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幕降落而下,月光探出天际。
整个庭院都笼罩在冷色调的银光下。
“呼,终于结束了。”当摄影机关掉的一刻,晴岛鹿就软化般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样,解说比想象中的要累吧?”丽子笑着问。
“主要是好无聊,尤其是看着棋盘上的这些人对砍,总觉得还不如我”晴岛鹿鼓着脸颊说。
这也是人之常情的感觉,从专业角度来说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从更专业的角度来说,叫弹幕人均一万分。
当然,这是无聊的次要原因,主要原因是这人怎么一点能喷的地方都没有的啊!
本来晴岛鹿得知今天要解说科执光的比赛,连夜兴冲冲地准备了喷人台词小纸条,打算趁科执光出现明显失误的时候就开喷。
结果却是,她还真一时半会看不出来科执光又什么明显失误,反倒是竹刀锻和玄玉智上有互相喂饭打勺的嫌疑。
“那我就期待下次解说决赛时,能看到晴岛公主你坐在棋盘的一边,而另一边则是科咳咳,明天见面。”
“嗯,明天见面。”晴岛鹿说,总觉得对方的“咳咳”好像是在掩饰些什么。
另一边,科执光也从对局室走了出来。
一天的比赛结束,从早砍到晚,一共十盘棋,从棋盘前起身的一刻,有种从一百倍重力房出来的精疲力尽感。
最后的比分是科执光5分,竹刀锻3分,玄玉智上2分。
当第一名领先第二名3分的时候,决赛循环圈也就决出胜负了,按照今天这个效率下去的话,预计在明天晚饭之前,他就能捧着奖杯坐在宴会厅里了。
科执光看了一眼今天的月光,确认今天又是风平浪静的一个宁静夜晚。
在进餐之前先回一趟自家房间验货棋盘,但并没收获,看样子竹刀锻也被归为了句号那一类,需要用番棋才能爆出东西。
看样子这次名将战结束的一刻,会是一波大丰收。
穿行在宅邸的走廊上,一边与工作组的各位打招呼,一边来到指定用餐的房间。
根据规则,参加最后决赛循环圈的棋手,能够指定午晚餐餐品,以及饭后甜点。
这个环节,前世的日本头衔棋战也有,中午行至封盘时,工作人员就会端上选手们指定点名的套餐,吃完了下午继续锤。
中午玄玉智上指定的是荞麦面,说这是自己的幸运餐品,根据他曾经的采访,他人生中第一次拿冠军时,中午吃的就是荞麦面,但逢大战必吃荞麦也就成了他的传统。
结果下午对上时,科执光也没发现黑武士身上有什么buff加成。
竹刀锻选择不吃,说是饥饿才能让人保持大脑清晰,这点着实让人佩服,媒体对其一片赞叹。
但不过后来科执光偶然路过某个角落时,发现竹刀锻正在偷偷啃巧克力补充体力,被科执光发现之后,惊得他麻利地把整块巧克力连同包装袋一起塞入了嘴中,强行装作自己真地什么也没吃。
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科执光则果断且正大光明地选择了看上去最贵的牛排套餐,下午茶也来了一套高甜度的果盘蛋糕,其余俩人没点。
唔怎么总觉得自己有白蹭别人家大米的嫌疑呢?
来到用餐的房间,领完今天的套餐后,科执光便就近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了。
没过多久,晴岛鹿也张着半困的嘴,轻飘飘地端着餐盘路过。
“晚上好呀,晴岛。”科执光说。
“别说了,今天一整天过去得好无聊。”晴岛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对面,餐盘也端了上来。
在那精致量少的米饭之上,插着一个卡通风格十足的小旗子。
除了米饭之外,她的整个套餐也都是花花绿绿风格的,分量也很少,在一个小碟子上,还放着两块麋鹿形状的小饼干。
这怎么看都是儿童套餐吧?
