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文选最后一科大考之后,此次岐山选贤就结束了。
今天,就是武选的最后一天。
“武选贤”一共一百四十八人,今日就要决出“三十六贤”,这是最终入选名单。
这种选拔不是要决出什么第一高手,选出三十六贤就够了,不可能再让他们继续较量下去。
不然的话,武技道法的较量动辄可就要死人的,最后弄的众高手死的死、残的残,对姬国又有何用?
所以,只要进入三十六贤,就有机会在姬国最精锐的虎贲等军中担任要职。
高高的观赛席上,一些高手也首次露面了,只有进入三十六贤的人,才值得他们一看。
一处高台,顶上有伞,一张玉一般光滑柔软的席子,一个胖大白皙的少女,独坐其上,仿佛一尊佛陀。
这是李洛儿姑娘。
徐家徐震,虽然不是徐家地位最高的子弟,可也是嫡宗亲传,走出去各方诸侯也要以礼相待的人物,此时却只能肃立一旁。
他曾想就势坐下,与洛儿姑娘同席的,可洛儿姑娘只是眼神儿的微微一个变化,就让他望而却步,规规矩矩地站在了一边。
“我终究是没有机会成为“天柱”少主的入幕之宾么?”
徐震叹了口气,心中不无幽怨。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依仗的不就是一身本领神通么,做为女子,如此高大肥胖,若非你“天柱”少主的身份,你看小爷我会不会正眼看你。
洛儿忽然回头看了徐震一眼,微微一笑。
她的五官真的不难看,仔细看看,眉眼五官还挺好看,而且她骨架似乎也不大,只是过于肥胖,影响了观感。
徐震被她看了一眼,顿时怵然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一眼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可是在他刚刚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洛儿姑娘突然看来,还微微一笑,莫非她已练成了“他心通”,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徐震顿时疑神疑鬼起来。
“天柱”,这就是人间两大圣地之一。
这名字,听起来真不如那些什么大道宗、鬼王宗、五行门、六道阁、七星仙宗、八极仙门一类的名称威风。甚至,世上许多修真者都压根儿不知道这个门派的存在。
但是,徐家知道。
修真界威名赫赫、高高在上的徐家,其实与“天柱”有着很深的渊源。
在很久很久以前,徐家的先祖,是“天柱”那一代掌门的仆从。他从一个小小的捧剑童子,一直捱到白发苍苍。
直到那位掌门仙逝,他才离开天柱,自立门户。
这位老仆从来不曾受到过主人的指点,他就只是一个剑仆而已。
但他利用侍奉主人多年,偶而听主人指点弟子时,零零碎碎得来的一些道术法门,最终就创立了天下四大修真世家中的徐家。
所以,对于“天柱”少主究竟有多大的神通,徐震真的不清楚,只能以高深莫测来形容。
洛儿姑娘并未练成什么“他心通”,那是西方教的法门。她只是天姿聪慧,感觉到了徐震的不满与怨尤而已。
不过,徐家的创派祖师,也不过是她天柱一介老仆,她根本不会放在眼上。
今日来到凤凰山,其实她很想碰到一个人,就是那个自称“青萍陈玄丘”的人。可惜,一直没有看到。
洛儿并不知道他与郭家少主郭竹纷争,以致被废武功的事,在她想来,陈玄丘当然是参加武选。在她心中,陈玄丘当然一定会进入决赛。
此时没有看到,她又脸儿嫩,或者说是心虚,因为她从不曾关心过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凡人界的男人。
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圣地少主,将来最差也是地仙之境的人物。
所以,她难以启齿向人询问,一腔心事,就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赛台上,正在进行最终的决赛。
十三座擂台,已经拆掉了十二座,只留下了最中间的一座。
此时,正在台上厮杀的是桃神山的风启圣和六道门的甄文斌。
风启圣以桃木神剑御土灵之气,剑光飞驰,一道土黄色厚重之极的剑气纵横交错,催枯拉朽,势不可挡。
甄文斌用的是符箓,这些符威力都不算太大,有符在手,就少了念咒行法的时间,符本身的威力不是特别大,行法的速度就快了。
眼见一道土黄色剑气夭矫如龙,猛劈过来,甄文斌一道符祭出,化作一杆锋利的长枪,吞吐着蓝色枪芒,堪堪迎了上去。
“轰”地一声,长枪粉碎,那道土灵剑气震荡了一下,依旧猛劈下来,只是威势似乎削弱了三分。
“不好!”
