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奉常院。
北海龙王手持金精玄铁叉,一叉刺去,掠向蓟州奉常院主陈天源。
陈天源手托一口盘龙螭钮火铜钟,嗔目大喝,迎向北海龙王。
“当”地一声,如洪钟大吕,两件法器一撞,气浪翻滚。
陈院主持火铜钟倒飞出七八丈远,北海龙王的金精玄铁叉上有一股叉尖竟然微微弯了。
北海龙王大怒,咆哮一声,抖叉再度刺向陈天源。
两件至刚至猛的法器碰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贼子,大胆!”
陈天源突然发现,北海龙王缠住了自己,而几个禽族高手和其他龙族高手,趁机逼得众神官节节败退,竟尔开始以各种兵器轰击奉常神殿。
这奉神殿,本身就是一件法器,其实单独分开来,每一座奉神殿都只是坚固了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只有在奉常院中至入十八名神官同时神念祈念之下,才能驱动它发挥真正的力量。
而这力量,还只是斩妖除魔。
真正要发挥它惊天动地的大力量,却是三百六十五处奉神殿同时联动,便可发挥出周天星斗大阵两成的力量。
周天星斗大阵两成的力量,已足以消灭人世间一切强大的敌人。
可是,现在是所有的奉常院同时遭到袭击,不但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甚至突袭之下,让他们甚至无法集中十八位神官发动单一的奉神殿来御敌。
这不是天庭疏忽,也不是因为天庭自大。
因为无论怎么算,人间都不可能一下子拥有如此之多的大能修士,可以同时对三百六十五座奉常院发动袭击,能够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能够逼得他们无法动用任何单一的奉神殿法器。
西方最强大的宗门之一,鬼王宗,倾巢出动,动用了全部的高手,而且提前十多年就布局,借助姬侯的力量,先行破坏了奉常神殿,也才灭了奉常寺一处分院而已。
所以,什么时候,都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强大修士团结在一起,同时对奉常寺所属所有力量发动攻击。
但是,那一线例外、一线变数,终究还是出现了。
伏妖塔中孕育了无数年,不断抓捕拘押了无数年,集中了太多太多各个时代的大妖巨魔,而这股力量,竟然在根本不可能脱逃的情况下,不知不觉地全部逃出来了。
所以,不可能就变成了可能。
北海龙王哈哈大笑,整个人如劲弩上的箭,瞬间弹出,直扑陈天源。
“束手就擒吧,本王只毁奉神殿,只要你们束手就缚,本王绝不伤你一人!”
“北海龙王,你好大的胆,你敢毁我奉常神殿,不怕遭到天谴?”
“嘿嘿!姬国的奉常院被毁了,可也没见神明降世。”
“毁灭姬国奉常院的鬼王宗,已全宗覆灭!”
“覆灭鬼王宗的,正是咱家老大,哈哈哈,陈院长,你们的神明,莫非正是咱的老大?”
“你的老大是谁?”
“我的老大,也是你的上司。
他就是,奉常巡狩、七十二路军巡总判官,陈玄丘!”
陈天源大吃一惊:“陈总判?
他想干什么?”
“他想翻翻这天,掀掀这地,好好晒上一晒,不然,都招螨虫了!”
北海龙王狂笑,嗖嗖嗖!一连又是三叉,力量凝聚,逼得陈天原左支右绌,亏得那火铜钟虽然笨拙,用来防御却是极妙,只消一抬手,就能把自己护个严严实实。
陈玄丘早已传下吩咐,各地奉常院的神官们,也是受到天庭蒙蔽的人,若能不杀,便不必杀。
但是,如果他们对摧毁奉常神殿进行阻挠,实在无奈,也可断然杀之。
不管他们是不是被利用了,在这等重要大事面前,无法心慈手软。
其实,陈玄丘纵然不特意吩咐,这些人也会这么做。
他们分属于禽族、龙族、妖族、魔族,本就性情乖张一些,一旦遇阻,哪有可能手下留情,让自己受伤陷死,甚而计划失败?
这可是反天啊,拔掉奉常寺,就是把天庭设置在人间的镇压大法器彻底摧毁。
鹿台之上,雍天子殷受率谈琰、沐衍、简登隆、陈玄丘、费仲等武大臣一步步登上了高台。
纵目四望,极尽极远之地。
由此向地面上望去,地面的兵卒,宛如蚂蚁一般。
殷受扶石栏而眺,慨然道:“众卿且看,由此向下望去,昂藏七尺男儿,其渺小,竟如一只蝼蚁!”