晴岛鹿似乎也发现了不对,赶紧把旗子拔掉,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咳咳这里的做饭阿姨可真是的,居然恶作剧在我的饭上插着么一个玩意,先说好,我这可不是儿童套餐,我才不会点那种小孩子才吃的东西。”晴岛鹿一本正经地发言。
嗯,既然她刻意强调了,那就是儿童套餐吧,还是她主动点的。
不过有一说一,大部分儿童套餐确实挺好吃的,也不用担心量大浪费,很适合女孩子点。
俩人一边就比赛的话题聊天,一边慢慢地进餐,紧张的快棋激战过后,是突然放缓的休息时间。
“那个,恭喜你啊,已经基本宣告将名将战的头衔收入囊中了。”晴岛鹿忽然说,随即将一块花椰菜送入嘴中,用力嚼动了起来,装作说得不在意。
很意外,她会主动庆贺。
为了防止明天对局时,棋盘上冒出一大片奶,科执光正经地回应:“也不能这么肯定,他们俩个还是很强的,如果今晚他们把状态调整过来的话,明天我们还是同一起跑线。”
就今天的比赛强度实际感受下来,锻子哥的实力确实不俗,唯一可惜的是玄玉智上,他的实力像是被封印了一样,今天的表现可谓人生低谷。
但也能理解,一大清早连吃两刀,一整天下来,人都是懵逼的。
从科执光的视角来看,黑武士的背上还真就插着两把刀,说明是诛心之刃
效果是竞技状态下降,持续一个星期。
当然了,被刀了一早上导致心态爆炸,状态拉闸,这严格意义来说是他自己没缓过来,不能说是己方使用阴间技能整他。
听完科执光的话,晴岛鹿忽然一惊,筷子震了震:“什么?你你竟然在自谦?”
“嘛,只是拔旗防奶而已。”
“切,果然,我就知道,你这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谦虚有礼呢。”晴岛鹿哼了一声,随即嚼起了那块麋鹿饼干,一声嘎嘣脆的声音从她的齿间发出。
唔考虑到她的名字其实就一个鹿字,咬这么一块麋鹿饼干,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正以为这样休闲轻松的战后时间能多持续一会时。
窗外的月光突然晃了晃,变得暗淡了许多。
汽车的引擎声从庭院外的巷子传来,最终停在了门口。
将目光望向窗外,发现居然大半个工作组的人都已经在庭院门口等好了,像是要迎接贵客的到来。
车门被打开,走下车的是一对夫妇模样的人,他们就是被迎接的贵宾。
“那边的,是谁啊?”科执光问向晴岛鹿,天色很暗,他不是很能看清楚对方。
但能远远地从这俩人身上感受到不和善的气息。
晴岛鹿将头抬了起来,朝那边一望。
“那个是井上夫妇。”晴岛鹿的脸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井上夫妇?就是星彩她家的家长?”
“嗯,井上将门九段,井上真理惠八段,俩人号称十七段夫妇,他们是本次名将战的总裁判长和主持,没想到这么晚才来。”晴岛鹿说。
十七段夫妇,科执光混了这么久的业界,当然知道这对夫妻的存在,不过这次还真是头一次见。
井上夫妇从车上下来之后,在人群的簇拥之下,缓步走向了屋内,来到了灯照的范围之下。
井上将门穿着灰绿色的西装,面容显得严肃,但并不显古板。
而作为妻子的真理惠则穿着印有仙鹤的和服,将头发梳成了古典的样式,露出白皙的后颈和额头,有着和丈夫一样的沉着眼神。
看样子也是位武斗派妻子,她这个八段称号,大概率是靠自己的实力打出来的,不是沾丈夫的名号随便蹭的。
俩人的气势叠加在一起,的确非凡,配得上棋界最强夫妇的称号。
而俩人身上的积分更是让人吃惊。
居然是0。
以往的最低积分都是1的,没想到这俩人直接将这个下限突破了。
看样子以后出现负数也是有可能的。
很快,俩人便走进了屋内,身影消失在了科执光看不见的地方了。
月色开始平复,池塘上的倒影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井上她和父母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吧?”科执光忽然问。
井上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确实不是很好,不然的话,她也不会想着要一个人来东京了,她在家里的话,可是过着有人伺候的大小姐生活,在学校里也是众心捧月级的明星待遇。”晴岛鹿的眼眉往下低了低,“总觉得她怪倔的,好像在与什么东西对抗”
科执光有些意外,原来晴岛鹿也感受到了这些。
一个大小姐,放弃受照顾的舒适生活,来到晴岛鹿这里当舍友后辈自力更生,有时还要照顾一下晴岛鹿,没准她还负责那条边牧的一系列铲屎活动,听上去简直励志。
而且她入住晴岛鹿家中,走的不是父母的关系,是姐姐的关系。
“像个,叛逆的翘家少女啊”科执光又想起了当天和她对局时,通过落子所感受到的情感。
回忆着回忆着
科执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因为一回忆当天,又会想到自己脑补出来的黑道少女形象,露大半个肩膀,像赌场老板娘的那种,简直让人想笑到肚痛。
“我、我也很叛逆的!你昨天没看到吗,我可是一直都在伺机推翻老母暴政的!”晴岛鹿忽然激动地反驳。
这好像叛逆也不是啥好词吧?
