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他双耳发烫,浑身怪异,若是尾巴露了出来,估计此时尾巴上的毛就跟炸了的刺猬似的。
雪尽以为花信是受不了看死人,所以才背到树后面去吐。她便抱着剑静静等他吐,直到他吐的动静消失,且擦完嘴转身,她才开口。
“村里有异常,我要进后山看看。”
雪尽一早就被村民诓到了后山中,说是有人遇害,想找她帮忙。
等跟人去了才发现,所谓的“人”根本就没有,有的反而是一座迷阵,阵里面的雾气还会压抑修士体内灵力。
她甫一破阵出来,就见原本花信不知被人带到了哪儿去,在一番追问下才从村民口中得知,花信被人带到了这里,所幸她来得及时。
花信从树后钻出来,盯着别处风景,“哦。”
雪尽当他是受到惊吓还未醒神,接道:“你得跟在我身旁。”
花信疑惑朝她望去,似乎不明白为何她突然会说这句话。
雪尽解释道:“村里存在未知隐患,留你一人在原地不安全,你得跟在我身旁,我才能护住你。”
花信问:“后山里有什么东西?”
雪尽沉吟一瞬,道:“有妖物,但具体是什么妖,我还不确定。”还有她所熟悉的灵气,虽然只一瞬闪过,可雪尽还是要去看一看,才能放心。
花信上前几步扯了扯雪尽袖子,害怕道:“雪尽,我就不能留在这儿么?我不敢去……”
那老东西大费周章把界雾腾来人界,若说没鬼,花信绝对不信。
雪尽摇摇头,坚决道:“不行。此地危险。”
花信脸上神色快要隐隐开裂。
最终花信还是没能坳得过雪尽,只能认命跟着她。
绕道后山,此处竟也有界雾,稀稀拉拉散在四周,倒像是在防着外人进去似的。
雪尽喂了花信不知作何用的灵液,此时的花信对于界雾免疫,并不会受到界雾伤害。她则一脸淡然穿过雾区,不受影响。
后山里头古木高耸,枝繁叶茂,遮住大半光源,空气里头湿气弥漫,枯藤垂挂在树干,氛围除了阴森还是阴森。
雪尽终于在众多妖气中分辨出一丝熟悉的灵气,她立刻朝着灵气源头走去,中途不忘警惕四周。
穿过雾区,后山里头的妖气渐渐浓郁了些,此刻跟在雪尽身后的花信不由得烦躁起来,若是四周妖气再浓上几分,就和妖界差不离。
届时等出了后山,若是自己身上妖气迟迟不散去,恐雪尽会发现异常。
胡思乱想间,花信不知不觉已然超出了雪尽半步。
突然,雪尽停住步子,察觉不对的她立刻拉住花信衣袖,“李镜辞!”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花信踏出一步后茫然回头,紧接着他周身空气开始入水纹般一阵扭曲。
雪尽抿唇,内心挣扎片刻后,迅速摘下头上祥云簪塞进他手中,瞬息过后,雪尽手中一空,花信掉入了幻境。
前方有个幻境,是某个大妖死后执念所化,踏入幻境者,除非能找到大妖所执着之事,并将其化解,才有可能出来。不然,只能一辈子困在里面。
大妖的幻境里很少会出现其他妖怪,此时雪尽内心犹豫了,她该进去救人,还是继续去找那抹熟悉的灵力来源?
