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吻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谁知那人先一步开口,“你是那个送餐的姐姐,我哥哥的前女友?”
嗓音很清软,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
汤吻一下就傻了。
这是前任遇见现任了?
她没第一时间回答,而是看向了驾驶座。
一双骨节分明的后覆在方向盘上,青筋隐隐浮现。
“把窗户关了。”
只听见他开口,打断了汤吻探究了目光。
听到他的指令,那个女生有点尴尬,关也是不关也不是。
“许清引,你不用这么侮辱我。”
汤吻捏着窗户门,气不打一处来,退开了一点,径直走到最前面,看了一眼车牌号。
0818,是她刚刚瞎了。
这时近光灯亮了两下,刺得她险些睁不开眼。这种被厌恶的感觉,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按两声喇叭然后从她身上碾压过去。
汤吻没这么难堪过,一时有点凝噎。
正不知道该干什么,这时车门打开。许清引和他的女朋友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
……
汤吻挪到一旁,决定不再看。
但其实她才是被人忽视的那个。
因为许清引从下车到走近又远去,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她。
而他女朋友却不一样,直直望着这边,过了一会儿竟然朝着她走过来了。
是显摆还是同情?这样想着,汤吻没什么好脸色。
“你……是叫汤吻吗?”女生走近问,眼神小心翼翼的。
“怎么了。”
汤吻看了她一眼,倒不好奇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总归不会是许清引说的,应该是从米线店名得知的吧。
想到那天在江与城的见面她心情就有点复杂。
女生好像想跟她交流,但又有点怯。也不知道是怕许清引还是因为汤吻脸色太过难看了。
“今天……是爷爷和叔叔的祭日。”
随后,她轻声说:“我们才从墓园回来。”
爷爷和叔叔?
汤吻没听懂她是什么意思,刚开始没接,但看见她一直看着自己,还是有点不太自在,“为什么要跟我说。”
“因为我感觉我哥哥好像很喜欢你。”
“?”
她话一出,汤吻愣了。以她的立场,这话算是什么?而且她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没看见许清引对自己的恶劣态度吗。
“我说真的。我不小心看过他的备忘录,上面有很多以t或者w开头的字眼。刚开始我不知道,后来又发现他曾经点过很多次你们家的餐,就知道你是他高中的女朋友,那个他很久的忘不掉的人。”
女生笑了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更多的是无奈,“哥哥什么都没说过,我觉得自己还挺聪明的,全都猜到了。”
“……”
听完她的话,汤吻心有一瞬下沉。有个猜测几渐渐在脑中浮现,“你不是他的女朋友吗?”
“女朋友?我?”女孩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词,错愕之后又镇静下来,“我是他的堂妹,叫许思漫。……难道你一直误会了吗?”
汤吻还没从这个消息中消化过来,那边许清引又叫许思漫过去了。
“我哥哥生病了,可能才拒谁都千里之外,他不是真的讨厌你。如果你也去放不下以前,可以再试一试。你仔细想一想,你还有一样东西在他哪里吧,你可以问他要回来。”
许思漫走的时候又跟汤吻说了这么一句话,跟这暮夜一样云里雾里的让人瞧不清楚。
接着她起身,走到许清引身边,从他手里提过什么,黑色袋子装着的,看外面的形状像是祭奠剩下的香火纸钱。
像是跟许清引说了声再见,许思漫转身朝着后面的居民楼走去,余光若有若无地看了汤吻一眼。
这会儿汤吻思绪有些飘忽了。
不知道该从哪个地方捋起。许清引好像不欠她东西,相反,她差许清引很多。
而她弥补过的……几年前的片段一闪而过,这样一想,她好像,真的有一样东西落在了他那里。
这会许清引还没走,就站在后备箱前面,眼神凝在一处没动。
汤吻隔他不远,把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
“每年无论他怎么抽不开身,手里有多重要的事,他都会在固定时间回国一次。为此他还被导师训斥过,听说里面还发生了一点事,但具体嘛,我就不知道了。”
郑崎的话忽然浮现在脑海里。
所以他每次回国都是为了去祭奠他的亲人吗。
他们是什么时候去世的……许清引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对于这些,汤吻从不知晓。在她仅存的记忆里,许清引在她面前一直完美,从没有过破绽,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未曾流露。
再向他投去目光,汤吻只觉得许清引离她又远又近,有股经年的破碎感。
他站在深夜的风霜里,孤单得像与这片黑夜相融,又好像与周遭的全部格格不入。
汤吻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许清引的爱真的太少了。
他内敛沉默,他身边人却都知道她的存在。
她外向热烈,周围人连听他名字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也终于知道那说不出的感觉是什么了——
是内疚,是亏欠,是幡然醒悟。
许清引这时身影动了,他关了后备箱,朝前走去,打开车门重新坐了进去。
汤吻也在这个时候突然脑袋一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趁他还没发动引擎,迅速跑了过去,拉开车门,然后坐到了副驾驶上面。
一气呵成。
似是知道许清引要轰走她,她系好安全带,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面说:“你是要去江与城吗?正好我也要去。这会不好打车,同窗三年,你捎上我一程呗。”
为此她还面不改色地把明明已经到了的顺风车取消了。
谁知许清引像没听到似的,冷冷吐出两个字,“下车。”
“现在这么晚了,这一段路真的不好打车。你看,滴滴也不好约。”
汤吻不管,她把界面举到他面前,上面显示附近没有可约的车。
“……”
“许思漫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什么跟我说了什么?就打了个招呼。我不是要对你死缠烂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
汤吻是侧着身对他说的。姿势有点随意,她太能编,也太能拿捏人了。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下一秒,许清引猛踩油门,车子直直往前开去。
汤吻一个踉跄,差点随着车身的猛力撞在自动空调上。但还好她提前系了安全带,紧紧攥在手里,才没发生什么破头的惨案。
“你……!”