怎么她的反应就像是星彩被表扬了一样,而自己没被表扬,于是很不高兴呢。
“好好好,你也很叛逆你也很叛逆。”
不过就冲昨天她被晴岛夫人架在大腿上打臀臀的无惨画面来看,她推翻老母暴政的途径有两条。
首先是比较现实的途径,火星人降临了,帮她推翻了晴岛夫人的暴政。
另一种是科幻的途径,她通过自己的力量把晴岛夫人推了。
晚饭后,一个消食的嗝打出,科执光忽然想到了之前从星彩身上爆出来的卡片
“他们正在看着她。”
果然,这个他们,指的就是井上夫妇吧。
表达的意思就是他们对星彩所施加的控制力度,而星彩孤身一人来到东京生活,则是对这种控制的叛逆回应。
当然她能来东京,也肯定是经过父母同意的,这么一想的话,又只是普通的家庭矛盾,常见于孩子16岁左右的那种。
可由量子力学特意强调的东西,又真的会普通吗?
答案如同庭院的夜色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晚饭结束之后,科执光便回到了房间,明天的依旧是一大清早的比赛,在没有犬娘女仆呸,没有温馨小屋呵护的情况下,可不能随便玩到太晚。
但路经庭院走廊时,他忽然发现,门口除了井上夫妇刚才开过来的车之外,还停着一辆花哨满的粉红色敞篷跑车。
这不用想了,这就是西千彰的车,在棋界,除了他应该不会有其他人会开这么张扬的东西。
月色又开始消沉了,晚风也开始阵阵发凉了起来。
看来今天这个夜晚,又有什么力量在暗中悄悄改变起了格局。
半夜,整个宅邸都陷入了沉睡,连竹刀锻的房间都熄灯了。
唯一没熄灯的,是玄玉智上所在的客厅,看样子他今夜是不打算睡了。
西千彰从宅邸内走了出来,临出宅邸之前,他回头望了一眼这座通亮的客厅,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坐在棋盘前,焦虑地摆着棋子。
“真是用功啊,但不过方向是错的,再这么用功,都不会奏效的。”西千彰无奈一叹,随即便走出了庭院的大门。
他坐入了自己的车上,将顶部摇起,随即呼叫起了越川龙己。
“喂,是我亲爱的彰吗?”除了越川龙己的声音,还有酒杯晃着冰块的声音。
“那个计时钟的事,我已经成功办好了,我直接把它和原本的计时钟掉包了,没有经过玄玉智上的同意,自己悄悄办的。”西千彰说。
可能这就是越川龙己的意思,有些“帮忙”的事,不需要经过受帮助者的同意。
“为了方便他能一眼认出那是我当天给他的计时钟,我特地在上面留了记号,让他能一眼就明白,是我们在帮他。”西千彰摩挲了下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
虽然这只是枚普通的红色戒指,但只要用力刮擦下它,很容易就能刮出粉末。
当天和玄玉智上会面时,他一直将这枚戒指晃来晃去,给对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等到明天比赛时,玄玉智上会惊讶地发现,那个看似和今天对局所使用的计时钟完全一样的同类产品上,有一个微弱的红色印记。
那时他就会明白,自己被帮助了。
西千彰疑惑犹豫地开口:“我有个疑问,那个计时钟,它真的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