一阵风拂过,空中妖气四处弥漫,将本就岌岌可危的灵力又打散了些,雪尽不再犹豫,用拈花在原地打出一道痕迹,随后转身就走。
花信眼前好一阵模糊,等视线恢复清明时,自己已经落入了一处府邸宅院。
在雪尽喊他之前,他其实早就察觉前方有幻境,只是想摆脱雪尽的心思大于落入幻境的麻烦,所以他故意迈出了那一步。
一来为了防止后山浓郁的妖气把自己腌入味儿,二来左右也没个法子甩脱她,倒不如在幻境里找找机会。万一自己先一步出了幻境,或许还能找找界雾的来源。
花信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熟悉的身影跟来。
所以她这是准备独自离去?也对,成天带着个累赘,换他,他也烦,更别说已经忍了他这么多天的雪尽。
早在雪尽将护身法簪递交给他的那一刻,他就猜到,雪尽没有要与他一同跳入幻境的打算。毕竟落入幻境容易,出幻境难。
看着手中祥云簪,花信内心忽然有股异样的落差,还有点点失落。
很快这点小情绪被他甩到脑后,一个宫人打扮的侍女已经来到他跟前,行了一礼,对方恭敬道:“顾郎君,公主已等候多时,您就莫要闹脾气了,快些去吧。”
花信问:“去哪儿?”
侍女以为他消了气,立刻绽开笑颜,“当然是去公主住处了!公主为了您,可是半月都未召见其他夫郎呢!”
“夫郎?”花信第一次听说这个词语。
侍女疑惑道:“是呀。郎君,您烧傻了么?”
花信单腿屈膝,仰头靠在椅背,叹了口气,“唉,我还真是烧傻了,什么事都忘了。”
侍女看见他的动作,露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向来克制守礼的顾郎君此刻竟如此散漫随意,毫无礼数的靠在椅背,这不是烧坏了是什么?!
她慌张起身,就要朝屋外跑去喊大夫,花信眉心一蹙,拿出几分主人架子来,他喝道:“站住!”
侍女被他喊得僵住了身子,“郎君?”
幻境内不能使用妖力,灵力也不行,不能施展幻术迷惑人的花信无奈抚了抚额。
他放轻了语气道:“我好像又记起来了,只是此刻脑袋还有些乱,你直接同我讲讲,我是谁,我与你主子又发生了何事就行。”
花信似商量道:“或许你讲着讲着,我就完全记起来了。若是你此时去叫大夫,就不怕被公主降个‘伺候不周’之罪?”
许是那公主的威压着实之大,这侍女不敢担这罪名,纠结片刻,她还是跪地伏在花信脚侧,将这“顾郎君”与公主的事大致陈述了一遍。
花信支着脑袋听她讲,倒还听得津津有味,手中就差来一把葵花籽。
等听完一整个故事,花信差点就要大喊一声:够狗血!够厉害!够精彩!
雪尽循着快要消失的灵气一路寻到一处山洞口,还未走近洞口,就见几个盘踞在周围的小妖围着她转了过来。
这是几只媚花妖,没什么攻击性,但若是被她们咬上一口,恐会苦受一番情毒的折磨。
媚花妖自己不会化脸皮,于是便学着别人的脸化皮。
它们所化的人形,大多都是见过的人的模样。
是以在看清一张熟悉的面孔时,雪尽瞳孔微微放大,心底也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就在她一瞬失神,被媚花妖钻了空子,其中一只媚花妖一口咬上雪尽肩头,好在有大氅加法衣遮挡,它这一口并未咬到雪尽肉里,而是在白纱衣前就止住了口,因为咬不动。
雪尽月白衣裙外罩的一层白纱衣,乃护身法器,寻常灵剑都刺不破,更别说一只没有伤害性的媚花妖一口。
她干脆用拈花将妖给挑了下去,周围几只媚花妖见状纷纷朝她扑来。这些妖除了吃草,还喜欢吸人血。
如今这么大一个活人杵在眼前,在它们眼中无疑是一盘行走的叫花鸡。
雪尽连剑也没有拔,抬掌之间,灵力所过之处,朝她扑来的媚花妖纷纷化作齑粉扬散,就在对准最后一只媚花妖时,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雪尽怎么也下不去手。
