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陌公主扮成一个绿袍小厮,与宫中寺人一般无二,避在暗处,愁肠百结。
陈玄丘显然与父亲产生了强烈冲突,断然不可能留在姬国了。
若只是偶然邂逅,浅陌公主固然会因为陈玄丘的容颜而眼前一亮,却也不至于如此心动。
毕竟她是姬国的公主,大道宗掌门人的关门弟子,不是真的花痴。
可她已先入为主,认定此人将是她的丈夫。再一瞧此人甚是可心,自然会加强她对陈玄丘的感觉。可如此竟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浅陌难免神伤。
就在此时,浅陌公主只觉眼前一花,纤细挺拔的颈子已经被一只大手钳住,只一拧,怕就要折了。
陈玄丘在夜色之下,竟未认出彼此曾在凤凰山上见过一面。
陈玄丘低声喝道:“司鱼华大人府,在什么地方?”
浅陌一个恍惚,下意识地答道:“城东五味巷,进了那坊再”
“你来引路!”浅陌只听了这句,就觉腰间一紧,已被陈玄丘挟在肋下,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
“咦?此人竟不会道术。”浅陌立即察觉陈玄丘速度虽快,可自己若施展大道宗“缩地成寸”的道法,速度未必比他慢。
不同的是,施展道术的话,凭的不是身体的力量,不需要这样纵跃。
陈玄丘用的不是道术,而是靠着强大的肉身,他每一个纵跃都比奔马更有力量,一步便跨出数丈距离,简直快若流星。
但这起落顿锉之间,浅陌被带着一起一落,有些头晕。
全力奔跑的陈玄丘周身血脉奔淌,以他的血脉之旺,体内气血直如大江大河,哗哗奔流,那热力和男儿气息,不由便散发出来。
可怜浅陌公主长这么大,何曾与一个男人挨得这么近?
嗅着他那阳刚的男儿气息,浅陌的身子被带得七荤八素,一颗心也是晕淘淘的,有些上不着天、下不挨地了。
“往这里?往那里?”陈玄丘一边跑一边问,浅陌指点着。她很好奇,不知道陈玄丘跟救火似的要赶去华司鱼府做什么。
“就是这幢宅子”
“你且睡一觉吧!”陈玄丘一记手刀便劈在浅陌颈上,将软绵绵的她往一棵大树的枝叉上一放。
待她醒来,若是没点功夫的话,想自己爬下来都难。
陈玄丘把她放好,便如乳燕投林,纵身没入华府。
“他去华府做什么?”假装昏迷的浅陌待他一离开,马上张开了眼睛。
她想追去一探究竟,忽然想到陈玄丘肉身强大,六识定然不弱,心念一动,便摘下一片树叶,两指捏着向前一甩,那叶子登时化作一只飞蛾,扑闪着翅膀飞向华府大院。
浅陌坐在树叉上,眼前已经出现了那飞蛾所能看到的一切。
此时的浅陌就像操纵着一台小型无人机,她在盯着那无人机传回的画面,画面自空中俯瞰而下,没入华府。
陈玄丘一入华府立即放轻了脚步,从奔跑如风的猎豹变成了脚步轻盈的狐狸。
茗儿传讯只说了一句:“我被困在司鱼华辰府上,快来救我!”
这时厅中寂寂,并无灯光,陈玄丘不明白这个“困”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厅中有人看守她还是设了囚笼困住了她,自然要小心一些。
陈玄丘取出了那块五彩斑斓的绸布,他不修元神,使不了道术,除非是他人祭炼好了符箓,他拿来就用。
师姐给他的符箓当中,还真有两张这样的符箓,但事情未明,不必这么浪费。
他用的这种迷彩布,是他被师兄师姐们整天玩“追杀游戏”时渐渐摸索出来的。若运用得宜,再加上他独特的身法和收敛气息的方式,一样可以瞒天过海。
门前阶石上,光线稍稍明亮处,似乎有一块地面不平,微微有些隆起。但你若再看时,那里又一片平坦,没什么特别了。
陈玄丘已经向前滑行了六七尺,悄然进入了大厅。
大厅里,此时情形十分古怪。
汤少祝盘膝坐在屏风前的蒲席上,一动不动,宛如入寂。华老太爷和夫人、华公子与少夫人,还有一对七八岁的男童,则十指箕张、呲牙咧嘴地站在那具矮几周围,一副作势欲扑的模样,他们的脑袋微微转动着,却像找不到目
标似的,没有发起攻击。
茗儿趴在矮几边,一手扶在几案上,一肘支在地板上,双腿绞缠,腰肢半拧,保持着一个悄悄爬过来想偷什么东西,结果突然被人发现,于是就此僵住的动作。
茗儿觉得自己双腿此时麻酥酥的,脚尖儿都不敢稍稍一动,不然就一下子麻到了心里。
她的小蛮腰以一个古怪的扭曲姿势拧着,虽说她的小蛮腰纤细如蛇,灵动的很,可长时间保持这么一个扭曲的动作,她觉得腰都快抽筋了。
可她不敢动。
如果是几天前,只要鬼王宗几大高手离开,对付这么几具普通的傀儡尸,她自信可以轻易击败,并带着师兄逃走。现在不同,这几日下来,她水米未进,本就虚弱。而王庆对羲茗施展离魂散魄术,虽然她及时藏起了另一个灵魂,未受其害,可是因为共用一个身体,身体的僵化也不可
避免。
如今的她,道术已施展不出,体能极具衰弱,没有力量击败这几个只是不知痛楚、力量比常人大了七八倍的普通傀儡尸。
不过,恰也因为她的半尸化,她的气息对这些傀儡尸来说,已经不那么敏感,所以她才顺利地爬到了这儿,发出了求救讯号。
一开始茗儿是想一跃而起,冲到案几前的。结果她猛一扑出,才发现身体已经僵化,根本使不出力道,一下子就摔在地上。
茗儿以为这下子自己要彻底完蛋,被几具傀儡尸撕成碎片,可她意外地发现那些傀儡尸只是向她一扑,旋即就像失去了目标似的,一阵狐疑地乱嗅,便直挺挺地不动了。
茗儿诧异片刻,就想通了其中关键。于是,厅中就出现了这样的一幕:茗儿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六具傀儡尸直勾勾地盯着她。
突然,茗儿一个懒驴打滚,向前滚出几步,然后突然又停下。
六具傀儡尸猛扑向前,十指箕张,呲牙咧嘴,面目凶狠,正欲作势而噬,突然又感应不到目标了,只能停在那儿。再过片刻,茗儿攒出些力气,然后就像跟小狗儿似的,嗖嗖嗖地向前又爬出几步,六具傀儡尸猛扑过去,但茗儿又不动了,连呼吸都闭住,傀儡尸感应不到目标,便又茫
然站住。
其形其状,就像茗儿在跟华老爷子一家,在玩“我们都是木头人”。
茗儿就这样一直捱到几案旁,急急发出一句讯息。但是六具傀儡尸残存的一丝灵智已经产生了疑心,茗儿再也不敢动弹,只能保持着这样古怪的姿势僵持在那里。“陈玄丘,你到底还在不在岐州,会不会来救我啊?你要再不来,我宁可被他们撒碎了也不挺了,我腰快折了!你要肯来的话,我我大不了允许妹妹,嗯一个月可以跟你亲一次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