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反叛军

今天一整天就在佃户与长工们的谩骂声下落幕,刚才要不是郑昭早就让人把章妪关去了柴房,估计会直接被这些佃户人家给围在地上群殴一顿,这一大家子小命不保。

郑昭特意向这些佃户保证以后庄子只收五分租子才平息了这些佃户们的些许怒火,顺利地把这些农户们给送了出去,做完这些事感觉自己身上都出了一层汗。

这些佃户虽然和庄子上签了合约,列入郑家家籍,但如果要获得自由,还是必须得通过郑家放免和自赎手续才行。

而且为了少交赋税,这些年郑苛一直通过各种方式隐匿依附过来的流民,至少隐匿了有六分之多,这相当于很有一部分农户是没有写在籍帐之上的,她们没有身份。

郑昭由此猜测郑苛应该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打理一下安县中的县令和案比之时下来的县吏,要不然这么大一个庄子在这边,每年案比之时,只有瞎子才看不出这庄子上绝不止百人。

她扶棺回乡,按道理也应该是去拜访一下县中县令以及内眷的,不去拜访的话也应该送些东西过去。

她带回来的那千名流民还未上籍,到时候肯定得拜托城中的县令给予方便,不过碍于现在赋税之高,郑昭觉得她也有必要隐匿一部分。

要不然那赋税也实在是太多,她现在穷的都快要走上打劫的违法犯罪道路上了。

回到了院子中,屋子里已经点了灯火,院中还架起了火堆,旁边的被子还在烘干中。

现在这个天气被子洗了都不一定能干,为了晚上睡个好觉,郑姨不得已用柴火烘干被子,还得人在一旁看着。

幸好庄子附近有不少树木,收集柴木也并不麻烦,庄子上农户家的孩子有时间可以送十几捆,赚十几文钱,经过一个冬天,也攒下来不少钱。

晚上郑昭睡在被火烤过的被褥中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不过第二天她的嘴上就起了一个大水泡,正因为嘴唇上的水泡疼的龇牙咧嘴时,有人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女公子,不好了,外面有人打进来了!”这是别院里面的奴仆,此时神色张皇失措,看样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奴仆慌张的声音吓了郑昭一跳,她的手一抖,手下没了个轻重,一个使劲摁在了水泡上。

在这一瞬间她似乎听见了水泡破裂的声音,疼的她直接嘶了一声。

只是有人打进来了是什么意思?

有贼寇过来了?还是有别的乌堡或者贼匪大白日地就眼馋她们庄子的产出直接趁火打劫了?

一瞬间郑昭脑子中划过一连串猜测。

郑昭此时也顾不上还未梳妆的头发了。

圭并未一起跟着来,这个时代的女人头发又长,要想她梳出好看的发型太难了。

叫了一个家兵进来帮她梳头,但是对方也搞不定,她们是粗人,头发都直接扎起来,追求的就是一个方便,显然是不能和女公子这样的千金相提并论的。

现在事情紧急,于是郑昭最后也只能扒拉了几下头发,干脆用一块麻布扎了起来,穿上鞋子就往外面走,一旁的仆从哎呀了几下都阻拦不住郑昭往外面走的步伐。

郑昭一边走一边询问疾步进来的仆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郑姨和郑央现在在什么地方?”

奴仆也说不太清楚,只是一大清早她在打扫院子时,就听见一阵的敲门声,门房把侧门打开后就看见庄子上的那些农户压着好几个人站在门口,等门一开,乌压压地就冲了进来。

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些农具当作武器,还有几个锄头上都可以看见血迹,她吓得要命,在这些人冲进来的瞬间就往主院这边跑,一路高声呼叫过来的。

至于郑姨和郑央,她一路跑过来的太急也没看见。

她自从被先女君从市廛中采买回来就一直生活在别院中,这边防御设施修筑的好,再加上这些年也没什么贼寇过来,庄子上未经受什么大的流寇侵入,就算有贼匪,也一下子就被庄子上的佃户们给抓住了,见血的场面实在是不多。

但这次遇到的是庄子上的佃户们一起打进来了,都见了血,昨天别院中刚经过一起镇压的“反叛事件”,她本就心神不安,这些看见一群凶神恶煞夹杂着重重怒气手持铁制农具的农户们,她一下子就想多了。

以为这些人是要以下犯上,群起□□了,什么都来不及想,赶紧溜的一下就跑向了主院通风报信。

只是郑昭刚一出门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也许因为听见了刚才这位仆从一路奔跑过来的高声呼喊,郑姨和郑央都站在了后院的门处。

还有五六个家兵也都聚集在这边,郑央正准备往后院走抬头就看见了衣衫不整往这边疾走的郑昭。

“女公子。”郑央上前,目光却停留在了郑昭的嘴唇上,似是吓了一大跳,“你的嘴……”

郑昭此时也感受到了唇间的铁锈味道,摸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地方,指腹上湿漉漉的,沾染上了一层血。

