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李煦原本是打算过来看看儿子, 不过没想到沈伯文还没走,但既然遇上了,便顺势说上几句话。

便问道:“方才进来之前便听到你们在说话, 不知在说些什么?”

想到父亲一向疼自己,李祯心思一动,便主动交代:“父亲, 我想去沈先生家中做客。”

李煦听罢,沉思了片刻, 便答应了下来,只道:“可,只是你去了之后莫要太跳脱了, 不要给沈编修家里添麻烦。”

东宫之内只有他一个孩子,难免显得寂寞,偶尔想出去一趟,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多派几个人跟着便是了。

李煦像他这么大的时候,甚至被景德帝丢到过军营中训练过, 自然不像太子妃那般, 对儿子捧在手上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说实话, 李祯长到这么大,还没有被太子妃宠坏,完全可以说是他爹的功劳。

太子答应了, 皇长孙顿时高兴起来, 忙道:“谢谢父亲, 儿子定然不会给沈先生添麻烦。”

沈伯文听罢, 却在心中苦笑一声。

但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利,只得应了,转而又道:“不过犬子平日里也要去书院读书,此时并不在家中,殿下倒不如后日休沐的时候再来,殿下觉得如何?”

李祯有点儿不乐意,不过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说完这件事,太子看了看儿子,温和地道:“你母妃还在等着你用膳,早点过去吧,孤跟沈编修说几句话。”

听出自家父亲像是有事要跟沈先生说,李祯乖巧地应了,随即便同沈伯文道别,然后带着人走了。

沈伯文心中却有几分疑惑,不知太子要同自己说什么。

“沈编修坐。”

“谢殿下。”

李煦原本倒也没想到能正巧碰见沈伯文,但既然遇上了,他也想同这个连自己的父皇都欣赏看重的年轻人聊上几句。

正巧,他方才从母后那边回来,刚听说了一件与沈伯文有关的事。

“听说长风与沈编修的妹妹定了亲?”

沈伯文没料到太子的第一句话竟是同他拉家常,话中貌似与谢之缙还颇为熟稔的样子,不过思量片刻便明白了,谢之缙身为谢阁老之子,太子与之相熟,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于是他闻言便点了点头,道:“殿下消息灵通,确是如此。”

太子若有所思地颔首,又道:“孤方才听说了一件事,沈编修或许想要知道。”

沈伯文想不出来会有什么事,是太子听说之后,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但的确是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配合地道:“臣洗耳恭听。”

太子便道:“孤方才听母后说起,三皇弟向父皇递了折子,直言其先燕王妃过世已有一年,请父皇为他指一位新的燕王妃,母后说这个人选,父皇似是考虑过令妹。”

他话音落下,沈伯文便心中一惊。

不由得一阵后怕。

庆幸自家妹妹还好已经定了亲,若是真的被指为燕王妃,即便是继王妃,那也是真正的齐大非偶,更何况,这种变相的站队,也不是他想要的。

从初入朝堂那日开始,他便只想做个纯臣,直臣,并不想与储位之争牵扯上关系。

太子告诉他这件事,未必就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沈伯文随即一想,便觉得只是自己如今不过是个七品编修,约莫人家不过随手落棋,并没有打算如何罢了。

于是他顿了顿,便拱手朝太子道谢:“多谢殿下告知微臣此事,臣感激不尽。”

太子却笑了笑,反而安慰起他:“沈编修不必担忧,这件事父皇只与母后提起过,知道的人极少。”

沈伯文心道,一件事只要有超过两个人知道,便算不上是秘密了。

但还是配合地应了一声。

太子又道:“令妹是皇祖母也夸过的人,跟长风应当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他们成婚那日,孤若是无事,便也过去瞧瞧,凑个热闹。”

沈伯文没想到太子与谢之缙的关系竟然这般好,顿时道:“殿下抬举了。”

“沈编修才是太过谨慎了。”太子温煦地笑了笑,倒也能体谅他初入官场,自然需处处小心的心态,又道:“不说这个了,韩先生回京这么久,孤还没能上门拜访,不知他老人家可还好?”

“劳殿下垂问,老师身体一向康健。”

回完这句,沈伯文又道:“殿下也同臣的老师相熟吗?”

太子颔首道:“韩先生也曾给孤上过课,教的便是《春秋》。”

“原是如此。”沈伯文道。

二人又寒暄了会儿,太子便问起沈伯文关于三年之后的打算:“延益是打算继续留在翰林院熬资历,还是想到詹事府或是国子监以图升迁呢?”

一说到正事,沈伯文的神色也正式了几分,闻言便道:“臣已经考虑过了,到时打算谋个外放。”

“谋外放?从知县做起吗?”

