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用金色漆着“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的大门,大门玻璃的左右下角,漆着二位合伙人的姓名。柯氏和赖唐诺,柯氏是一百六十五磅的柯白莎,她不愿把名字漆在门上,所以只用“柯氏”二字。
“出了问题,有了麻烦,来找我们这一行帮忙的人,不希望见到的是一位女人。”她说过不知多少遍:“他们要的是男人。粗、壮,左右开弓,满身横肉的男人。他们见到女人会找理由溜掉,女人么,本来就应该是涂脂抹粉,文文静静,性感的玩意儿。
“其实我和任何男人一样粗,一样壮,照样可以打架,不相信可以试试看。”
她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她的一百六十五磅,不完全是肥肉。事实上,她像一捆带刺的铁丝网一样硬朗、顽强。但是门上姓名的事,她是对的。有的人慕名而来,看到门上资深合伙人是个女人名字,就自动退去了。
我走进接待室的时候,每个人都在向我提出警告。接待兼总机的小姐,向我挥手指着白莎的房间;听录音打字的小姐向我做鬼脸,嘴巴噘向漆着“柯氏,私人办公室”的门;管档案的小姐,从档案柜背后冒出来,笑一下,指指白莎的办公室,又缩了回去。
我微笑着,让她们知道我了解她们想告诉我什么。直接走向金字漆着“赖唐诺,私人办公室”的门,进去。
卜爱茜,我的私人秘书,坐在我的私人接待室看我,说道:“唐诺,早。见过白莎吗?”
我摇摇头。
“那你马上会见到了。”她预测道。
话好像还留在空气中余音未尽,柯白莎一只大手已把我办公室门把一扭,门突然而开,门铰链差点脱落,“你死到哪里去了?”她问。
“外面。”我说。
“我当然知道你死到外面去了!”她喊道:“我们可能失去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工作。”
“什么样工作?”我问。
“石油。”白莎说。贪婪的小眼睛怨恨地盯着我。
“坐下来,不要血压太高,会中风的。”我告诉她。
柯白莎看着她的表说:“他十点半要回来。”
“那我们没有漏掉生意。”我说。
“要他回来才算。”她说。
“他是谁?”
“高劳顿,德州佬。”
“他是来找我的?”我问。
“本来是来看我。”白莎说:“有人对他说我们服务非常好。他又怕我是女人,心软,容易受骗,所以要见你。老天!我不懂男人为什么都那么笨,都以为男人才是强人。
“拿你来说,只要一双大腿加上三分姿色,就可以把你当作毛线一样绕在手指上玩。把你泡在水里捞起来,也不过一百卅五磅,你一生中从来没有打架打赢过,而我……而我才是一百六十磅真价实货,男人绝不会向我甜言蜜语,女人无法叫我同情,我……”
“一百六十磅?”我问:“你掉磅啦?”
她脸红了。“我想减肥了,怎么样?”她说:“我已经开始节食了。”
“最近还听见你说是一百六十五磅。”我说。
“滚你的蛋!”她说:“这个人来的时候,不要乱跑。他对我们至少有几千块大洋的差别,不要老没有金钱观念。看你的样子大概才和一个兔眼马子吃完早餐,说不定晚上已经约好……”
“你说这个人十点半再来?”我打断她的话。
她看看表,“还有一刻钟。”她说着转身,门在她身后砰然碰上。
我向卜爱茜说:“好,一日之计在于晨。”
“哇!你刚才没有见到。”爱茜说:“她怕那个大油矿生意从我们手中溜走,把电话线烧红了在找你。”
“是个什么案子,你知道吗?”
“我想只是她嗅到了油味,那就是我们的白莎。”
我走回自己办公室,桌上信件爱茜都已拆开看过,大部分都是常见的,有的向我们要数据,有的告诉我们毫无价值的事,有的要介绍我们大案子但先要介绍费,等等。
最多只有两封须要回信,我把这两封信拿出来,其它统统塞进废纸篓里。
“你有空把这两封信回一回。”我告诉卜爱茜。
“有什么特别要写在回信里的吗?”
“你看当怎么回,就怎么回。”我说。
桌上电铃像火烧眉毛一样响起。我看看表,十点二十八分。
“他还满准时的。”我说。
“有机会就给我弄个油井,唐诺。”爱茜说。
“可以。”我说:“我给你弄两个。白莎反正只要一个就够了。”
我走向白莎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