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一三八章“因为小野姑娘就是这样讨……

青唯很认真地点点头。

她把梦里岳鱼七的质问一一拎出来想了一遍——

“你能保证他日后真正娶你?”

这个官人早就说过了,她就是他的王妃。

“他自幼封王,在京中还有家人,他甘心舍这一切同你归于江野共度此生吗?”

这一问有点强人难了,难道跟他在一起,就一定让他舍家人?她问不出口。

“温小野,你喜欢他,他也这喜欢你吗?”

青唯抿了抿唇,就这个吧。

她看向谢容与,“你……是不是喜欢我?”

谢容与刚把屋门推开,晨间的风一子灌进来,他在风中顿住步子,过头来,几乎是觉得好笑,“温小野,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她知道吗?懵懵懂懂间,她好像是知道的。因为他从很久之前开始,就对她很好了。

那是一种独一无二的好,无可比拟的放肆宠溺,与十足的安宁,以至于她每每他一起,总是不由自主地信赖。

然而这一问一出,她心上某个地像是被开了闸,那份被她小心存放不曾触碰的好奇如泉水般汩汩涌出,她忍不住又问,“你是从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第一眼?”

温小野就是温小野,太直白了,一点也不拐弯抹角。

谢容与看着她,“这也是你师父问的刁钻问题?”

青唯抿唇不语。

谢容与笑了笑,“不是第一眼。不过很快,你嫁过来不久后吧。”

青唯愣了一,“这也太快了。”

其实眼想起来,确实有些快了。大概是从第一眼起就觉得她很特别,那个山间孤零零的青影在他心间烙的印象太深,就跟命中注定似的,后来相见,自然而然就动了心,更何况姻缘使然。

他们尚未用早膳,正走在通往外院的廊上,谢容与仔细想了想,温言道,“因为小野姑娘就是这样讨人喜欢,跟你认真相处几,很喜欢你。”

青唯望着他:“真的?”

谢容与睫微压,垂眼看她,冷清的眸光里染着日『色』,“怎,我的小野姑娘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魅力?”

他倾身过来,抬手轻轻勾起她的颌,微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那我证明给你看。”

倏忽间,唇上被一片柔软倾压,伴着一丝带着侵略意味的韵致,碾磨间辗转深入。

她被他圈着,倚在廊的柱上,觉得有风袭来鼓动衣衫。

可她耳边除了她的心跳,他微喘的呼吸,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像蝴蝶停歇在花蕊,春阳当头静谧无声,鸟不叫了,风也很小心,只有鲜亮夺目的日光,与他的气息温度融在一起,化无声潜入的雨,将万般滋味融汇相交。

青唯几乎能感受到他的情难自禁,直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他才慢慢放缓攻势,将春雨散成浅雾,小荷塘上蜻蜓点水几番,然后才稍离寸许,眼里带着沉醉的微醺,注视着她,“相信了吗?”

青唯的脑子一片空白,经忘了他让她相信,不明以地点点头。

谢容与笑了笑,重新牵了她的手往廊外走。德荣就等在廊尽头,见主子与主子夫人过来,根本不敢抬头,他落后二位主子半步,目光几乎是黏在地上,“早膳在花厅,经备好了,适才祁护卫来了,正在书斋等公子。”

漱石的画风与《山雨四景图》的无名氏很像,谢容与怀疑这二人是同一人,不过他于丹青钻研不深,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昨晚一来,他吩咐祁铭把漱石的画与四景图的覆画拿给张远岫验看,祁铭一早就去办了,眼想必刚到。

谢容与也不耽搁,与青唯匆匆用完早膳,到了书斋,祁铭迎上来拜道,“早上属把画送去官邸,张大人看了一眼,也觉得漱石与无名氏像是同一个人。他的结论与虞侯一样,认为这二人的走笔技法十分相似,倘是同一人,五年之内精进至斯,必是生的丹青大家无疑,故而张大人不敢确定,称是还需细验,请虞侯允他半日,半日后,他自遣人来禀。”