“正是。”

太子挑了挑眉,才道:“这条路可有点苦,外放可不比做京官轻松。”

“臣明白。”

沈伯文一早便想好了,只道:“只是臣认为,若想当一个好官,需得亲身同百姓们接触过,因而才能知他们所需,他们所苦,切身实地地为他们着想,如若不然,便相当于纸上谈兵。”

太子闻言,抚掌而笑:“不愧是韩先生的弟子。”

“殿下谬赞了。”

……

沈家那边,自从亲事定下,沈苏就被禁止出门了,而反观周如玉,则是更忙了。

无论是与沈老太太商量小姑嫁妆的事,还是出门挑选物件,忙得不可开交。

这不,忙了好些日子,今个儿才能缓口气,应了渠婉的邀约,出门逛逛。

渠婉听说她家的小姑子跟谢之缙定了亲,也替他们松了口气,此番约了周如玉出来,也正好顺道去一趟首饰铺子,让周如玉帮她挑一套首饰,就当是送沈苏的添妆了。

一路陪她到了铺子里,周如玉原本还当是渠婉自己要买首饰,结果此时被告知是要送给阿苏的,忙替阿苏推辞:“不行,这太贵重了。”

渠婉却不在意,她又不缺钱,她生母出身大商贾之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光是在京都能挣钱的铺子,就有六七间,所以说,一套首饰对她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娘的出身,才被祖母所不喜。

尤其是她娘临终前,还将她手上的产业都给了自己这个女儿,没有留给渠家。

从那之后,祖母就见了她这个亲孙女,也没什么好脸色了。

不过渠婉若是会在意她老人家的冷眼,就不是渠婉了。

夫家待她不好,她都能和离之后强行带着儿子归家,那家人还想让她把孩子留下,她才不听,仗着她爹的权势也好,自己蛮横也罢,儿子是她千辛万苦生的,凭什么给他们家留下?到时候有了后娘,指定有后爹,留着受苦吗?

好在她爹无子,妾室纳了一个又一个,反倒只有她这个一个孩子,也因着如此,便把她的儿子当做是自己唯一的后代来养,疼爱得不行,也正是仗着这一点,她才能强行把孩子带回来。

既然钱财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送点东西给自己看得合眼的小娘子又算得了什么?

周如玉完全坳不过渠婉。

最后只道:“一套太过贵重了,选一样也就罢了。”

渠婉同样不能说服她,半晌后才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同意了。

就在她们正准备进掌柜的一早就给渠大小姐准备好的二楼雅间之时,店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周如玉闻声便转过身去看,不由得笑了,“歆儿。”

原来是陆歆。

她刚跨过门槛儿,就瞧见了沈家叔母,高兴地唤了一声。

周如玉自然看见了带着陆歆过来之人。

是一位面貌和善的夫人并一位年轻的小娘子,长得并不算极美,却胜在气质,只是看起来有些太瘦了,穿得极为素净,仔细看,身上还带着孝。

师娘虽然已经带着她见了不少京都的夫人们,但这位却还有些眼生。

还是渠婉及时解救了她,走到她身边替她引荐:“这位是方御史的夫人。”

“见过方夫人。”

渠婉同样跟方夫人介绍了一番周如玉的身份,譬如她是韩夫人的学生,她的夫君是今科榜眼,同样是韩辑的三弟子,是陆翌的师弟等等。

方夫人安静地听罢,随即便露出个和气的笑来,同周如玉说话:“怪不得歆儿见了你如此亲近,原来有这层关系。”

说罢,又跟她们介绍自己身边这位年轻的小娘子,携了对方的手道:“这是我的干女儿,姓袁,名舒云,你们若是投缘,往后也可多来往。”

看得出很是喜爱这个干女儿了。

袁舒云亦上前来同她们见礼,礼数周到,落落大方。

好不容易等到长辈们说完话,陆歆便轻轻拽了拽周如玉的衣角,扬起小脸问道:“沈叔母,我能不能去找阿珠玩儿呀。”

“当然可以呀。”周如玉闻言,便温柔地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双髻,道:“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阿珠都在家呢。”

“嗯!”

陆歆一听便高兴起来,开心地点了点头。

两拨人并不怎么熟悉,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分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周如玉收回视线,对渠婉笑了笑,道:“我看歆儿倒是对那位袁小姐很是亲近,怎么先前好像没听说过这位?”

渠婉挽着她的手上楼,闻言便道:“她呀,也是个可怜人。”

不等周如玉细问,渠婉又道:“前些日子,前淑妃娘家彭家的案子,如玉可有听说?”