再要祭符伤人已然来不及,甄文斌心中大恨,如果两人相隔甚远,容得他从容施法,岂会如此轻易败北?
可这虽是擂台赛,擂台长九宽七,方圆六十三丈,也足够腾挪了,败就是败,真到了战场上,对手就一定会任你拉开足够的距离从容施法?
甄文斌使一张“替”字符,望空一抛,那剑气凌厉地劈来,一剑斩在他的身上,空中那道符箓却“轰”地一声炸得粉碎,甄文斌在这刹那,明明被剑光劈中了身体,却浑若无事,一掠三丈,遁向台沿。
风启圣祭出桃木神剑,大喝道:“再斩!”
这次没有通天彻地的强大剑气,就是那口纯木色,带着木头纹理的桃木剑,飞驰于空,向甄文斌当头刺来。
“啊!”
甄文斌躲避不及,吃了一记木剑,不见皮肉有伤,但整个身躯顿时枯败,如同朽木般,被斩断了一切生机,一缕元神倏然从头顶百汇一跃而出,急急飞向远处。
“哪里走,三折!”
风启圣手掐剑诀,手指微微一拨,远处那口桃木剑凌空一转,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洞穿了甄文斌堪堪将要飞出擂台的神魂,甄文斌惨叫一声,轰然一声炸开,一股阴风四散,已然神魂俱灭。
李青蝠站在台上,眼睁睁看着如此惨烈的一幕,深深地吸了口气,毅然转身,向主试官所在的高台走去。
他要主动弃权!
进不了三十六贤就进不了吧,知足常乐。
咦?
李青蝠突然看到一人,这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人了,因为眼前这人穿着一身男装,做士子打扮。
但是,那娥眉弯弯,杏眼如泉,脂粉气颇浓,这不是以钗而弁是什么?
那人正东张西望,忽然发现李青蝠怪异的眼神儿,顿时眸波一正:“你认识我?”
李青蝠迟疑地上前,试探地问道:“斩天峰周师妹?”
周浅陌讶然道:“你是?”
李青蝠赶紧施礼:“朝天峰李青蝠。”
浅陌公主道:“哦,原来是朝天峰的师兄啊。对了,我想打听一个参加文选的士子的情况,要询问何人?”
李青蝠向主试台一指,道:“师妹去问黄大夫或者王大夫都可以。”
浅陌点点头,道:“多谢师兄了。”
浅陌转身就向主试台走,主试台上,黄大夫望着这边,微微有些疑惑,那个青衫年青人
记得今春耕的时候,在山中学艺的浅陌公主恰好艺成归来,曾陪国君于田间试耗,与此人长相一模一样,可这人是男的啊。
浅陌进了主试台,恰好王大夫从后边棚屋中出来,抻着懒腰。
浅阳向他亮了亮宫里的牌子,故意放粗了声音道:“我从宫里来,有事寻找陈玄丘,此人居于何处啊?”
王大夫一见果然是宫里的腰牌,心道:“国君求贤若渴,这已等不及了。”
当下不敢怠慢,连忙指点一番,浅陌听了点点头道:“多谢!”转身就出了主试台。
黄大夫凑过来,小声道:“那少年是什么人呐?”
