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刀锻皱着眼角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务室一样的地方。
这里是旅馆自带的医务室,总会有那么一些头铁的客人喜欢闷在温泉里比谁的血条更厚,但结果往往是两人一起倒下,为了应付这样的情况,这间旅馆干脆自建了医务室。
意识回过神来后,他便开始仔细回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
他,已经完成了师父所说的最后一道考验,浸泡帝王池长达一个小时。
在浸泡完毕的一刻,他也的确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涌入体内,血液变成了沸腾的岩浆。
虽然他现在浑身上下灌注满了热血,但脑子却冷静得不可思议,如同坚冰,冰与火在他的体内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这,就是老师所说的完美状态吗?真是不可思议。
不,不仅是完美状态,还有别的加成。
根据老师的说法,这个无与伦比的状态将持续半年,不仅覆盖接下来的名将战,连龙座战也在它的持续时间之内。
但再仔细回忆昏迷前的记忆,他发现不对味了。
朦胧的水雾之中,一个同龄少年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自称科执光。
这!!!
记忆的伤口如雷电被撕破,让他浑身一震。
他来了么?
他终于来了!
竹刀锻一个飘逸的起身,行云流水地将挂在一旁的酒店浴衣穿好,然后冲向了前台,双掌用力地拍在了柜台上:“科执光在哪!”
“在在康乐厅里”前台小姐被他这气势汹汹的举动吓到了。
“康乐室?原来已经在棋盘前等好了。”竹刀锻露出一丝睥睨的笑意。
竹刀锻扭头又跑动了起来,一脚飞入康乐厅里,高昂地喊道:“让你久等了,科执光,让我们一决”
胜负还未说出口——
“碰!”
“三筒!”
“哈哈,杠了!”
“呀,我摸了。”
“真是的,为什么小光你的手气这么好啊,”
竹刀锻愣住了,眼前的局面和他想的不太一样,他本以为科执光已经等在了棋盘前,摆出一副邀月来战态势,结果这人正在打麻将,还居然是和一群可爱的女孩子?
本局以科执光的自摸告终,每人咬着牙愤愤地给了他1000元,然后一轮新的麻将开始,牌被搓出闹哄哄的声音。
从滑雪场回来之后,又美美地吃了一顿帝王蟹+虾滑串的晚餐,本来预计晚上还有打雪仗和堆雪人的学生级活动,但气象台突然发布了寒风预警,索性还是算了。
根据气象局的说法,最近几天的北海道都会是这个诡异的天气,相较于以往年份,属于反常气候。
科执光本打算趁机挑战一下冷战组,结果水城突然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拖出来了一副麻将,然后所有人都无法自拔了。
打麻将,真开心,下毛的棋。
决定了,本番改名《天才麻将少年》
一群人就这样其乐融融地在康乐室里搓着麻将,浑然没有注意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被晾着。
依旧被晾着。
还是被晾着。
竹刀锻就这么在门口默默地尬站了这么就,听着麻将桌上的欢声笑语,有种被戏弄了的感觉。
他的手指响了响,发出要冲上来掀桌子的躁动声。
科执光如同面对棋局一样,冷静地思考着牌局。
这种零和博弈的游戏玩起来还是刺激,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左右晃动,相互之间显露着敌意。
科执光发动了一下围棋专用技能——观察对手表情,目光从熊樱、晴岛鹿、鹰美的脸上晃过。
这三人都是得意扬扬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听牌了。
而自己的手上,已经处于胡不了的绝境状态了,俨然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
冷静,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哈哈,我有预感了,就是这张牌了,来吧,我的小三万!”熊樱兴奋地将手伸向牌堆,还用手指在牌面上试探了一下。
“没错,就是三万!”
熊樱正打算将这张牌的正面狠狠砸下时,竹刀锻也终于忍不了了,一把冲上来将桌子掀了:“你们这群人,好歹注意一下我的存在啊!瞧不起谁呢这是!”
