你若能落得下我,我尊你为兄,如何?”
悟空哈哈一笑:“好,既如此,我们便比试比试。”
四人方欲腾云而起,只听空中有人喝道:“妖孽且住!”只见空中两朵彩云飘来落定,自上面跃下十人,皆盔甲鲜明,刀锋枪利。为首两人形容生得颇为奇怪,一人身着黑盔黑甲,手持一杆黑杆乌金枪,就连一只尖喙亦如刷过黑漆一般,除了眼白之外,简直浑身上下如炭堆里滚出来一般。另一人却穿得七彩斑斓,绿靴白裤,蓝氅红衣,头上两根翎毛颤颤巍巍足有半丈余长,身后有尾艳丽异常,手持一柄七彩羽扇。
悟空笑道:“买卖来了。”
憨牛儿道:“什么买卖?”
悟空道:“这一身好毛,若开个成衣铺,必定好卖。”
憨牛儿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胡志和胡玉见悟空有恃无恐的样子,也心里安定许多。
只见那黑盔甲的天将道:“妖孽大胆,我二人乃西方七宿之毕月乌、胃土雉,听闻尔等庇护妖狐,特奉上意前来擒你。”
悟空一听二十八星宿,立时提起了精神,奎木狼、井木犴、亢金龙……在原来的故事中,这些都是和悟空打过交道的,奎木狼武艺高强,八戒和沙僧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亢金龙一只独角坚硬无比,连弥勒佛的金钹都能撬开,井木犴更是在收服犀牛精时居功至伟。二十八星宿看似在天庭中职位不高,实则各个有真本事,总之给悟空的印象是:很强。
这毕月乌、胃土雉虽未打过交道,但看其尖喙都是鸟类。想到这里,悟空不禁打了个哆嗦,整本西游中,凡是这个模样的,都非同小可。那吞了如来的孔雀大明王不算也罢,就连他的弟弟金翅大鹏悟空也斗不过,那只昴日星官大公鸡,眼睛里炼出的一根针,便将那害悟空不浅的蜈蚣精制伏。悟空在这里尚自打着算盘,那边憨牛已沉不住气:“你两个鸟人,上了天庭便忘了本身,张口妖闭口妖,老牛我折了你的嘴,看尔等还敢饶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