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妙衣听了天蓬问话,慌张地看了曹卉一眼。
曹卉倒是沉着,道:“陈小二该也来迎亲了吧,姐妹们,四下观望着,若是小二来了,我们早早准备起来。”
齐婵云一听,立即抻长了脖子往四下一看,叫道:“啊,云海茫茫,一时不见人影儿,不如我们先吃两口垫垫咦?那是什么玩意儿?”
齐婵云一声惊呼,众人均闻声望去,就见远处一片晚霞,被落日映得金红一片。
有一片浓重而巨大的阴影,正从那晚霞中缓缓显现出来。
先是隐隐的轮廓,甫一露面,便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边,那飞檐斗角,异常壮观。
接着,那巨大的黑影骤然脱离了云层,暴露在夕阳之下,金光璀璨,毫光万道。
众人一时间,都看得呆了。
那是一座巨大的城,金壁辉煌,城中亭台楼阁,精致异常。
五层楼上,一位仙人突然叫道:“我认得它,这是四方困金城,长留第一仙古道之穷八千年祭炼而成的洞府。”
他这一叫,立时引起许多人讨论。
“古仙人不是已经陨落了么?”
“听说他是死在西方自在王佛剑下。”
“听说自在王佛也受困于古仙人设下的四方城,永世不得复出了。”
“是啊,这事我也听说了,好像现在西方教又派了个姓摩的人来主持自在宗教务?”
“对,叫摩诃萨,这人倒比自在王佛老实,深居简出,不大生事。”
“自在宗占了长留仙岛,古道之的洞府自然也落在了他们手上。不过,他们驾驭此城来此作甚?不会自以为有资格定居九重天了吧?”
“呵呵,北极第九重,有玄女娘娘镇守,有天蓬大元帅在,有紫霄仙宫统领群仙,只怕不会容得他们造次。”
“说起来,自在宗号称有弟子四千八百人,如果其中有一半有金仙境界,也未必不能在九重天北极星域占据一席之地。”
紫霄公子听着众人议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心中敌意大起。
这九重天,天河归天蓬管,神境归玄女管,仙境以紫霄仙宫为尊。当然,也不乏旷真人这种道行高深、不肯臣服的散仙,但他也只能自己不臣服罢了,影响不了紫霄仙宫的领袖地位。
不过,他的师父紫霄真人的确是寿元将尽了,所以近千年来一直在闭关,想谋求更进一步,从而提升寿元,如果闭关失败,那就要进入天人五衰,最终陨落了。
所以,自在宗这是真的想趁人之危,直接从第一重天冲上第九重,向紫霄仙宫发起挑战了么?
那金色巨城越来越近,城上有仙禽飞舞,城头有仙人肃立,原本极是壮观的仙人居,与这座雄城一比,简直渺小的可怜。
那金城在千丈之外就停住了,饶是如此,因其巨大,仙人居上的仙人看着,仍觉那城就在眼前。
天蓬有些好奇,也有些不屑,那些仙人赞叹不已的四方困金城,在他眼中看来,一不值,比那混元金斗差得远了。
唯一特别处,这是一座巨城,还可以缩小,可以飞行于空,驾驭此城,可以不用搬家,而是想走时连家一起搬。
不过,这只是从一件法宝的能力强弱上去分析,不管如何,此人出行,竟以一座城为工具,这个声势,还是可以先声夺人的。
就见那城在千丈之外停住,然后高大的城门缓缓洞开,城门上,两串红灯缓缓垂下,无数仙禽翩然飞舞,有诸多仙人,身穿彩衣,列陈而出,然后众星捧月般,走出一辆七宝香车。
那香车华美无比,上边珠光宝气,眩人二目。
城头有大雁列队,自空护送,那辆香车便由八匹体形优美的五色神鹿牵引,向着此间缓缓行来。
香车之后,有许多仙人鼓瑟吹笙,喜气洋洋。
那些仙人,俱是二八妙龄的少女,仙衣飘飘,丽色不俗,人数约有天罡之数。
再往其后,便是一群眉清目秀的红衣童子,个个唇红齿白,细细一数,也正合了天罡之数,三十六人。
三十六名妙龄少女和三十六名红衣童子中间,有一匹黑犀,雄壮无比,黑犀之上,骑坐着一个红衣仙人,头上插花,腰束玉带,粉面如敷,目如朗星,被那一身红衣一衬,那叫一个俊俏。
仙人居上,金燕子第一个叫出声来:“陈小二!”