字面意义上的掀桌子。
熊樱手中的牌也飞了出去,和其余的麻将一起混在了地上。
在座的各位都傻了,画风全都变成了灰白色。
“你特么谁啊!我好不容易能胡的一局!”熊樱愤怒了,脑后的马尾像火焰一样漂浮了起来。
“我也快胡了!你给我赔钱!”晴岛鹿也举起了小拳头。
“杀了他!”鹰美已经将浴衣的袖子撸了起来,露出了显然是经常混健身房才有的女性专属坚韧线条。
竹刀锻也陡然间意识到了刚才是自己冲动了,但道歉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跑再说。
结果没跑掉,惨遭三个暴怒状态的女人围殴。
科执光在一旁庆幸地喘了口气。
这哥们出现得真是时候啊。
正当自己要输棋输牌的时候,这兄弟忽然出现,就把桌子掀了,用最强的盘外招打断了这局进程。
各种意义上得感谢一下他才行。
“我本来稳稳拿下的一局,你居然就这么把它给搞掉了,你这不付出点代价能走得了?”科执光也参与了混打之中。
嘛,先假装自己这把能赢,不然的话,等一下这仨人要把索赔目标转向自己。
至于感谢这事,大不了事后请他吃点本地的北海道冰淇淋嘛。
在感受到第四个人也加入围殴之后,竹刀锻再次再次不忍了,一个暴起将所有人弹开:“你们全都在胡扯吧!合着一局麻将,四个人都能觉得自己稳赢?!都要我来赔?你们打得这是什么神仙局啊!”
这还说的真是有道理,众人也仿佛自知理亏一样,犹犹豫豫地停手了。
没人能看出科执光是那个唯一有可能会输牌的人。
竹刀锻从榻榻米上晃动着身体站了起来,他的身材不算高,但站起来的一刻仿佛武士苏醒,重新拾起了泥土中的断刃,如此不凡的气势,也让众人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人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刚才这一轮围殴。
这时科执光才看清,对方原来是竹刀锻。
“为什么这人会在这里啊?我还以为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呢?”晴岛鹿小声哔哔道,竹刀锻也算得上是业内奇葩名人。
“啊,阿锻的话,他其实一直都在这里,就我所知,他已经在这间旅馆里待上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春天一直待到现在。”熊樱解释道。
“他在这里闭关?那他的训练对手呢?”晴岛鹿更加疑惑。
“这个就得问他了。”
科执光和竹刀锻隔着数米的间距相互对视,彼此都有说不出的兴奋与战栗。
他们都回忆起了那个与石心对局的夜晚,那一夜的棋局,对他们俩人的棋道之路都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在见识到世界战力的天花板之后,科执光对其进行了狂热的冲锋,而竹刀锻则对这层天花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双膝几欲跪下。
但紧接着,俩人在第二盘棋的中途相互撞上,科执光在这盘棋中实现了超越式的突破,而竹刀锻也从其中收获了许多感悟,并开启了自己长达数个月的闭关。
如今二人再次相见,难免都会觉得对方像个宿命中的对手,势必要再度大打出手一局。
“哟,锻子哥,你,终于醒了啊。”科执光切换成了对战人格,语气开始变得挑衅起来了,下颚收拢,眼神收紧。
竹刀锻很满意科执光这样的态度,这样一来,就能省去流程,直接进入对战环节。
“那就让我们开始吧,让你见识一下,此时此刻的我的威力!”说着,竹刀锻将拳头狠狠地握在了面前,手背上的筋脉暴起。
唔虽然他的宣战好像很有气势,但考虑到他这个像搞笑角色一样以被围殴作为出场方式,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而且他的脸上还挂着被打的拳头印记,单看印记对比的话好像还是科执光自己刚才趁乱上去揩的一拳。
而且最关键的还是你特么给我把你这刘海剪了啊!留这么个刘海,真地看得见前方吗?
算了,就给他贴一个搞笑角色的标签好了,起码能被当做搞笑角色的,多半不会是坏人,对吧?