“略有所闻。”

周如玉心中微动,出声应了。

“这位袁小姐,就是彭家那件案子里的苦主。”

进了雅间,掌柜的命人端上好几样做工精致的首饰上来,渠婉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才继续道:“听说袁家也是当地乡绅,略有仁善之名,他们家的小姐自然也是娇养着长大的,却没料到突来横祸,被贪官污吏害得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就剩了一个孤女……”

“人间惨事,不过如此。”

周如玉听到这里也不由得面露不忍。

相公与谢公子先前谋划那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特意瞒着自己,自己原先听着只觉得那位小姐可怜,可当方才亲眼见到她的时候,才对此事有了更深的感受。

若是没有相公和谢公子谋划那件事,特意去寻彭家人的错处,那袁家的惨剧,是不是就有可能会被一直瞒下去?这位袁小姐如今也还能平安活着吗?

“听说她千辛万苦从永平府走到京都,又碰上了方大人,才得以为家人伸冤。”

饶是渠婉自认是个心冷的人,也没办法对这样可怜的一个小娘子不心生怜悯。

相较于她,周如玉在怜悯之余,又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情绪。

说到这里,渠婉又道:“好在方大人与方夫人心善,不忍见她一个孤女独自过活,便将她收为干女儿,现下正在方府住着,倒也称得上是一件好事了。”

周如玉闻言,心头也松了松,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观方夫人待袁小姐,十分真心,想必是极为心疼她的。”

渠婉拨弄了几下面前的首饰,也颔首道:“是啊,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那歆儿与她们?”

“哦这个啊。”渠婉差点儿忘了,闻言便道:“方夫人是陆大人的姨母。”

“原来如此。”

周如玉这才了然,怪不得歆儿会跟着她们出来,还与袁小姐看着颇为亲厚,想必是在这段日子接触得不少。

“行了,不说她们了,还是来挑首饰吧,如玉你快帮我看看,这个簪子怎么样?”

渠婉心大,说完这些,就将之放到一边,注意力顿时转移。

周如玉虽然心中还存着事儿,但闻言还是暂且放下,配合她看了起来。

……

待到晚上歇下之后,周如玉刚闭上眼,就听见身侧传来相公温和的声音。

“如玉,自我下衙回来,就瞧着你似有心事,怎么了?”

周如玉闻声便睁开眼睛,眼中没有一丝睡意,翻了个身面对自家相公,顿了顿,才将白天的事情道来。

沈伯文听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件事我知道。”

他与谢之缙并没有自己出面,而是借助他人之面帮的袁舒云,因而她并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了她,但只要能为家人伸冤,想来她也并不在乎,至于彭家被处置之后,他们自然也不会对她袖手旁观,至少要让她生活安稳下来。

幸而方大人与方夫人心善,在他们想法子帮她之前,便将她收为干女儿。

如此一来,倒是正好。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但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沈伯文心中感悟更多,数年苦读,一朝为官,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若是不能做个好官,其危害性也远比普通人更大。

袁家这还算是好的,能上达天听,最后得以有一个好结果,但普天之下,也不是人人都是清官,如永平知府那种官员,却不知有多少,纵然大周吏治清明,可人心底的贪欲,却是填不平的。

更何况袁家也仅仅是报了仇,那些被害的丢了性命的袁家人,却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些,沈伯文便心头沉重。

伸手揽了揽妻子,温声道:“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周如玉轻轻地嗯了一声,头靠在他肩旁,阖上双眼,渐渐地睡去了。

翌日,沈伯文照常去翰林院中点卯,照常进行自己手上的活儿。

不过午间歇息过后,范应期却过来告知他跟谢之缙,经过苏掌院这段时间的评定,认为他们二人可以参与更加关键的一部分工作,将来在大周会典编修结束之后,上面亦会留下他们二人的名字。

这件事确实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先前他们二人负责的那些活儿,不用他们,哪怕是其他小吏也能完成,自然也不会在编修名单上留下他们的名字。

倒不是说修史就非要留名,只是能进入更加深入和关键的工作,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况且负责核心部分的那些官员们,也都是翰林院中有名的学识渊博的学士们,能与这些前辈们共事,对于他们两个后辈来说,益处颇多,能学到不少东西。

就连韩辑也曾对自家弟子说过,多听,多看,多学。

如今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不过令沈伯文感到可惜的是,不是立即就能参与的,还要等到明日休沐之后。

下衙之后回到家,照例先去正房给长辈问安。

刚掀了帘子进去,就感受到了房内一派热闹的气氛。

抬眸看去,他不由得站直了身子,恭敬地行了个礼,口中道:“学生见过老师,师娘。”

韩辑和萧氏竟然来沈家做客了。

韩辑在自家弟子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此时闻言便道:“延益不必多礼。”