贩卖洗襟台登台名额的人是曲不惟,玄鹰司苦于无直接证据,只能从中间人岑雪明入手查证。

岑雪明失踪前,唯一的异样就是买了几幅漱石的画,漱石无疑是突破口。

倘若能证明漱石与无名氏是同一个人,那非但说明漱石就在陵川,他近一月间还在顺安阁出现过,甚至出售了自己的画,这样大大缩减了玄鹰司的搜查范围。

毕竟找到漱石,寻到岑雪明就有望了。

双管齐,谢容与这边请张远岫验画,那边自然派人去顺安阁查无名氏。

只是顺安阁规矩严苛,他们是领略过的,如果直接跟顺安阁打听,那掌柜的非但不说,还提防他们,是故昨晚谢容与一庄,吩咐卫玦在玄鹰卫中挑一个生面孔,扮富家公子去顺安阁卖画。至于画,谢容与早在初初查到漱石时就备好了,是前朝月扉大师的名,从中州流出,十分珍贵。

谢容与问:“齐州尹那边怎说?”

祁铭道:“齐大人一大早派人来禀,称是经调派人手去查窃画贼的身份了。只是这窃贼踪迹难觅,怕是得挨家挨户寻访,不能急于一时,他请虞侯允他些时日,他一定为曲校尉找到《山雨四景图》的底画。”

祁铭说着,顿了顿,“属想着,左右虞侯想这《山雨四景图》,只是为了验证无名氏是不是漱石,眼底画丢了,覆画仍在,窃贼虽窃了画,不妨碍虞侯办事,属有催促齐大人。”

“我觉得这窃贼古怪得很。”这时,青唯道。

谢容与看她一眼,“怎说?”

“他功夫极高,如果当真是冲着画来,凭他的本事,完全可以窃走有画,他为何不全拿走,偏偏只窃一副?我看他当时窃画全图,几乎是顺手勾到那副拿那副,半点不带挑拣的,那他的目的是?兴之至,还是世外高人一时起了玩心?可样的玩心,值得让他冒这大风险,在这玄鹰卫与巡卫跟前窃画?”

谢容与听了青唯的话,目光深了些。

其实有句话谢容与一直说,他知道那窃贼不是冲着画来的,他是冲着他来的,毕竟在昨晚那人当中,最想这副《山雨四景图》的,正是他谢容与。这个窃贼真正的目标是他。

谢容与默然片刻道,“追查窃贼的事宜暂且交给州府,玄鹰司集中精力先查漱石。”

他几乎能确定,漱石、岑雪明、包括窃画贼,这三者之间是息息相关的,只查清漱石,一切定然能水落石出。

不到正午,卫玦就领着一名玄鹰卫从顺安阁来了。今日扮富家公子去顺安阁卖画的玄鹰卫叫韦怀,年纪与祁铭一般大,刚刚及冠,个头却比祁铭矮半截,模样斯斯文文的,穿上襕衫,不知道的还当他是个文弱书生。

韦怀一见谢容与,与他禀道:“虞侯,属今早领命去顺安阁卖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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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怀是中州人,说话也是中州口音,他到顺安阁时,时辰尚早,顺安阁也才刚开张。

昨晚曲茂在阁里闹了一场,郑掌柜唯恐影响生意,今早一开门,见是有贵客临门,喜出望外,连忙将韦怀往楼里迎,目光掠过他怀里抱着的画轴,殷切地道:“敢问贵客是买画还是卖画?”