很快,俩人都坐在了棋盘前,气势如同山岳一样对垒而起。
对科执光来说,其实眼下的硬件设施算不上友好,这间康乐室的围棋桌都是小茶几,对局者只能盘腿而坐,刚好这是他不习惯的坐姿。
相反,竹刀锻坐在对面的一刻,姿势端正巍峨了许多,他很习惯这种姿势。
和新星杯那次一样,这次的对局同样也在一处落地窗前进行,窗外是浩荡的白雪,冷风在玻璃上吹出可怕的声音。
同样也充满了意境。
这种场景大概不会出现在古代,在古代可没这么好的取暖的条件,棋子可是能把人的手冻穿的,以雪为背景对弈,可是现代人的特权。
几位女孩在远处观望,很难理解这群男孩子到底怎么想的,怎么一言不合就干上了。
“来吧,鹰美,我的宿敌哟,我们趁现在一决胜负吧!”熊樱犹如被戳中了燃点,斗志昂扬地看着对方。
“我拒绝。”鹰美冷漠地回答。
还是那句话,除了笨蛋们,鬼才愿意用宝贵的休假时间来下棋。
晴岛鹿在一旁吐槽道:“放心好了,等到他的这盘棋结束后,你们也会被他一一挑战的,一个都跑不了。”
这些杂音都隔绝在了棋盘之外,俩人都在专心地调试状态。
高温从面前辐射而来,棋局还未开始,科执光就感受到了迎面而来来的压迫力。
对方的象征灵,科执光已经知道了,就是修罗,至于对方的当前实力,细细感受下来大概处在一个红紫交替的线上。
对方的身形周边也出现了奇妙的扭曲视效,像是酷暑时滚烫的柏油马路。
【圣泉的加护:帝王池的洗礼】
对方身上出现了这样的对话框,但并没显示具体效果。
上次晴岛鹿携冠军之余威,杀到他面前,也出现了类似的现象,明明还未进入对局,但斗气就已经外溢了,产生了显示效果,实力也从红色晋升为了红紫交替。
现在的竹刀锻差不多也是类似的情况,帝王池的效果堪比一个冠军加成。
忽然,一簇积雪从窗外的树枝上落下,发出细微的磨嗦声,这并不醒耳的声音被俩人同时捕捉到!
以此为信号,猜先开始,默契得没有半个字。
猜先过后,科执光执黑。
其实他执黑也就比执白低十个胜率点。
“真可惜呢,没让你执到白棋。”竹刀锻叹了声气,也不知是挑衅还是发自内心。
虽然人在北海道,但他对科执光的研究丝毫没有落下,也发现了他的执白胜率相对高一些。
“根据从弱到强的向上挑战顺序,你得先过我执黑的这关,然后才能再挑战我的白棋吧?”
开局前的火药已经开始加仓。
科执光深吸一口气,由他先行,第一发黑棋从天而降,拍在了棋盘的右上星位!
咔嚓——
灯突然熄灭了。
突如其来的停电除了让对局者愣住,更让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发出了尖叫声,但有的人是被吓到了,有的人则是忽然兴奋起来了。
“什么情况,我点个星位都能停电?我又没点天元!”科执光愕然抬头望向黑暗的四方。
上次新星战时,矢武一手腾空象步跳把整栋酒店的电源打没的超能力画面历历在目,给了科执光一种当前的停电是自己造成的感觉。
工作人员急急忙忙跑来:“不好意思,因为天气原因,旅馆的供电系统出了点问题,我们马上修好,但也放心我们的供暖系统没出问题,不用担心温度问题。”
才刚兴致高涨的棋局,就这么忽然地僵住了。
竹刀锻也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居然还能遇上这种状况?
这里可不是当初那栋酒店的对局厅,能很快地架起一盏射灯来辅助对局,而且今夜无月,唯一的光源是雪地上淡淡的银光。
没有光源,也就自然无法对局。
于是局面进入到了比拼耐心的静坐模式,坐等来电。
无声之中,雪片又从窗外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