她被吓了一跳,心跳一起一伏的。想发作,但瞥见许清引无视一切的神色,最终还是止了下来。
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看他现在无情无欲的样子搞不好在半路把自己丢下去。
她忍。
……
……
可能是真的很晚了,路上行人不见,连车也稀少。八车道的马路一望无际,一路畅通无阻。
窗外的风景瞬息万变,车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空气一度凝滞着。
不是汤吻不想说,她好几次主动开口。但许清引不是沉默就是拿气音嗯一声,连一个眼神都不带给她的。
渐渐地,她靠在座位上睡着了……
梦里是她和许清引读书的时候。
那些年下了晚自习之后,总是她一天当中最开心的时刻。
“放学了,我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汤吻从九九八十一阶梯噔噔噔地跑下去,像只欢快的鸟儿,朝着校门外飞奔而出。
而每每这个时候,许清引就走在她后面,背着两个书包,静静地看着那个愉悦的背影。
然后两个人同坐一个公交车回家。汤吻喜欢坐最后一排,那个可以俯瞰整个车厢的位置,吹着微凉的晚风。
许清引也坐在她旁边。
“我睡一会儿,到了叫我啊。”汤吻对他说。
许清引帮她把窗户开到合适的大小,不冷也不燥,闻言应声,“好。”
汤吻坐在座位上,困意来袭,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青春的夜晚是路边的霓虹灯、汽车的鸣笛、人们的欢笑,和身旁可以借你肩膀依靠的少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
汤吻那时醒来之后,看了眼车头上的时间,发现已经抵达终点站好久了。
她瞬间睡意全无,蹭地抬起靠在许清引肩上的脑袋,有点生气地嘀咕,“都坐过站了,你怎么不叫我啊?”
许清引坐在那,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也不知道肩膀会不会酸软,像是没有知觉一样,他眼眸深晖,克制又安静,“我想和你多待一会。”
声音很轻,如飘然的羽毛。像在安抚她暴躁的情绪,“走吧,下车。”
“哼。”
汤吻才不想理他呢,拿起一旁的书包就匆匆跑走了。
许清引依旧跟在她后面,好像就算只望着她的背影,自己就会变得满足。
于是把汤吻送回家之后,一个人又沿着漫无边际的小道,直至月色,往城市另一头,自己家的方向走。
“吱——”
是刹车的声音。
梦里的场景也被撞击了下似的,一一破碎,少年的身影也跟着愈走愈远。
汤吻身体前倾,猛地被惊醒。
再睁眼,眼前是地下停车场,光影入眼,亮得她人还有些恍惚。
啪嗒一声,许清引此时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了。
全程仍然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汤吻终于清醒过来,心里有一瞬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了。看着许清引的举动,她赶紧拍了拍脸,跟着他下去。
许是睡得有点久的原因,她头热热的,提着袋子亦步亦趋地走在许清引身后。
进了电梯,按了楼层,两人也还处于静默的状态。
过了片刻电梯门开了,许清引也没等她,径直就朝外走。
汤吻头一直低着,等发现到了的时候为时已晚,她慌忙按了下开门键,刚出来就看见许清引正准备进屋。
“等一下!”
就在他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汤吻叫住了他。
闻言,许清引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然后视线定在她脸上。
汤吻原本还有点昏热的,被这冰冷的目光一看,仿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再和那个梦一对比,落差使她心也冰凉的了。
汤吻顿了下,知道许清引不会听她讲废话,干脆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我还有样东西在你那里,今天我要拿回来。”
“……”
她没注意许清引的神色,但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门的缝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拢了。
她眼疾手快地拉住,形成两人之间的僵持。
接着她听见许清引在她头上开口:“玩够了吗。”
汤吻的心气本来就比别人高,她的原生家庭很不好,没人在意她,只有她自己爱自己,所以在很多个日夜,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除了家庭,你不比任何人差。你不能自卑,不能气馁。无论怎样,你都要永远抬起头活着。”
纠缠不休的把戏她一向不屑,也没有和谁低头过。她一向自由惯了,但往往,越无波无澜的话更会击垮她高高筑起的自尊。
所以闻言她咬唇,几乎是下一秒就想走。但脑海里又显现出许思漫的话和许清引那双空寂如雾的眼,整个人就这么生生地停住了。
“你真的忘了吗?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
她手还抵着门,两只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清引,我不相信你能忘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告春鸟》求收藏~啵啵!
1.
谁不知道朴风澜是京城里最夺目的存在,有着光明的前途和顶尖的家世。宛如数九天的烈阳,最炙热、也最耀眼。眼高于顶,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地换,浪是真浪,混也是真混。
可偏偏这么个人,反反复复地栽在了同一个女人身上。
兄弟看着他手机里年复一年妥善保存的旧照片,笑他:“玩玩就得了,还真记这么久?”
对此,朴风澜反应淡淡,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做派。
是啊,眼里没他的人,记这么久干什么。
2.
后来两人重逢在一个雨天,纵使几年不见,朴风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景纯。
彼时他坐在车里,望着那个被雨淋湿的背影,嗤笑——
多年过去,她还是这么狼狈。
再眨眼,背影不见。没有人知道那个雨天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为什么朴风澜突然要把整个京城翻个遍。
更没人知道,在凛冬深夜,朴风澜攥住眼前人,一遍又一遍地问:“林景纯,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总是看别人。”
望着那双漆黑的眸,至此终年,林景纯方才知晓,年少有人啼血、筑爱桥,爱她生生不死心。
*男暗恋,半救赎
*深情混球×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