王大夫乜了黄大夫一眼,心中冷笑:“老狗,不好女色,唯好娈童。孰不知方才那人,十之八九乃是宫中寺人,你也敢打主意。”
王祥没好气地道:“宫里的人,你也打听?”说完一拂袖子,又回后边睡大觉去了。
黄璜气结,心中却也更是狐疑,果然是宫里来的,那就定是浅陌公主无疑了,可公主殿下女扮来装来此何事?该死!我该早点迎上来的,错失了好机会啊。
浅陌公主是国君最宠爱的女儿,她若有何事托付,那可是天大的人情,竟被王祥捡了去。
黄大夫正懊恼着,李青蝠逡巡地进来,鼓了鼓勇气,上前施礼道:“黄大夫,小子自知学艺不精,下午原定有一场决赛的。小子决定弃赛了!”
黄璜一看,这不就是刚才跟浅陌公主说话的那人嘛。
黄璜顿时心中一动,很和气地道:“选贤大会,来去自由,你要退赛,自也由得你,来来来,这边说话。”
黄璜把他引到里边,一边翻着花名册,一边不经意地问道:“方才与你说话的少年,是什么人呐?”
李青蝠道:“那是浅哦,那是我大道宗的一个同门,我的师妹。”
黄璜是世俗官员,以前并不曾听说过“大道宗”的名字,此时一听,心中暗想,原来浅陌公主山中学艺,就是师从这个“大道宗”啊,此人竟是浅陌公主的师兄。
李青蝠则想,浅陌师妹男装而来,显然不想叫人知道她的身份,我刚刚险些说漏了,幸好及时打住。
黄璜翻着花名册道:“哎呀,你成绩不错啊,居然连闯三轮,技艺应当十分高明才是。今日已是最后一试,一旦进入三十六贤,与未入三十六贤区别可是极大,你不想再搏一搏么?”
李青蝠苦笑道:“小子自然也想出人头地,可是如今剩下的,皆是高手。小子是家中独子,实在不敢轻言牺牲,所以”
李青蝠说到这里,羞愧地低下头去。
黄璜心中恍然,急急思索道:“原来如此,想必公主殿下就是为她师兄说项来了。这可难办,三十六贤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如何做得了假?罢了,我想办法把他列为三十六贤之外第一人吧,这也算对得起公主殿下了。”
想到这里,黄大夫便道:“老夫明白了,老夫给你注明一下,你就不必再试了。不过你已连过三轮,有资格参加聚贤宴了。老夫黄璜,与你颇为投缘,就保你一个三十六贤之下第一人吧,如此也不至太丢面子。”
李青蝠一听大喜过望,连忙千恩万谢。
黄大夫道:“来,在这里签字画押!”
李青蝠签字画押,又道谢再三,欢喜而去。
黄璜抚须得意,嘿嘿!王祥你个老匹夫,公主殿下的这个人情,终究还是被老夫抢了来。
这时,忽有一人以刀作杖,扶着刀,一步步走进来,沉声道:“主试官,在下下午尚有一战,然已无再战之力,故而来此弃权。”
黄璜一瞧此人模样,伤得如此之重,下一场当然是比不了了,便摇摇头,为他做弃赛。
黄璜把剩下的人重新排列了一下,赫然发现,此人弃赛后,今日决赛入选武贤,竟然只剩下三十五人了。
咝三十六贤,这可是国君许定之数,不能少的。少了一个,就得有一人补位。所以,此人不用退赛,直接就能进入三十六贤?
可是黄璜同情地看了眼面前这个倒霉蛋儿,虽然李青蝠已经退赛了,虽然你可以不用比也能吊上三十贤的尾巴。
可是
李青蝠是浅陌公主的师兄啊。
黄璜把画名册轻轻推到此人面前,亲切地说:“来,在这里画押!”
浅陌按照王大夫所说的地址,沿着弯弯山路,寻到了陈玄丘的小木屋前。
浅陌看了看号牌,确实是“七十二号”。
浅阳心中便想:“爹爹一副恨不得马上就把我与此人送作堆儿的样子,真不晓得此人什么模样,竟让爹爹如此青睐!今日,我倒要见试见试!”
想到这里,浅阳举步上前,“啪啪啪”便是三掌,娇叱道:“开门!”