萧氏此时面色轻松,看得出来心情不错,难得地同他开了句玩笑,“你这般客气,倒不像是我们来你家做客,倒像是你到了我们府上。”

话音落下,屋内的人都笑了。

沈老爷子便对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坐下:“是我们请韩先生跟韩夫人过来的,我们家初来乍到的,这京都中的规矩,也不怎么懂,尤其是阿苏还是要跟高门大户结亲,便请了你老师与师娘过来,也好帮咱们掌掌眼。”

“掌眼可谈不上。”韩辑闻言就笑了起来,道:“您太抬举了,我与夫人过来啊,能帮上忙已是极好了。”

“帮得上帮得上。”

沈老爷子还没说话,沈老太太就乐呵呵地道:“您二位今儿可给我们讲了不少事儿,要说帮不上就太谦虚了。”

随后,几位长辈来来回回地又闲话起来。

沈伯文落座之后,反倒是一句话都插不上了,不由得在心中无奈地笑了笑。

一抬眼看见自家小妹,这门亲事的主角,也被迫老老实实地坐在沈老太太身边,一脸乖巧地陪坐。

也不知道这般坐了多久了。

反正沈伯文大致扫了一眼,只见桌上的单子上写满了关于京都之中关于嫁娶之事的风俗习惯,还有一些只有本地人才知道的细节。

不由得感叹,这年头,无论是嫁还是娶,都不容易啊。

几位长辈又谈了许久,一看天色,已经到了该用晚饭的时候了,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忙留他们在家中用饭,态度实在热情,韩辑与萧氏推拒不得,只能应下。

周如玉见状,便主动起身去了厨房,沈伯文一看便知,自家娘子是打算亲自下厨了。

正想出去问问,有没有自己能帮得上忙的,沈苏先他一步起了身,对沈老太太道:“娘,我去给大嫂帮忙,打打下手。”

沈老太太巴不得自家女儿在韩辑夫妇二人面前能勤快点儿,听到就点头应了,还道:“跟你大嫂多学几道像样的菜,到时候去了夫家也能拿得出手。”

“知道了娘……”

沈苏听罢,面上微微有些发烫,赶紧应下就告退出去了。

见她走了,沈伯文只好放下了心中的打算。

这座宅子的厨房不大,自家娘子去了,唐晴自然也是要帮忙的,再加上阿苏,估计塞不下一个自己了。

随即他便想起了昨日的事,正色起来,同沈老爷子道:“爹,有件事儿要跟您和娘说一声。”

“什么事儿啊?”

沈老爷子转头看向他,面色和缓地问道。

“您别紧张。”沈伯文顿了顿,先给老爷子打了个铺垫,而后才道:

“就是皇长孙明日要来咱们家中做客。”

“什么!”

他这话说得四平八稳的,却给老爷子吓了一跳,声音都高出两个调来。

“你刚说什么?皇长孙要来咱们家做客?”

沈老太太也惊了,目瞪口呆地重复问了一遍。

“是,约莫明儿早上过来。”

沈伯文预料到自家爹娘会感到惊讶,但是没想到会像眼前这般震惊。

不免在心中反思起来,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经常能见到皇帝与皇长孙,因而对皇权的敬畏之心也淡了吗?又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来自现代,因而从来没有真正地敬畏过皇权吗?

这样不太好。

敛起心思,沈伯文点了点头,对爹娘道:“您跟娘不必太过紧张,皇太孙不会久留,东宫也不放心他出来太久,约莫午饭之前就会回去了。”

可这哪里是他说别紧张就能不紧张的。

沈老爷子自从方才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就神情焦急得不行,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那可是皇长孙!是太子的儿子,皇帝的孙子!

韩辑见状,便主动出声,替他宽心:“沈兄不必紧张,听说皇长孙今年八岁,就比你家珏哥儿小上一岁,宫中寂寞,东宫之中只有他一个孩子,来沈家,约莫也是想找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说说话,再说了,不是有延益负责招待吗?”

他语速不快,语气和缓,这般娓娓道来,沈老爷子的情绪还真是被抚平了。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

一想到皇长孙是个跟自家珏哥儿差不多大的孩子,心中虽然还是紧张,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焦躁不安了。

随即便向韩辑请教起来,接待时应当注意些什么,他们家中要做些什么准备等等。

韩辑与萧氏也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

然而不管沈家人心态如何,皇长孙的车架,在次日还是准时停在了沈家的门口。

沈伯文带着全家人在门口相迎。

李祯今日是穿着便装出来的,时隔许久才能出一趟东宫,整个人都极为精神。

此时见状,便学着自家父亲平日里的样子,上前扶了扶沈老爷子的胳膊,故作沉稳地道:“沈老先生请起,诸位请起。”

沈伯文这才与家人们一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