陈玄丘感叹道:“由此高台望下去,这些精壮强悍的士卒,就如同一只只蝼蚁,如果从更高的天上望下来,也就难怪想必整个天下,都会显得无比渺小吧。”
殷受张开双臂,豪迈地道:“可就是这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蝼蚁,筑起了这高高的鹿台,如果寡人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筑起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台,我人族渺小么?
哈哈哈,七尺之躯,数十年的寿元,寡人觉得,我人族,一点也不渺小!”
谈太师只当他二人有感而反,虽然隐隐觉得大王提到天上时,语气似乎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这时,孔九翎全副戎装,以军礼见驾,恭声道:“大王,一应罪犯,俱都带到。”
殷受缓缓低下头来,道:“把他们押到赏罚台前!”
高台之前,有一巨大的平台,自平台再向高台,又有九十九级石阶。
此时殷受一声令下,孔九翎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早被押来,拘在高台内部的藏兵洞内的囚犯,被一个个甲胄鲜明的执戟之士拖上了赏罚台。
姬侯、姬世子,及姬国一些重要的武大臣南疆四大部落中先前归附了大巫神,并干出过屠村灭寨惨无人道恶行的东夷王国,曾经追随白泽屠戮过大雍村镇或死不悔改的可是,还没有完。
接着,苌茴,邡千渡等上次拘捕的大雍内部的这些大臣也被提了上来。
沐衍有些吃惊,今日不是献俘礼么?
怎么沐衍赶紧转身看向殷受,惶然道:“大王”谈太师却没有动,两位老臣一向配合甚是默契,常常共进退的,但此时谈太师却一动没动。
因为,他发现,那赏罚台前,每提出一组囚犯,都占去一块位置,可是此时站了这么多的囚犯,再加上每人身后,都有两员虎贲之士执戟而立,杀气腾腾。
然而,整个赏罚台前,最贴近前边的位置,却还空出了相当大的一块。
那块地方太大了些,不像是自然留出的空地,倒像是,还有什么囚犯要押上来。
还有什么囚犯,能比东夷罪臣、南疆叛逆、大雍贰臣,尤其是姬侯父子等人更加重要的、地位更高的?
殷受眼皮子一抹,没有看向沐衍,而是微微俯视着高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罪囚,淡淡笑道:“沐相以为,今日受降礼,何以把苌茴等一班贰臣也押上来?
呵呵,你急什么,且好生看着,寡人今日,要把他们一并处置了。
不只是他们,寡人还要”殷受一笑而止,赏罚台前,突然仿佛撕开了一道口子,一道道阴影似的空间被撕开,然后一个个周身散发着淡淡神光仙晕的人,被押了出来,摁跪在阶前,面向高台之上的人王。
大巫神、瘟神幸、蝗神季坦、旱魃王悦,还有在太平关一战中被俘的三尸星撒强、阴错星金成、忍杀星公孙铎他们身上有神光闪烁,有仙晕明灭,这分明就是一尊尊神祗。
可这神祗,其中一个居然没有四肢,已经被砍成了人彘!沐衍双腿一软,差点儿从高台上滚下去。
饶是养气功夫如谈太师,也不禁脸色发白,这,不光是颠覆了沐衍等人的认知,实在也有些颠覆他的认知。
赏罚台侧,蓄势站定的齐林公子脸上无光,人家都把人活捉回来了,只有他,那雨神太也废物,打不过他居然真的一溜了之,害得他空手而归,太丢人了。
雨神燕月白躲在齐林公子身后,生怕被大巫神和瘟神幸等人看见,她的脸色也在发白。
直到此时,她才看到瘟神幸的下场有多惨,他们竟敢他们真的敢!鹿台最高处,高台之上巨大的日晷,阳光的阴影,正落在巳时。
一片呆若木鸡中,陈玄丘突然笑道:“大王,今日是大凶之日,诸事不吉呢。”
殷受“讶然”道:“谁规定的大凶?”
陈玄丘指了指天,道:“神。”
殷受道:“是谁大凶?”
陈玄丘摸了摸鼻子,道:“凡事阴阳相对,我大凶,他就大吉。
他大凶,我就大吉。”
殷受松了口气,笑道:“既如此,寡人就放心了。
若要我人族大吉,那就只好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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