就在她停顿须臾,幸存的那只媚花妖脸上露出惧色,三连下就跑入了密林中,不见踪影。
雪尽干脆放它走,反正只是一只不起眼的小妖。
如此想着,雪尽迈步入了洞里。
很快雪尽发现,刚入洞口没多久,周围便又出现了一层雾,也不知这雾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雪尽掌心钻出一簇蓝色火焰,为防止洞中东西被惊动,她将火焰控成拇指大小,只堪堪照清脚下。
洞穴不大,两人高,一丈宽。洞壁泛起潮乎乎的透明液体,不知是什么东西。
雪尽小心翼翼避开墙上那些液体,继续朝里入,走了不知多久,眼前豁然开阔。
洞穴内部成圆形,洞顶起码高五丈,内里面积快有半个世家弟子的演武校场那么大,洞穴最中,一只巨蟒盘着身体缩在正中,而它的七寸上,赫然插着一把玄剑。
雪尽所感受到的灵力便是从这把剑上散发出来的。
玄剑剑身通体漆黑,锋芒内敛,剑柄用银纹刻有一朵六瓣莲,莲芯内银纹刻的“滚滚”二字极为醒目,此剑便是雪尽师兄的本命剑“滚滚”。
要说这剑的名字,在师兄妹三人中倒是独一份。
当初师父找来材料替准备替三个徒弟锻本命剑。
三把剑已然塑形,但在为本命灵剑开刃前,每个人都是要给自己的剑取名的。
师父在开刃前,问三个徒弟,要给剑取什么名字。
恰逢白梅盛开,纷纷扬扬的白梅如鹅绒洒落。
雪尽顺手拈了片梅瓣在指间,细细搓磨片刻,拍板定钉道:“就叫拈花。”这是她临时起的名字,雪尽对剑的名字要求不高,能听就行。
师姐早就给剑想好了名字,叫“万安”。因自幼体弱多病,师姐最为稀罕的,不是什么“天下万安”的宏愿,反而是师徒四人能够万事万安,顺遂幸福。
当时师父漏了大师兄的剑,正兴致勃勃地准备回炼器室,见师父不听他说剑名就要走,大师兄以为自己的剑出了什么事,忙喊道:“师父等等!”
安离君见大徒弟喊,这才想起他的剑还没有名字,关门之前便问道:“什么?”
大徒弟燕雪楼见师父就要关上炼器室的门,又喊了一次,“等等!”
“砰!”炼器室内传来一声巨响,三把灵剑到开刃的时间了,这道声音将燕雪楼的声音掩去大半,他好像依稀听见大徒弟在喊“滚滚”。
于是乎安离君道:“好!听见了,真喜庆的名字。”说罢,一把关上门,将三人隔绝在外。
燕雪楼甚至还未说出他要取的名字,安离君就已关上炼器室的门。
等安离君再次出来,燕雪楼抱着名为“滚滚”的剑,欲哭无泪。
思绪回笼,如今主人下落不明,只剩灵剑将这只巨蟒顶死在原地。
若是观察得仔细,就能发现,巨蟒腹部还有微弱起伏,随着它腹部起伏,巨蟒的鼻间不断有白雾涌出。
这涌出来白雾,正是雪尽先前所见的毒雾。
雪尽认不得面前这条蛇,可若是花信来此,一眼便能认出这是妖界界雾内所生的伴生蛇,界蛇。
此时界蛇闻见生人的气味,灯笼大的眼猛地睁开,漆黑的瞳孔转向雪尽方向,竖成一条线。
它粗长的蛇信子探出,眼中发出危险的信号,奈何它七寸被玄剑钉在原地,若是贸然动作,七寸被伤得再重些,怕是顷刻间就会丢了命。
因此界蛇只能微微晃动脑袋。
这一晃,雪尽就瞧见它脑袋周围有好几具骸骨,有的已经散落一地,有的骸骨上还附着腐烂的肉,但无一例外,这些骸骨全都是婴童的。
雪尽见状,拈花已经出鞘。
这巨蟒七寸受制,不能活动,却还能吃如此多的婴童,若是没有同伙,那说不过去。
拈花出鞘,它的姊妹剑滚滚有感应似的,沉寂已久剑身忽然迸出一阵白光,剑身此刻低低颤鸣,仿若孤寂已久的人突然找到同伴那般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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