怪不得郑央被吓到了,因为水泡处于三角区部位,出血量有点多,郑昭用一块汗巾摁了一下,想要止血,结果不过片刻汗巾上面晕染了一大块血迹,看着着实吓人。

她不敢再把汗巾移开,干脆一直摁在出血口的位置,闷声询问郑央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有仆人说有人打进来了,并询问打进来的人是谁。

郑央这个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她此时已经把带来的家兵都叫了过来守在通往后院的这道门,只要有人进来,一定会走这个门,如果真有流寇攻进来了,她们也好保护女公子的安全。

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现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打进来的人是谁,从什么地方攻进来的,对方有多少人,手中有什么武器。

于是郑央在集结好家兵之后就派了人去前面问情况,她原本也准备去的,只不过刚好撞见了听见声音从厨房中出来的阿母,于是只好停下来跟对方说一下情况。

“具体事宜还并不太清楚。”郑央如此说,“我刚派了一位兵士去前院探听消息。”

郑昭还不太放心,想要去前面看看,关键是问身旁这个来报信的仆从她自己都一脸茫然,除了知道有人打进来了,一问三不知。

这个时候一位女郎从外面疾步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郑央派过去的兵士,随后而来的还有一直守门的奴仆,几个人一路小跑,敲了敲禁闭的院门。

郑昭看向院门,郑央等人也一下子警惕起来,“何人?”

怕被误伤,其中一人高喊道:“央女郎,我是吴中!”

郑央让人把门开了一个小口,看见了熟悉的面容才放松下来,把人放了进来,询问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有其他的流寇侵入了宅院之中。

“没有流寇,没有流寇,也不是什么贼匪作乱。”来的吴中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她摆了摆手,对上郑昭的目光后解释说,“来的都是庄子上的农户们,大约有二十多个人,她们绑了几个佃户家,说这几人与章妪等人为虎作伥,家中私藏了不少财物,现在押到了别院请问女公子如何处置,讨要一个说法。”

“现在府上的姊妹兄弟们已经把这些农户拦在了前院中,暂时平息了她们的怒火,但还需要女公子出面安抚。”吴中这般说道。

二十多个人一下子闯进了院子,个个都拿着锄、耙和耢等一些农具,在空中挥舞着,把她们都吓了一跳。

庄子上的农户们她们这些姊妹兄弟们也未见过,第一反应也是有什么流寇贼匪打了进来,正准备以死相拼保佑女公子安全时,才发现这些人都穿着较为齐整的短打。

这些人撞见了她们也并未动武,反而走出来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女人,她们也认出了对方,正是昨天站在院中的农户之一。

经过一番询问才了解了整个事情的脉络,也是怕后院的主子担心,吴中在搞清楚情况后就连忙到后院这边汇报,正好遇到了去前院打听消息的人。

郑昭听完这才放松了下来,动了动脚,把鞋子给穿好了,让郑央把门打开,她去前院看看情况,顺便吩咐身边报信的人去一趟厨房,让人把早食做好了之后直接送去前院,她等下直接在前边用饭。

现在天气渐暖,惠风和畅,春日的阳光笼罩在这座并不太小的宅院上。

郑昭刚跨过一道门槛就看见了院落中的二十几个人,有几个被绑着躺在地上,裸露在在的皮肤上有肉眼可见的伤口。

经过一段时间,这些愤怒的佃户的怒气已经得到了平复,不过在看见郑昭的时候又被激了起来,七嘴八舌地向她开始诉苦,此时谁也没有在意她是一个十三岁还未傅籍的孩子。

郑昭这一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在基层做工作的时候,她抬了抬手,让众人先别说话,派一个代表出来讲述一下大家一大清早的带着人闯入她的家是为了什么。

那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被派了出来。

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昨天大家们才知道庄子上的租子只需要上交五分,而他们多交的一分全都进了章妪的口袋中。

再加上这几年本来收成都不好,原先郑苛还免租了一年,可是庄上的人不知道,一如既往地承担着过往的租子,养大了章妪一家。

而庄上有几户人家和章妪家还有姻亲关系,渐渐的,这几户人家越过越好,可这下章妪倒下了,她们佃户们找不到算账的人,也只能把怒气洒在这些人身上。

好家伙,不抄家不知道,一抄吓一跳。

等她们一群人攻进去,才发现这几户人家钱财都要从箱笼中溢出来了,好几车子粮食装在车上。

原来这几户人家正要趁着天色还未完全亮连夜逃跑,可是不巧地是被庄子上的人给一窝端了,财物们不用整理,都已经被装好了车,全都被冲进去的佃户们给瓜分了。

不过这些人抄完了家还不满意,把人绑到了别院这边,这些人毕竟是郑家名下的佃户,也不到她们处置的份上。

当然,大多数佃户的脑海中是没这个概念,只是这位年纪稍长一些的妇人提醒之后大家才决定把人送到这边,与之而来的还有两车未分干尽的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