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与真武叙话良久,方才话别。
出得门来,那小狮子仍在玉栏杆上蹦跳玩耍,一个收脚不住,却落到了三十六天将之一的赵公明的脚上。
赵公明眼睛一瞪,意欲吓吓这小狮子。哪知这小狮子浑不惧怕,鬃毛一抖,脑袋一晃,竟生出三个头来,小嘴张开,露出三口尖细的獠牙,便要咬上去。
紫微大帝也是一惊,急忙喝止,抱起这小狮子便进殿去了。真武一怔,这送客的主人已经回去了,自己这客人还留在这儿作甚?
他摇头笑笑,便返回了紫霄宫,心里也是对那小狮子啧啧称奇。
刚刚坐定,耳边一个浑厚悦耳的声音传来:“老倌不请自来,真武勿要见怪。”真武一愣神,这声音不是别人,竟是那一气化三清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他来此作甚?
真武心思意念飞转不停,身形却未停止,瞬间行至门外,见一道人身披鹤氅、头顶玉冠、手持银丝拂尘,正于门外等候。
真武施了一礼道:“不知老君至此,失迎失迎。”
太上老君还了一礼笑道:“本是我的不是,来得急了些。”
真武将老君请入大殿,分宾主落座,寒暄一番后,老君自怀中取出一物,虚置于空中,道:“真武兄请看此物。”
真武抬眼观瞧悬浮在空中这一物,尺余长,身披细鳞,牛耳蛇颈,驼头鹰爪,除去头上无角之外,只是普通一只小龙而已。
真武伸手一招,这小龙便凌空飞了过去,真武再仔细端详,这小龙的龙头自侧面看,形如猛虎。他心中微诧,原来此物非龙,乃蛟。
真武大帝真身即为龙神,乃天下万龙之祖,史称祖龙。于天下龙系了若指掌,他只微动法力探勘,即知此蛟的确非同小可,乃是极为难得的覆海蛟,若长大成年,必成海中之王。此物种仅在北海海眼处方可繁衍,已有万年未现身形,老君将此物给自己看,又是何意?
老君道:“此物乃我老友自北海得来,料想对大帝多有妙用,即不敢拖延,火速送来。”真武起身施礼:“无功不受禄,老君言重了。”
老君笑道:“真武兄,闲话少说,此行我乃是为那灵明神猿而来。”
真武哈哈一笑:“既如此,多谢老君了,那灵明神猿我也是偶然得之,如今便在内室,请随我来。”
真武心道:这灵明神猿连紫微大帝都避而不言,自然知此物祸福难料。如今上天东有天庭,西有释教,大罗金仙数不胜数,即便七大神猿再聚首,想要撼动天下之势,亦为蚍蜉撼树。
此物在天庭实在是避讳得紧,自己留他在此委实不妥。老君既然如此直截了当,该是早已勘破自己心思,而这覆海蛟,自己又喜爱得紧,于是便慨然相应,也算卖了老君一个人情。似他这等道行修为,自然没有那患得患失的顾虑,得了是缘,失了便是无分。
老君进了内室,见石猴无恙,只是昏迷不醒,心中自然不在意。太上老君炼丹之道,放眼三界何人能及?即便断了气失了魂魄,一颗九转金丹亦可起死回生。
老君离了紫霄宫,扶摇直上,顷刻间转回离恨天,一呼吸间,已到了位居三十三天的兜率宫。兜率宫占地极广,云烟缥缈中,一座朱红色楼阁参天耸立,此乃兜率宫禁地——朱陵丹台是也。
到得朱陵丹台三层,一黄衣道人正端坐蒲团之上,静坐养气。见老君回转,道人呵呵一笑道:“李兄此去功成,可拖累了贫道了。”
“好说好说,可莫要得了便宜卖乖,这宝贝可是独一无二,你若不要,我可留着看门了。”
“你若敢留他看门,我管教你这兜率宫不得清净。”道人笑道。
老君哈哈一笑:“那是自然,无非改头换面罢了。”
太上老君将石猴取出,仔细查看一番,自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翠绿色葫芦,小心翼翼打开,倒出一枚金灿灿的丹丸来。
他掂掂这枚丹丸,自言自语道:“石猴啊石猴,你可莫要负了我这粒金丹之功。”
那道人见了这丹丸,亦是啧啧称奇:“好个老君,这九转内还丹,便省去他打坐熬磨之苦了。”老君将这丹丸纳入石猴口中,在他喉咙上轻轻一捏,便进了肚腹。正色道:“那仙石本就九窍八孔,按九宫八卦分布,不知吸取了多少年仙气,尽内敛其中,我这九转内还丹,不过是积薪点火罢了,造化所生,毕竟不同。”
道人思忖一下,抚掌赞道:“李兄此言妙哉,且将这石猴投入凡世,我自有造化给他。”
老君沉吟道:“石猴至今未醒,六阳之首受过剧烈冲击,他在地底几日,不知与那无支祁有何勾当。”
道人道:“无支祁受那大禹锁链所制,又有大圣国师王菩萨咒语看管,岂敢妄动?”
老君摇头道:“未然,想当年这七神猿搅得三界天翻地覆,造化无穷,轮回不灭,必有奥妙神通,实难勘破。”
道人呵呵一笑:“既然是造化所生,自然压制不得,否则便是逆天行事。若能收了这造化,当是受益无穷了。”
老君微微颔首:“此乃良策。”
黄衣道人道:“我亦有旁事,就此告辞了。”
老君道:“道友且慢,总要划个地界,好教这石猴寻得见。”
黄衣道人道:“便离我近些无妨。”语毕挥袖在石猴面上一拂,见那石猴并无丝毫变化,道人却道:“如此便无人知他根底了。”
老君叹服:“果然天下功法各有不同。”
黄衣道人哈哈大笑,身形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