韦怀似乎踌躇,好一阵才低声说:“卖画。”

他将手里的画轴在桌上摊开,郑掌柜看过去,一眼认出这幅画正是前朝月扉大师的《日暮涉溪过山舍》,十分珍贵,不过郑掌柜是何人,名画司空见惯,他含笑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画,不动声『色』地等韦怀发话。韦怀道:“这、这是我家中藏画,听说贵阁每月有诗画,童叟无欺,是以想拿过来估个价。”

郑掌柜道:“贵客说得不错,顺安阁收画卖画向来童叟无欺,绝不让买主卖主做折本买卖。贵客让在估价,在给您一个实在价,月扉虽是前朝有名的画师,说是丹青大家还谈不上,名声也在水松之,远不及东斋,不过这副《过山舍》倒是有名得很,足以拿到诗画上卖了,这样,在标五百两起,价高者得,卖价钱四六分成,顺安阁四,阁六。”

这个郑掌柜果真很识货,谢容与把画交给玄鹰司时,就说这副画大概五百两起价。

韦怀听是五百两,似乎对价钱无异议,他低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呐,“价格好说,只是……只是这幅画,是我从家中偷拿出来的,也就是来了陵川,我才敢偷偷拿出来卖,是以决不能让人知道卖画人的名讳,不知贵阁能否为我保密。”

“这个好说。”郑掌柜听他这说,心中有了数,这样的败家公子他见得了,“顺安阁一向注重保护私隐,诗画上,莫说是卖主与买主之间,即买主与买主之间不相见,谁也不知道彼此买了画。且一桩买卖敲定后,当场结银子,只出了顺安阁的大门,银货两讫,自此与顺安阁卖主无关系。”他说着,从柜阁里取出一张现成的契约,指着其中一条,“贵客请看,买家只带着画出了顺安阁的大门,这笔买卖三之间算成了,顺安阁需得尽早跟卖主结银子,从此一帐三清,贵客不必有后顾之忧。”

韦怀看了契约,若有思。

这说,昨晚曲校尉想让顺安阁赔偿画,郑掌柜之以不情愿,不仅仅因为楼里规矩,还因为曲茂踏出楼阁的那一刻,顺安阁与无名氏之间买卖即成,之后无论发生,顺安阁得付给无名氏三千两。

韦怀心中渐明,面上却显犹豫之『色』,“可是……我听说贵阁昨晚黄了一桩买卖,画师本该到手的三千两纹银,最后退还给买主了……”

“昨晚之事,在不好透『露』太。”郑掌柜听了这话,神『色』肃穆起来,到底关乎今后的生意,他还是解释了一句,“在只能告诉您,顺安阁能有今日,全靠画师与卖主的信赖。买画人常有,稀世名品却不见,顺安阁在留章街为何独占鳌头,不正是有像您这样的卖主愿意把画拿过来寄卖吗?实不相瞒,顺安阁卖家至上,无论是画的价格,还是诗画的拍卖,我们对于卖主,是公开透明的。譬如贵客您这幅画,我们是拿到诗画寄卖的,那诗画当日,我们必邀您前来。您不愿透『露』身份,这个好说,一来,您可以扮画师,在后堂等候,诗画一结束,即刻有伙计前来跟您结账;二来,您甚至可以扮成买主,顺安阁单独为您分一间雅阁,您可以亲眼见到您这幅画是如何拍卖,又卖出了怎样的价格。至于昨晚那副《山雨四景图》,在只能告诉您,顺安阁绝有牺牲卖家的利益,无论是之前顺安阁决定将买卖撤,还是后来决定让官府来做主,我们是征求过画师无名氏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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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属担心引他起疑,有追问,将《过山舍》寄在顺安阁就离开了。”韦怀道。

谢容与思量半刻,拎出一个重点,“他说,如果卖主有画在诗画拍卖,诗画当日,顺安阁必请卖主前来?”

韦怀称是,“不过属想,那无名氏身份这样隐秘,哪怕顺安阁请了,他未必前来。”

“不,他来了。”谢容与淡淡道。

“为何?”书斋中,祁铭与韦怀齐声问道。

“还记得昨晚,郑掌柜是何时决定将《山雨四景图》的买卖撤的吗?”谢容与道,“就在他停岚争执之后。

“从《山雨四景图》卖出,到他停岚起争执,郑掌柜一步有离开过顺安阁,他既然说‘撤《山雨四景图》买卖,我们是征求过画师无名氏同意的’,他到哪儿征得那无名氏同意呢?只能在顺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