众人瞧去,可不正是陈小二?
陈小二真来迎亲了?
宣妙衣看得呆了,心头小鹿怦怦乱跳。
当日陈玄丘不告而别,说都没跟她说一声,私下里宣妙衣不知恨成什么模样,骂了他多少遍也不甘心,却没想到,他今天真的来了,而且,搞成这般宏大的阵仗。
那七宝香车在仙人居前方停住,便有一位仙人,穿玄衣,束紫带,高冠在首,脚踏木屐,步态悠然,形容高雅,载歌载舞道:“羣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羔雁总备。玉帛戋戋。君子将事。威仪孔闲我之爱矣。荷天之休。”
很多仙人一辈子也没见过正儿八经的婚礼,毕竟除非是天帝天后这样的大人物大婚,婚礼在天界真的简单的很,如今听此人以古音古调颂唱祝词,他们只觉得很是高大上,不由得肃然起敬。
乌雅歌舞一番,唱完了颂词,便向仙人居上目瞪口呆的六丁玉女长长一揖,微笑道:“吉时良辰已到,陈家奉迎佳妇。有请宣家女子,更衣上轿,以完婚礼。”
春宫三十六姬翩然飞来,把目光向众女一扫。
趁着众人观望迎亲队伍,偷偷吃了块烤驼肉的齐婵云,抻着脖子,艰难地吞下一大块肉,嘴角流油、眼泪汪汪地向呆若木鸡的宣妙衣一指。
春宫三十六姬便呼啦啦一拥而上,将宣妙衣一搀,空中抖开了数千匹的仙界织帛,横竖上下,交叉搭成一座七彩的临时帐蓬,便把宣妙衣扶了进去。
“我家公子一言九鼎,答应了你,自然帮你,不过,此举只为帮你脱困。”
一个春宫姬还未给她更衣,先行肃然说道。
另一个春宫姬笑吟吟道:“说那么多做什么,师父都不在意呢,咱们只当耍子。”
宣妙衣的大脑仍处于当机状态,听二人说话,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便被她们摆布着,开始装扮起来。
这三十六名春宫姬,自然就是龙女敖鸾的三十六个女徒弟。
陈玄丘将要帮宣妙衣解围的事情一说,敖鸾二话不说,便同意配合了。
原因很简单,陈玄丘的原配可以是朱雀辞,也可以是妲己,反正连她都没这个机会,绝不可能突然冒出个什么丁亥神将,就拔了头筹,明媒正娶做了陈玄丘的大妇。
至于为什么要搞这么大的阵仗?
敖鸾一听陈玄丘是想借题发挥,刺激天蓬元帅,以便营救陈玄丘的父母,那正是全力配合了。
若能在她的帮助下救出陈玄丘的父母,呵呵
只是,这些春宫姬却有些替师父报不平,少不得要再申明一番。
突然之间,那七彩仙帛织成的锦帐撤去,一匹匹仙帛飞扬于四周,换装完毕的宣妙衣便呈现出来。
一袭绿衣,华美如翠羽,满头珠饰,映得一张容颜份外娇媚。
陈玄丘一身红衣,翩然飞抵宣妙衣的身边。
春宫三十六姬如飞天一般各自跃起,踏上了那一道道七彩飞帛,原下只留下陈玄丘与宣妙衣二人。
陈玄丘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宣妙衣怔怔地看着陈玄丘,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从未见过、从未想过这样的一幕,这一刻,她的心都要化了。
空中红男绿女,郎才女貌,简直是一对完美无暇的譬人。
天蓬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几乎拍案而起。
可是,此时此刻,他若有半点不当的行为,必然被人添油加醋传扬开去,叫他沦为天界的笑柄!
天蓬突然一掌拍开桌上那坛天河佳酿,鲸吞一般“吨吨吨”地畅饮起来,须臾之间,一大坛子美酒,便被天蓬喝了个底朝天儿。
齐婵云一见,顿时两眼一亮,领导动筷儿了,这是可以开动了啊!
早就握在齐婵云手中,只是藏在了桌下的刀子,立即举了起来,“噌”地一声,片下一块驼肉,左手同时一拈,便已甩进了嘴巴。
天蓬把酒坛子一顿,双目有些发红,沉声道:“酒来!”
正在一旁抻着脖子卖呆儿的庞师傅马上又给他提过一坛子酒来,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小二咋这么能呢,小二咋就这么能呢,才去了长留几天啊,居然这么大的势力!”
天蓬一听,更烧心了,手掌一拍,那酒坛上的泥封儿又被他拍碎了。
“不告而别,实非得已。不过我答应了帮你,自会做到。今日这般排扬,足以传扬一时了吧?我看那天蓬虽然好色,做人倒也有他的原则,今日之后,他绝不会再来骚扰你。”
陈玄丘对宣妙衣低声说着,复又轻轻一笑:“待我下去,谢过来宾,做戏做全套,你晚你却不好住在六丁神将府了。我将此城召来,就是让你今夜有个去处,绝不会被任何人发现,露了马脚。”
陈玄丘说着,轻轻一推宣妙衣,宣妙衣便飘向那辆七彩香车,两名春宫姬自空中甩开仙帛,将香车前的帷幔珠帘左右拉开,宣妙衣便翩然落坐车上,帷幔珠帘复又落下,只能影影绰绰看到车中俪影,雾里看花的感觉,更加娇美。
其实这时不但容貌看不见,便连身材也不看清了,却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婚礼之装束,果然自带BUFF,只要生得不是太差,那么婚礼现场,新娘新郎就一定是最靓的仔。
乌雅唱礼道:“鸣凤锵锵卜其昌于永世,夭桃灼灼歌好合于万年,今陈君小二才誉素着,宣氏有女绣阁名姝,允称璧合珠联之妙,克臻琴谐瑟调之欢。嘉宾于此良辰,共观嘉礼之辉煌,庆瓜瓞之绵长,新郎当以美酒为敬。”
陈玄丘落在仙人居上,一个红衣童子捧着托盘,上置酒壶酒杯,落于其后。
曹卉此时终于清醒过来,她意味深长地盯了陈玄丘一眼,侧身让开,道:“天蓬元帅大驾光临,为今日贺客之首,新郎当先敬之。”
天蓬盯着陈玄丘,皮笑肉不笑地道:“小二,好风光。”
陈玄丘笑容可掬地道:“托大元帅的福,大势至菩萨对小仙很是看重。”
这时许多仙人已经涌上天台观礼,其中旷真人听见,心中暗想:“果然,天蓬元帅看重的是这个陈小二,两人必有不为人知的深厚交情,这个礼,得随!”
陈玄丘拿起那阴阳壶,先斟了一杯,再暗暗转动酒壶,将加了少量迷仙散的酒液转出来,又斟了一杯,满面春风地道:“大帅,请酒。”
天蓬嘿地一声,接过杯来,一口干了,往怀里一摸,却是有些尴尬。
喝了敬酒,当有贺礼啊,可他之前虽对宣妙衣说携了贺礼来,实则他根本不相信会有一个婚礼,不过是逼迫宣妙衣的一句诳语,哪里真有贺礼。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
天蓬暗急,忽然摸到一物,罢了,就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